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这是唯一一句能够描述怪树林的诗句。 从黑水城出来,那些残垣断壁,破碎的砖瓦久久浮现在眼前,正午的沙漠温度骤然蹿高,和早晨那浸入骨髓的冷完全是两个极端。 前一天看到的胡杨林很美,灿烂的金黄昭示着勃勃生机;早晨的日出很美,杲杲日出,代表的是新的希望。 自从踏入黑水城的那一刻,我就深深体会到了它的幽怨,它的不甘心,哪怕烈日炙烤,依旧有甚至比早晨更甚的那刺骨的寒意,寒气从脚底一点点往上冒,不仅仅浸入骨髓,更是浸入了心里。 奇异的造型给人死亡一般的沉默,一个个突兀的枝桠仿佛是希腊神话中的树怪。
放眼望去除了戈壁滩就是沙漠,判断进入景区的唯一根据是门口那显眼的牌子。 怪树林中也是胡杨,但是和额济纳胡杨林的胡杨不同,他们死的很纯粹,就和夜晚纯粹的黑色一样,仿佛是死神的一块块墓碑。偶尔有几颗还残留着叶子的杨树,黄色的叶子颤颤巍巍的怪在树上,像风烛残年的老汉,带着懒散的气息,却又不甘心自己日薄西山,想着迸发一些生机,但使出全力却也只能到此为止。 生而不死,死而不倒,倒而不朽,三千年。这里的胡杨真的有三千年的历史么。 这里有数不清的死去的胡杨,却没有一根腐朽的枯枝。也许这是他们的另一种生存方式。胡杨的坟墓,死神的纪念碑。这是怪树林。 我从早晨进入黑水城就一直沉默寡言,并没有看到日出那时的那种兴奋。尤其是当我看到大片枯死的胡杨的时候,那是和前一天所见生机勃勃胡杨的不同,不再有欣喜也不想再发现什么,放眼望去只有满目凄凉。 乍看触目惊心,再看却又是铮铮风骨。仿佛进入了为国捐躯的烈士的灵堂,心像油煎活鱼一样的跳起。止战之殇,这个名字是我记忆最深刻的场景,古代将尚未成年(不足20岁)而夭折的人称为殇,也用以指未成丧礼的无主之鬼。按古代葬礼,在战场上“无勇而死”者,照例不能敛以棺柩,葬入墓域,也都是被称为“殇”的无主之鬼。他们像为国捐躯的将士,只不过他们是失败一方的生魂。 这些胡杨同抗日的烈士一样,仿佛死了但又仿佛没有死。 Cast a cold eye , on life , on death , horseman , pass by ! 胡杨们听着卓玛的歌,是在唱他们么?虽九死其犹未悔。他们回答道。 他们哪怕死了,他们也能立在那,就算一场沙尘暴就能埋了他们,但是他们还是努力的立在那里,完全不像已经死去的树。所以失败于他们而言早已是生死之外的东西。 难过的滋味已经被他们扔进了滚滚黄沙中。也许有一滴水,他们就会再一次活过来,焕发生机。可惜没有。这里的胡杨了无生机,陈尸遍野。犹如古战场,有的被砍去头颅、匍匐在地,卷曲着身体;有的被斩腰断臂,树皮盔甲连着皮肉;有的剖腹不倒,靠在插在地中的金戟旁。恶战结束,烟消云散,而这里却成为他们永远的战场。他们坚强的让人难以置信,强固有力,不可动摇或摧毁。 树尚且如此,人,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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