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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大轰炸下的悲欢离合邮票情

 鸽子飞吧 2015-12-10
重庆大轰炸下的悲欢离合邮票情

抗战八年,留下了许许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也留下了许许多多令人悲愤、令人永生难忘的国耻。其中“南京大屠杀”、“重庆大轰炸”就是全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留下的滔天罪行。

    这里叙述重庆大轰炸下的一个悲欢离合的故事。杨光和田萍是湖南长沙人,是一对正在热恋的情人。杨光从小因家境贫寒过继给伯父,生父杨煌外出谋生,久无音讯,听人说三十年代去了四川,详情不知。杨光随伯父生活,在艰难中成长,虽然缺吃少穿,但也长得英俊大方,出落不凡。中学毕业后,考上了南京邮政学校,与同班同学又是同乡的田萍小姐结识,双方情投意合,相互切磋,难舍难分。等到毕业这年,正赶上卢沟桥七·七事变,日寇大举南侵,南京政府迁往重庆,他俩被分配押运邮船到重庆,历尽千辛万苦,才于19384月到达重庆,他们分别在两路口、上清寺邮政所任邮务员。由于敌机对重庆不断轰炸,街头巷尾,门牌号码依稀难认,加上重庆是有名的山城,出门就爬坡,投信全靠步行。他们俩人经常协助投递员,在山城的断墙残壁中为人送信,往往一封信,要送三、四次,才能找到收信人。这年,他俩结识了一位来自湖南的老人,这老人在两路口开了一家“山城邮票社”,专营华邮,经常有外地的来信来款,选购邮票,有时也有从国外辗转寄来的华邮。杨光、田萍深知邮票对老人的重要,所以他俩总是小心翼翼地、格外珍惜地将信件送到这位老人手中,在当时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信件、邮票能平安地送到他的邮社,使老人万分感激,久而久之,老人视他俩为自己亲人一样,因为老人只是一人客居他乡,所以对他俩倍感亲切,虽然邮件很少丢失,但这些年来,由于敌机频繁轰炸,使他的邮社蒙受不少损失,不少珍邮毁于烈火之中,老人为此气愤不已。到了1939年日寇轰炸更是猖狂,不分白天黑夜轮番轰炸重庆,当时国民党政府空军力量非常薄弱,无法保卫重庆上空,有时仅靠志愿来华的苏联空军帮助,与敌机周旋。然而敌机一来就是几十、上百架。其势锐不可当,重庆只好白白的挨炸了,每当躲警报时,杨光、田萍不忘搀扶“山城邮票社”的老人,老人多次表示,他不想跑警报了,豁出一条老命,也就无所谓了。说归说,但每次两位年轻人总是匆匆忙忙地背着老人躲进防空洞,老人什么也不带,可每次总离不开带着一个小铁盒,如同生命一样珍惜。杨光、田萍也不便多问,总是好好帮他照看。

    到了1939年下半年,重庆已经是一片废墟,浓烟滚滚,老百姓死伤无数,尸横街头,血染成河,城内瘟疫流行……,整个重庆在燃烧,重庆在呻吟。“半壁渝州火,千门骨肉悲”!

    19391012,这是重庆历史上最惨酷的一天。从凌晨6点,日本飞机便鬼哭狼嚎似地从川东上空飞来,因我防空力量薄弱,敌机如入无人之境,狂轰滥炸,俯冲扫射,直炸得天昏地暗,整个山城在颤抖,在愤怒!这一天一早他们就背着“山城邮票社”老人来到上清寺18号防空洞。防空洞内已是老老少少挤满了人,洞内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在闪烁,由于人多,通风设备差,老人长吁短叹,小孩哭哭啼啼,这日子怎么过?该死的日本鬼子,真该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忽然轰的一声,直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子灯全灭了,整个洞内漆黑一团,乱成一团,哭成一团,一切全完了。田萍猛地想起杨光,连喊杨光,不见回答,田萍慌了,空气又呛人,加之洞内一片哭声,田萍更是心慌意乱,眼泪刷地流下来……,忽想起身旁还有一位老人,正在呻吟,微弱的声音喊着:“水呀,水呀”,田萍赶紧将身边的一小壶水递给老人,一边摸着老人体温,滚烫滚烫,烧的厉害,一摸脉也摸不着了,怎么办?出又出不去,只好将自己唯一毛巾接着洞内的滴水打湿一下,放在老人头上……,一切听天由命吧!在战乱的年代里,人无法主宰自己。这里既没有吃的,又没有水喝,空气越来越稀薄了,只听到哭声,哭声也渐渐小了,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时断时续地说:“我不行了,孩子,谢谢你们多方照顾,这里有一个铁盒,还有一个钥匙,你要是能出得去,就带了这个铁盒,送给你和你的朋友……。”

    也不知经历了多久,田萍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医院里。待她清醒后,才想起大轰炸时洞中老人交给她的铁盒,已不知去向,她心中万分悲痛,难过的不是丢掉里面的东西,而是怎样对得起死去的老人,辜负了老人的心意。忽然又想起自己的朋友杨光,你现在在哪里?

    杨光那天被压在洞中后,幸好有一水泥板挡住了塌方,救了自己,才使自己绝处逢生,但是身边的田萍不见了,那位老人不见了,心中实在悲痛。杨光带着满腔的悲痛和辛酸,在重庆街头,在防空洞里,寻找田萍……无论寒冬腊月,或是酷热夏天,他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寻觅田萍,他遍访了许多大轰炸下劫后余生的人,也察看了许多大轰炸下留下的残墙断壁,他在寻觅田萍的同时,也顺便收集了许多有关重庆大轰炸的素材。每当他听到那些老人、妇女对日本法西斯的控诉,他的心在激烈地跳动,他的心在沸腾。他虽然是邮政职工,但他决心用自己的笔,自己的血,写出重庆大轰炸下日本帝国主义给重庆人民,给中国人民带来的巨大的灾难,这些令人发指的罪行,真是罄竹难书呵,杨光暗下决心,一定要写一本关于“重庆大轰炸”的书,控诉日本法西斯的滔天之罪。

    1945815,日本天皇宣布向中国无条件投降。消息传来,整个山城重庆沸腾了,胜利的喜悦,使杨光高兴地流出了眼泪,在喜悦中含着苦涩,含着悲伤,人海茫茫,何处觅田萍?杨光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她,然而一切都是那样渺茫。但见北雁南飞,叶落草黄,岁月如流,田萍仍无消息。1945年冬天,杨光接到命令,火速去台湾接收邮政,杨光只好服从命令,离开了工作十多年的山城,也离开了心中的人。心中不禁凄然,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回来,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到田萍。“亦知相见期难定,梦魂连夜扰肝肠,生离死别情难却,遂使相思日夜长”。

    田萍在医院里住了半年,伤愈后,她一直在寻找杨光,但一直没有结果。这时田萍家中来信,催她回长沙养病,她只好回到湖南。1945年日本投降后,她欣喜若狂,别人都忙着沿江东下,复员返乡,她却偏偏溯江而上,到了重庆,已经是1946年的春天,她一到重庆马上去寻找杨光,可她怎么知道,杨光此刻已经去了台湾。这天,他路过七星岗,只见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她挤进去一看,原来是重庆警察局招领人们丢失的东西。她好奇地挤进去,仔细一看,这里的东西真多,而且不少是几年前重庆大轰炸下人们遗落的东西,赫然在目。田萍猛地想起,老人留下的铁盒是否有呢?她不顾一切,东问西问,没有结果。最后有人告诉她,有部分防空洞遗落的东西放在青木关保存,她立即风也似地来到重庆郊外青木关,几经打听,有人终于告诉她有一个铁盒,她一看果真是那只铁盒,完好无损,只是铁锈斑驳,已经年久发黄了。工作人员不给,因为无法证明此铁盒是有人送给她的,田萍有口难辩,最后猛地想起老人留给她一片钥匙,可这钥匙还留在长沙,于是马上打电报,让长沙家人邮来,这一等又是几个月,一直到1947年她才收到钥匙,可等她把钥匙拿来,再来到青木关时,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杂草丛生。田萍真是灰心失望,杨光不见,铁盒见而复失?接二连三的刺激,使田萍心灰意冷,恨不得跳进嘉陵江一死了之,但又想无法对死去的老人交代,活下去吧!于是田萍重新扬起生命之帆,顽强地生活下去。她要写一本关于重庆大轰炸的书,因为重庆大轰炸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决心留在重庆,用两至三年时间收集有关重庆大轰炸的素材,这期间她仍回重庆邮政局上班。

    1949年解放后,她一直留在重庆邮政部门工作,由于她对杨光思念太深,她发誓非杨光莫属,决不嫁他人,就这样她一直独身。1955年,田萍通过有关部门了解,她才知杨光仍活在世上,并且去了台湾,从此她更加充满信心,盼望有一天杨光会回来。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一晃四十年过去了,田萍是1917年出生的,卢沟桥七·七事变那年,她正好二十岁,毕业于南京邮政学校,她的好友杨光也是1917年出生,现在已经是1994年了,她()们俩人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杨光到了台湾,由于始终思念那失踪的田萍,他一直独身。退休后,用五年时间整理出版了《重庆大轰炸》的厚达三百多页的书,这些资料都是抗日战争时,他在重庆亲身经历的,因而资料极为翔实,具体;出版后,轰动了宝岛台湾,更加激发了台湾同胞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仇恨,从而也增强了对山城重庆的了解,对祖国大陆的热爱。杨光的名字也就不胫而走。无独有偶,台湾出了一本《重庆大轰炸》的书;大陆也出了一本有关《重庆大轰炸》的书,这本书的作者是谁呢?就是田萍女士。田萍女士自从知道杨光仍活着,现在台湾时,她也精神多了,虽然海峡两岸不通音讯,已经几十年了,但她坚信有一天海峡两岸会风平浪静,祖国终将统一,杨光一定会回来的。由于有了寄托,她在邮局退休后即重新收集、整理了重庆大轰炸的资料。1995年抗日战争胜利五十周年之时,她在朋友的帮助下,终于出版了这本书。两岸都出了《重庆大轰炸》的书,这真是海峡两岸心连心。消息一经传出,田萍知道了台湾这本书的作者竟是杨光,是不是同名的,但书中所列的事实,书中的照片,书中还多次提到田萍,提到两路口“山城邮票社”的老人,这一定是她几十年魂牵梦绕的心上人杨光呵,当即通过有关部门找到了台湾出版这本书的出版社的电话,一经查询果然是他,天呵,田萍一下子摔下了话筒,眼泪夺眶而出:“杨光,你让我找的好苦呵……”

    奇迹出现了,杨光几天后来到山城。这一对于1939年在洞中生离死别的情人终于在19978月,也就是重庆大轰炸后的五十八年后重逢了,两位老人手牵手地进入了《桂花村宾馆》,在她()们八十岁的大好日子,终于实现了他们当年人生旅程的重要一步———结婚,婚礼上红烛高照,吉祥满堂。这个婚礼不平常,一进门就是在灯光照耀下的海峡海岸地图,中间一个大喜字,两旁是海峡两岸各自出版的《重庆大轰炸》之书,特别醒目,特别令人激动。当年轰炸重庆老百姓的日本刽子手,你们应该清醒了吧,炸弹可以炸毁房屋楼舍,可以炸毁城市,炸毁交通,但熄灭不了中国人不屈的心,割断不了海峡两岸骨肉之情呵。

    言归正传,杨光与田萍婚礼后,许多当年在重庆大轰炸死伤的难胞的后代以及一些幸存者闻风而至,纷纷要求与这一对重庆大轰炸的历史见证人合影,要求在《重庆大轰炸》书上签名,山城一时热闹非常,杨、田离散六十年后才举行婚礼的喜讯一时传为佳话。有诗为证:“浩劫惊涛六十年,渝州烽火铸亲情。九死犹存风韵事,山城喜看晚归人。”

    1999年,田萍来到台北,探望她的丈夫杨光,一对老人互相搀扶,时髦常出现在台北街头。一天他俩经过台北延寿街,看见一大公司前展出一些抗战文物,吸引了不少观众。这两位老抗战,一听说有关抗战文物,当即兴致勃勃地挤进去观看。还是田萍看得仔细,忽地发现物品中有一铁盒招领,田萍越看越像,这不是1939年重庆大轰炸时,“山城邮票社”老人留下的那个铁盒吗?好奇心驱使他们俩人详细打听,果然是当年留下来的,因无人问津,后被当作文物,在1949年撤离大陆时,带来台湾,由于没有钥匙,一直无人打开。杨光通过有关手续,并将田萍带来的那片钥匙拿出证明。在有关部门批准后,经过公证,打开铁盒。这铁盒封存已经整整快六十年了,由于里三层外三层保护的好,里面东西并没有损坏,打开一看,原来全是邮票,而且还完整如初。杨光、田萍异口同声地说:“这全是这位老先生的心血呵,怪不得当年每次跑警报,他都带了这个小铁盒跑呀”。他们当即将这些邮票,送到台湾一家著名邮社鉴定,看看都是一些什么邮票。后来经过鉴定,这里面有不少中国早期邮票,如“大龙邮票”、“大龙阔边邮票”、“大龙厚纸光齿邮票”、全套“临时中立”邮票,还有珍贵的“红印花”原票、“绿衣红娘”邮票、“宫门倒印”邮票,台湾“独虎图”邮票等等。这些邮票让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历经战乱,又飘江过海来到台湾竟无一损失,真是奇迹。杨光和田萍看完邮票,发现还有一个纸条,杨光急急忙忙地打开一看,纸条上用毛笔字端端正正写有:“敌机轰炸频仍,邮票难以保存,谨将邮票送给两位悉心照料我的年轻人。长沙杨煌,民国二十八年八月于渝州”。杨光看了此纸条,不禁泪如泉涌,杨煌乃我生父也。田萍亦为之泪流满面,天呵!老人竟是我们的亲父,我们幸好还照顾了一段,陪他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

是晚,杨光、田萍决定迅速返回长沙,为父亲树碑纪念,同时将邮票拍卖,将拍卖所得,建立一个《重庆大轰炸》纪念馆,让中国人世世代代不要忘记这血海深仇呵

重庆大轰炸下的悲欢离合邮票情
转自黎泽重先生主编的《甲子邮刊》之《集邮快讯》第286期 2015年11月9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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