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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拍了6个勇敢的伤疤姑娘

 汉青的马甲 2015-11-25

大多数伤疤都是一个血色浓重的故事,而让人展示并讲述自己的伤疤就像用言语在伤口上又仔细地划了一刀——能干出这种事的,必然是有勇气又有血性的人。而这些,对于姑娘们来说,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上个月,我们在《男人装》公众号(NRZ200405)上召集了六位伤疤姑娘,她们亮出了自己的伤疤,讲了六段让人肉疼心疼的故事……


王韵壹 29岁,歌手


兄弟们,除了后面的姑娘,我们还找来了第一季《中国好声音》的王韵壹——对于自己的伤疤,她是这样说的:“那三处刀口在我腿上留下痕迹,缝了近两百针,有的人会八卦,你的腿怎么回事?我懒得细讲,就说文身啊,你不觉得它很酷吗?”



Even ,21 岁,医科学生

“我以为一切都将恢复正常,但半年之后的寒假,我的肝脏上又发现了一个8厘米的肿瘤。”


去年夏天,因为女孩子常有的那点小毛病,我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出来,我立刻被送进手术室,好不容易做完清醒过来,又被推进手术室,后来才知道,我卵巢上长了个10厘米的肿瘤,第一刀切片出来说结果不太好,要再切得干净一些。


那真是令一个家庭胆战心惊的手术,爸爸眼睛都是红的,妈妈哭倒在手术室门口。面对我时,他们却带着笑容。麻醉苏醒之后肌肉痉挛,怕冷,爸爸就一晚上不睡给我搓手搓脚。手术之后的痛苦融化在爸妈的关怀里,我想,为了他们我也要撑下去。


我以为一切都将恢复正常,但半年之后的寒假,我的肝脏上又发现了一个8厘米的肿瘤。怎么又是我呢?我快得抑郁症了。我喜欢学医,大学第一年就从经济系转到医学系,八年学制,刚读了三年,离能成为医生还遥遥无期,却已经成了父母的拖累,打个喷嚏震动刀口就能疼得死去活来,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情绪随着身体的康复好起来,我更愿意回想那些快乐的部分:医院就是我学校的附属,医生都是我的师兄,他们问东问西:你居然是从经济系转到医学的?你不是肝有病,是脑子有病……小师妹,毕业到我们科室来吧?好多年没见过女生了……我赶紧点头,好!我巴不得赶紧毕业,做个好医生。


两次手术留下的伤疤从胸口到腰侧划成一个弧,它长在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地方。在学校澡堂洗澡,别人会偷偷看一眼我的伤疤,我会大大方方说,没什么。就算能去掉我也不想去,毕竟不是谁都有疤的,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啦。


Cutbear,23 岁,插画师

“我在手臂和腿上一刀刀密密地划着,记不清到底划了多少刀——它们已经遍布身体,皮肉划开的时候并不觉得疼,反而有种发泄了的快意。”


长期的抑郁和焦虑在去年秋天的某一天爆发,我觉得脑袋要炸了,实在痛苦,我只能想到自杀,而且用最痛的办法:先一点点划破静脉,再划开动脉。我在手臂和腿上一刀刀密密地划着,记不清到底划了多少刀——它们已经遍布身体,皮肉划开的时候并不觉得疼,反而有种发泄了的快意。


在划开动脉之前我吞了十几片安定,想确保自己能死,但安定的药效太快了——还没来得及划动脉,我昏了过去。再有意识,已经在医院床上,然后,就是在自己家里。刀和药都被父母没收了,我日日夜夜躺着,熬着,脑子里上万个想法,想宇宙本源,想人存在的意义,想“尘埃之微,无法感知宇宙之大”,想的自卑自怨自艾。偶尔没有一切不好情绪的时候,我又觉得那不是自己。


我还想死,想跳楼。那时快过年了,我想,过了年再跳吧,不能让爸妈连年都过不好。就是那点不舍得让我活到了现在,还找了个特别有魄力的男朋友,他没文化也没钱,怕我妈不同意,花一个月就开了个酒厂,要赚钱娶我。接下来,我就打算跟他一块过了。


王馨,20 岁,餐饮行业

“她在做饭,我在择菜, 突然, 一大勺热油泼上了我的脸……”


青春期的冲动和魔鬼只有一线之隔,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她喜欢他,他喜欢我,因此,她恨我。于是在同学家的聚会中,她在做饭,我在择菜,突然,一大勺热油泼上了我的脸……


按照我妈后来的说法,我的耳朵已经熟得能吃了。万幸的是听力没有太大损伤,眼睛上有一道伤疤,但渐渐不太明显,我的长发正好能遮住。但疼是一定要受的,每隔几天就要把烧伤的烂肉刮掉,那种痛苦我现在一想起来还会哆嗦。

那个女生道过歉,赔了点钱,还能怎样呢?那时我们都还未成年。我能做的就是把头发留长,向左侧偏分,恨不得从头的右上角就往左分,生怕盖不住伤疤。现在好点了,稍微偏左就好,可我仍然不敢把头发扎起来,尽管我很喜欢自己扎起马尾的样子。


伤疤最可怕的不在于伤口——我开始怕见女孩,总觉得女孩容易生事端;谈过男朋友,他声称不在意我的疤,却很在意造成疤的原因。他反复问,你跟那个班长真的没有什么吗?那个女生为什么那么恨你?好像我一定会有什么问题。

我只能在超市上货、在商场当导购,或者在酒吧做销售,但我无法进入更高端的餐饮机构,因为那里总要求把头发扎起来或盘在脑后。我妈想让我去整容,我说算了,花那么多钱干嘛,再说离脑袋那么近,万一动刀没动好再把人整傻了。它已经在那儿了,那就顺其自然吧。


宋晓宇,24 岁,教师

“每天要把烂肉刮掉,每天都能听到我杀猪般的嚎叫。我缝了1800多针,感觉自己像个支离破碎的麻袋。”


那辆大卡车冲过来,把我撞飞进路边人家的窗户里……碎裂的玻璃扎进身体,血从各个伤口涌了出来,肠子流了一地。我仅有的一点意识让我感到有人把我抱了起来……后来我知道是路过的好心人救了我,他本想把我送到当地最好的医院,看到我正在大量出血,又掉头把我送进了最近的医院。医生说,再晚五分钟,就没救了。


医院的一年是艰难的日子。每天要把烂肉刮掉,每天都能听到我杀猪般的嚎叫。我缝了1800 多针,感觉自己像个支离破碎的麻袋。爸妈离婚了,爸爸把肇事者赔偿的钱大部分给了自己的新老婆,小部分留给还在重症监护室的我。那一年除了病痛,还有仇怨。


艰难时日过去,留下无数疤痕。很长时间我走路总把左臂背在身后,这样别人就看不到那上面的一长道疤。有次在健身房,有人忍不住跑来问我,你到底生了几胎?怎么肚子上好几条长疤?洗澡时候也会嫌弃自己,伤口生长的纹理比正常肤色深,看起来就像是没洗干净的污垢……疤是至今的创伤,让我自卑,让我对自己不满。在对伤疤的反复咀嚼中,我学会了自黑,变成了逗比——这是最好的自保手段,你先黑自己了,别人就不再认为你是个怪胎了。


瑶瑶,22 岁,模特

“而一秒钟之前我还在房间里跟男友打架,他狠命推我抓起来扔我,我不记得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飞出了阳台……”


从三楼阳台直接摔到地面上的那个过程我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躺在草地上,眼睛里全是蓝天,世界如此安静。而一秒钟之前我还在房间里跟男友打架,他狠命推我抓起来扔我,我不记得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飞出了阳台……

医生的诊断是脊椎粉碎性骨折,我的一根肋骨被取下接在了脊椎上。如今我依靠它支撑身体,那次转院,医院出动了直升机。那是我第一次坐直升机,很过瘾,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周折地做手术:他在我飞下去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出院,读完了高中最后一年,从纽约搬到了华盛顿,和以往的生活断了联系。我也会想起当时,但不会刻意放大,也许是潜藏在体内的某种自我保护机制:在重大的事情发生时,我把它麻痹掉,而不是恣意地散播负面情绪。


腰上的伤疤就在那里,我依然穿比基尼,不遮掩它。大四我来到北京读书,也做模特——通告上的“要求无伤疤”会把我排除出去。很长时间我都忘了自己是受过伤的人,直到跟现在的男友在一起,有天我们玩闹,他数着我的肋骨,突然说,你这儿怎么少了一根?我照了镜子,左右是不对称的,才想起来,对,是少了,它在脊椎上呢。


文文,20 岁,公司行政

“那个男人砸了啤酒瓶, 撕扯中在我手腕上划了个大口子,三四厘米宽,肌腱断了好几根,白花花一片。”


谁没爱上过人渣?我是15 岁跟他在一起的,一吵架他就拿烟头烫我,他还跟别的女孩玩暧昧。我哥实在看不下去,跑过来揍他,一片混乱里,那个男人砸了啤酒瓶,撕扯中在我手腕上划了个大口子,三四厘米宽,肌腱断了好几根,白花花一片。


世界安静了。接下来的半宿就在医院,拣玻璃碴,缝针。天亮了回到家,他睡得迷迷糊糊,对打着石膏挂着绷带还伸出个导流管挂着一满袋子脓血的我说,饿,你给我做饭去。


我当时就哭了。他摔门出去找我姐们儿诉苦,说我连饭都不给他做。我衣服都没穿好跑去求他别分手。我图什么呢?家里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嫌他穷,我就跟他离家出走,当导购养活他,他还整天疑心我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多说了话,动不动就打我。我没干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倒是跟我姐们儿表白了……跟他在一起两年,我瘦了30 斤。


等感情真的耗尽了,我提出了分手,他挽留,没用。一个人伤好了,所有难受的事都不难受了。有时我会想起受伤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急诊室里,一个女人躺着,也是跟老公吵架,他拿个特长的钢管从她下巴捅到嘴里了。她没嚎,特淡定地问医生,我这用整容吗?跟她一比,我好点了。


(完)


策划+ 编辑= 宛冬 摄影= 姜海龙(曦烽社) 采访+ 文字= 大C 服装师= 李小松 妆容= 樊一雯 后期= 潘然( 曦烽社) 化妆助理= 狗蛋 摄影助理= 阿骚+茜聍+马越 编辑助理= 西西+小太阳 场地= 曦烽社



本文刊登于《男人装》2015年11月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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