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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黑户真实生活:我用19年来寻找自己

 昵称27889832 2015-1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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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数据,全国有超过1300万的“黑户”。她们没有户籍资料,没有户口卡,也没有身份证。


  不久前,“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公布,宣告实行了35年的“独生子女政策”终结。作为历史遗留问题的黑户们,是否迎来了“重生”的机遇?


“黑户”的真实生活


  22年前,因为父母交不起5000元的社会抚养费用作超生二孩的罚款,李雪上不了户口,直到现在。“黑户”李雪,20多年的人生都在试图找回身份证上的“李雪”。


  因为是超生的二孩,她没有户口,由此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上不了学,不能参加社保,无法就医,甚至将来很难找到工作,无法结婚生子。


  “她连疫苗都没打过。”回忆起往事,母亲白秀玲的眼眶噙满泪水。按照国家规定,婴儿都要免费接种疫苗,但只有在卫生部门登记了新生儿住址的才能接到疫苗通知,可李雪连户口都没有,更不用说户口住址。


  1998年,李雪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父亲李鸿玉央求侯庄居委会给李家附近的桃杨路三条小学写了一封信,请求照顾李雪入学。


  可当李鸿玉拿着居委会开具的信、户口本和两本残疾证带着李雪去报名时,校方却坚决拒绝。第二年,学校还是不让李雪入学。


  两次拒绝,让李雪从此失去了接受义务教育的机会。


  进不去学校,李雪开始自学。已经上了初中的姐姐李彬教她学拼音,学会了,她就自己看着字典学。然而,受到家庭的影响,姐姐初三毕业便辍学就业补贴家用。李雪的教育也仅维持在小学四年级的水平。


  有一回跟着妈妈去买菜,李雪看到学生放学,在街上就哭了起来,“妈,我想上学。为什么我不能上学?”


  看着眼泪汪汪的女儿,白秀玲只能强忍泪水,“孩子,你没户口,上不了学。”


  上不了学的李雪,只能每天呆在家里,“没有朋友,也没有童年,相当于跟社会脱轨了似的”。姐姐李彬觉得,妹妹小时候很胆小,见到陌生人总是怯生生的,不敢跟人说话。“她也不喜欢照相,因为户口的事儿,有些自卑。”


  这样的自卑,在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副研究员万海远的“黑户”调查也得到印证。他发现,“黑户”在心理上没有认同感和存在感,心理健康程度普遍较低。“经常觉得郁闷和忧郁的比例超过34.6%和15.7%。”


  在日常生活中,李雪处处感受到没有户口带来的不便和限制。尤其是随着户籍与越来越多的社会福利捆绑,身份实名制渗透到生活的各个领域,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一切需要身份证的事情,都与这个叫“李雪”的人无关。没去过博物馆,没住过旅店,没有银行卡,没收过汇款,现在连快递都寄送不了,甚至想要去药店买盒康泰克,都被售货员拒绝。李雪用爸爸的身份证办手机号码,用妈妈的医疗本看病,用姐姐的图书证借书。只要是需要用到身份证的地方,她都没办法独立办到。


  从李雪家走路到北京南站只有2.8公里,可是22年来,她从没出过北京。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香山。


  她没谈过恋爱,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能够像姐姐一样结婚生子。“结婚证都领不了。”一说起来,李雪就眉头紧皱。


  更让李雪感到无奈的是,有一回她独自去法院递交材料,法院却让她出示身份证,否则就不让进,“可是我是原告,就是来诉讼户口的啊!”


父母犯错,孩子承担


  因为家里困难,李雪的母亲白秀玲和丈夫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当白秀玲发现怀上李雪时,已经两个多月。当时因为削土豆,刀掉到白秀玲大腿上,扎了一个大口子,伤口迟迟不能愈合。医生告诉她,这样不能流产,会有生命危险。


  两口子都是残疾人,认为自己符合生育二孩的条件。而事实上,当时的规定可以生育二孩的九种情况中并不包括残疾人。


  “超生二孩”李雪的到来,对于白秀玲所在单位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事故。当年8月25日,还在哺乳期的白秀玲就被工厂开除。


  李雪出生的第5天,父亲李鸿玉拿着出生证明到永外派出所上户口,被拒绝了。“你们超生了,回家等着吧。”4个月后,街道计生办主任来到他家,放下一纸“处罚决定书”,对夫妇俩征收超计划生育二孩的社会抚育费5000元。不缴纳这5000元,计生部门就不给开证明,连带着孩子就上不了户口。


  “我超生犯错,可是为什么要让孩子承担呢?”白秀玲无法理解这个逻辑,“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


  万海远于2014年完成的“黑户”调查报告显示,由于多年来“新生儿落户”与“超生罚款”捆绑成为通行的政策,大量家庭没有及时到派出所办理落户手续。“这在客观上带来780万新生儿没有户口,并成为‘黑户’产生的源头。”


曾有一次上户口的的机会


  2004年,当时的崇文区计生办称,只要李鸿玉在一个月内补齐剩下的4950元罚款,李家就可以拿着收据去派出所上户口。但是李鸿玉拒绝了。“那孩子这些年的损失,谁来承担?我们受了这么多罪,不服这口气。”


  多年的艰难,让李家为之付出太多。面对这难得的机会,李鸿玉的决定让很多人难以理解。


  “这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造成的。” 时任永外街道办事处宣传部长的韩光堃在2011年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称,当初确实是难为了他们,但是后来政府确实想帮他们,他却不接受,“提一些不可能的事”。比如补偿孩子没受教育的赔偿、请家教什么的。


  按理说,李雪可以赶上人口普查“大赦”。因为每一次人口普查,国务院普查办都会下发通知,要求“对其中未申报户口的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出生人口,要准予登记,不得将登记情况作为行政管理和处罚的依据”。


  北京市执行的是放宽条件的登记。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时,北京市对经济困难的超生户进行照顾,可以先交一半的抚养费,剩下的分期缴纳。


  而与政府的对立,又使李雪丧失了这两次户口登记“大赦”的机会。


  “黑户问题的根源在于户籍制度的附加功能,”万海远说,只有让户籍登记与计生罚款分离,“黑户”问题才会失去生存的土壤。


“小雪,永远不要放弃”


  2014年11月6日,李鸿玉去世。在为女儿的户口上访19年,诉讼16年后,一个父亲最终还是没能为女儿找来户口。


  “小雪,永远不要放弃”。李鸿玉再也不会抚摸着李雪的头,对她说出这句话了。姐姐出嫁,父亲去世,妈妈也越来越走不动路了。可李雪还得继续寻找“自己”。


  “我生活的全部就是我的户口”。在李雪开始独自寻找“户口”的这几年,中国延续多年低生育率导致劳动力规模的减少,由于人口老龄化趋势愈加严重等因素,已经实施了30多年的“独生子女政策”也在不断松动。


  “全面实施一对夫妇可生育两个孩子政策,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2015年10月29日,中国共产党十八届五中全会的公报宣告,实行了35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正式终结。寻到那个存在于身份证卡片上的“李雪”,李雪还需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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