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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皮格马利翁”幻想,原来是这样的~ | Lens新知

 jiazhou617 2015-11-26

Lens按:皮格马利翁是希腊神话中的塞浦路斯国王,善雕刻。他不喜欢塞浦路斯的凡间女子,决定永不结婚。他用神奇的技艺雕刻了一座美丽的象牙少女像,在夜以继日的工作中,皮格马利翁把全部的精力、全部的热情、全部的爱恋都赋予了这座雕像。他像对待自己的妻子那样抚爱她,装扮她,为她起名加拉泰亚,并向神乞求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爱神被他打动,赐予雕像生命,并让他们结为夫妻。这个故事衍生了许多影视、文学作品,心理学上也有一个概念“皮格马利翁效应”。那么“皮格马利翁”幻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奥黛丽·赫本主演的歌舞片《窈窕淑女》(MyFairLady)(乔治·库克导演,1964年公映),当年在日本也引起了极大反响,相信有很多人都曾看过这部影片。

语言学教授希金斯(Higgins)与朋友打赌,夸口要把操着一口伦敦贫民窟口音、无学识无教养的卖花女伊莉莎(Eliza)在短时间内训练成贵妇人。伊莉莎不负众望,从粗鄙的毛毛虫蜕变成耀目的彩蝶,而希金斯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的高贵美丽所吸引,最终两人喜结良缘,可喜可贺,真是个完美的大团圆结局。

不过,这部电影的原作戏剧《卖花女》(Pygmalion,1913 年首演),不愧为讽刺大师萧伯纳(BernardShaw)的作品,才不会像好莱坞改编的版本一样肤浅。原作中伊莉莎拒绝了希金斯教授的追求,转而与平凡质朴却深爱着自己的年轻人共结连理。因为希金斯只把她的变化看作实验的成果,却不认可她人格的独立性。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标题中所写的“皮格马利翁”是什么?

皮格马利翁(Pygmalion)是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岛的国王的名字。萧伯纳笔下的希金斯教授,就是现代版的皮格马利翁。

这么说皮格马利翁国王也是语言学达人?

其实,这位国王擅长的领域是雕刻。他的故事是这样的——

从海洋的泡沫中诞生的维纳斯乘着扇贝小舟漂流到塞浦路斯岛,当地人自然而然地将维纳斯看作本国的守护神。然而,有一部分女性不愿服从女神,维纳斯在盛怒之下就将这些女性贬为世界上的第一批娼妓。(惹怒维纳斯真是好恐怖……)看到这些卖春妇的丑行,皮格马利翁变得非常厌恶女性,决心终身不娶。

这是故事的前半段。

皮格马利翁既是国王,也是一位建树颇高的艺术家。虽然现实中的女性满身都是缺点,但如果是雕像就不用担心了,于是皮格马利翁就用纯白的象牙雕刻出一位完美无瑕的美人。而后—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对自己雕刻的这座冰冷、僵硬的雕像产生了恋慕之情。皮格马利翁起初会对雕像说话、向她赠送礼物,然后开始用宝石、衣衫去装饰雕像,发展到最后居然与雕像同床共枕。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美人不说话,是因为她太过害羞了。(与当今的某些二次元宅男有的一拼……)

不久到了维纳斯祭典的日子。皮格马利翁也带着祭品来到祭坛,全心全意地向女神祈祷:请赐给我像那位象牙少女一般的新娘。祭坛边的火焰三次熊熊燃起,这是祈祷将会应验的证明,大喜过望的皮格马利翁飞奔回到家中,紧紧抱住了雕像。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似乎感觉到了人的温暖,双手触碰过的地方也开始变得柔软、有凹陷。亲吻之后,他发现象牙少女居然正娇羞地凝视着自己。

终于,冰冷的雕像获得了生命。

皮格马利翁和少女——曾经的雕像,现在名叫伽拉忒亚(Galatea)的人类,在维纳斯的亲自见证下举行了婚礼,第二年还生下了孩子……

让—里奥·杰洛姆

《皮格马利翁与伽拉忒亚》

1890 年,油画,88.9cm×68.6cm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美国)

1

作为陪葬品的塔纳格拉陶俑在墙边的架子上一字儿排开。

2

挂在墙上的画描绘了这个场面发生之前的故事(皮格马利翁在维纳斯神殿祈祷)。

3

准备射箭的丘比特像幻影一样。

4

男人粗壮的手臂,与女人柔软的腰身形成对比。

5

从袖子飘动的状态可以看出,皮格马利翁刚刚跑进画室。

6

在古希腊戏剧中使用的面具,就像对眼前发生的场面大惊失色似的裂开大嘴。

7

伽拉忒亚的下半身仍然是苍白、坚硬的雕像。

法国画家杰洛姆创作的这幅作品,正是表现了雕像变身为人的那个瞬间。柔软地向一侧弯曲、令观者也能感受到那沸腾鲜血的上半身,与依然是坚硬、冰冷的象牙脚部形成鲜明对比。

雕像脚下的底座上雕刻着一条大鱼,象征着这位象牙少女的名字:与著名的海洋仙女—伽拉忒亚同名。

画面右上角,丘比特乘着一片薄云正准备射出爱情之箭,暗示着皮格马利翁对无生命的物体会产生如此执着的恋情,全是因为丘比特淘气的恶作剧所致(不愧是奥林匹斯糟心女神No.1维纳斯的儿子)。

丘比特下方摆放着的假面,是古希腊戏剧中所使用的代表喜剧和悲剧的面具。这两张嘴巴歪斜张开、异样阴森的脸,不但为整个画面增添了噩梦般的诡异气氛,还象征着这个故事本身既是喜剧又是悲剧。面对故事中这个对自己的创造物产生情欲,并想方设法地妄图实现初衷的男人,作者表达出自己不敢苟同的主张(的确,皮格马利翁的这种心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偶爱及恋尸癖)。

背后的架子上,排列着几个陶土烧制的塔纳格拉陶俑。这些装饰品正是杰洛姆活跃的时代——19世纪后半叶—在希腊的小村庄塔纳格拉附近的古代墓地被大量发现,当时普遍认为这些陶俑是陪葬品(后来发现其实古人也将陶俑作为日常的摆设)。画家特意在雕像周围配置这些物品的目的,是将雕像少女比拟为死者。

如果根据这种逻辑来观察四周的状况,会发现这里明明是皇宫中的画室,但由于画面中既没有窗户,光源也不足,整个房间给人一种呼吸困难的密闭感,好像深埋于地下的墓室一般。不过,这原本就是一场不适合展示在阳光下的病态之恋,只有在别人看不到的阴暗角落,才能开出狂乱、淫靡的花朵(这么一想,这个故事似乎又与僵尸片有点儿类似)。

我们看不到伽拉忒亚的脸。正因为看不到,鉴赏者才能享受自由想象的乐趣。伽拉忒亚的脸可以复制粘贴每个人心中最理想的容貌,而她几乎完美的肢体(幸好这幅画不是热爱脂肪的鲁本斯或总是画小腹凸出的提香画的),非常接近现代人的审美。紧致的腰部肌肉像流水一样延伸到蜜桃般的臀部,肩胛骨处像酒窝一样可爱地凹陷下去,上臂无一丝赘肉,八头身,还有嫩滑的肌肤,真是性感100%的背影。如此看来,不光是宅男属性的皮格马利翁,就连身为同性的女人,可能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句:上帝你造我时到底打翻了什么?

不过,这幅画与原本的神话有一个明显不同的地方—两人亲吻时,不是皮格马利翁采取主动,而是伽拉忒亚先吻了过去。

原来如此,皮格马利翁怀着欣喜的心情从维纳斯的神殿赶回画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急忙搂住了雕像,这从他仍然带着风的衣摆和手脚的动作就能看出来。不过,雕像的底座实在太高,如果不一把抓住对方的头是不可能顺利接吻的。而此时此刻,明显是女方主动弯下腰去亲吻皮格马利翁的嘴唇。

可能你会说,谁先亲谁不都一样?

还真的不一样。

神话中的伽拉忒亚,在第一次得到男性的吻后才觉醒为人,双颊染上了娇羞的红晕。这才是少女(应当有)的反应。而本作中,杰洛姆笔下的伽拉忒亚不但在肉体上拥有成熟美,连亲吻都像久经情场的成熟女人一样热情奔放。看看皮格马利翁那个陶醉样儿,就算他为博美人一笑立马干出“烽火戏诸侯”这类的荒唐事,也不足为奇。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出画家在作品中加入了19世纪末艺术界的一大潮流元素,即“命中注定的女子”、“让男人走向破灭的美女”。那么,皮格马利翁到底算不算真正娶到了梦想中的新娘呢?他接下来的命运又是怎样的?——然而我们能从画里读到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管我们有再多的猜测,神话里并没有交代两人结婚后是否幸福。不过他们的子孙却还留下了一个非常令人咋舌的故事供我们八卦。

如前文所述,皮格马利翁和伽拉忒亚之间有一个孩子,名叫帕福斯(Paphos),这个名字之后成为塞浦路斯一个城市的名字。帕福斯的儿子名叫喀倪剌斯(Cinyras),而喀倪剌斯又生下女儿密耳拉(Myrrha)。皮格马利翁的曾孙女密耳拉身为一个青春少女却似乎搞错了恋爱对象,深深爱上了自己的父亲喀倪剌斯。密耳拉每夜秘密潜入父亲的卧室与其交合,最终生下孽种[ 这个孩子名叫阿多尼斯(Adonis),将在《女人的第六感》中登场 ] 。

究竟要有多大的想象力才能跟上这个思路?这个家族的人难道都不顾血缘、不在乎世人的目光,尤其喜欢去争取这世上最不该爱的人吗?

密耳拉对“创造自己”的人,也就是对生身父亲产生了情欲。而皮格马利翁的恋情相当于这个故事的反射面,可以解释为对“自己创造”的人,也就是亲生骨肉产生了情欲。

正因为有如此多种多样的解释和联想,皮格马利翁的故事才能在漫长的岁月中始终充满魅力。

就现在的日本而言,那些只喜欢动画中的二维角色,却对真正的女性毫无兴趣的宅男们,也许就是皮格马利翁的后代吧。这么一想,似乎连伽拉忒亚的真实性也变得可疑起来。我们不由得要问:那座冰冷的雕像真的获得生命,化身为人了吗?这一切该不会都只是男人的妄想吧?

在教育心理学中,经常提到“皮格马利翁效应”这个词,比如老师的期望值越高,学生就越会努力达到这个期望值。但如果伽拉忒亚与长鼻子的匹诺曹是一类人的话,故事中难得的十八禁戏码也瞬间变得味如嚼蜡了……

即便如此,普遍还是会把皮格马利翁的恋爱看作男性的梦想之一,所以各种版本都花了大量篇幅描述皮格马利翁的热烈感情,但是对于伽拉忒亚的想法,谁也没有在意。

男人这种生物生来爱好培养、改造,喜欢把对方当作橡皮泥一样捏成自己理想中的形状。如果说皮格马利翁是平安时代版的光源氏,恐怕谁都没有异议吧。源氏公子在10岁的紫姬(Murasakinoue)身上花费多年时间,从举止动作到言辞谈吐,从挑选服装的品位到礼仪教养,甚至连嫉妒的方式(=不嫉妒),都一一培养,最终将紫姬教育成(对自己而言)最理想的女性,并娶她为妻。

而女性一般不会有这种想法。随便找一个10岁的可爱男孩带回家,还花大量精力将他培养成自己理想中的青年,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高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发现”一个已经是完成体的男性,扮演他中意的女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而结婚之后,丈夫就更加翻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了。大部分女性(大概)都是这么想的。

那么,这是文化的问题吗?如果从丑恶的男性优势社会转变为丑恶的女性优势社会,女人是不是也会变成皮格马利翁呢?或者说,由于女性已经有了“育儿”这座雕刻,从远古时代起就一直在创造“符合自己喜好的儿子”这一极致的恋人,所以事到如今已经对改造别人失去了兴趣?换句话说,男人改造他人的癖好,可能是对无法生育的心理补偿。

不,也许仅仅是因为男性的直觉要弱于女性,完全无法猜透女性的心思,所以才会一直妄想能够拥有稍稍心思单纯一些的恋人吧。

最后,让我们来说一说哀伤、虐心的皮格马利翁的希区柯克版。

《迷魂记》(Vertigo,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导演,1958 年公映)的主人公,找到了一个与死去的恋人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这名女子与恋人相似的地方只有相貌,其他地方则有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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