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几年我是根本不会在意冬至这个节日的。 在我爸的儿歌教育下,我二十四节气勉强数全,对于冬至的看法是:古代人真会玩,为了吃个饺子,还得编个节日! 随着人民群众日益富裕,年节的必要性急遽下降。年不年,节不节,日子越过越寡淡,终于有一天开始意识到平安夜的狂欢也好,办年货贴窗花的细碎张罗也好,都是为了给日子一个仪式感。 不想活的仓促,过的凑合。 回忆起有一年,冬至夜,大雪漫天,突然渴望起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附近能吃饺子的饭店都客满排队。 突然心酸。 我的渴望,也不过是一盘热乎乎的饺子——管他猪肉酸菜还是羊肉胡萝卜呢,有笑语盈盈的三五好友,家长里短就醋,喜怒悲欢下酒,回头各自散去,哪怕一头扎进漫天的风雪里,那余温也够过了年。 然后读一读白居易的这首《邯郸冬至夜思家》。 今天是冬至,我却独自在邯郸的驿站中。抱膝坐在灯前,孤零零,只有影子陪伴。想起家里人,他们也一定像我一样,坐在灯影前,念叨着我这个远行的人呢! 唐代的冬至,可不想我们如今这样冷清。那时候朝廷要放假,从皇帝到百姓,都有个重要工作就是祭祀。皇帝要郊祭,祭祀天地;百姓要阖族团圆,在族长带领下祭拜祖先。要聚餐,吃顿好的,要换新衣…… 隆重之处不亚于岁首(春节)。 其实,周代本来就是以冬至日为岁首的。周代的时候,周公要测定天下的中心在哪里,于是用土圭测影,具体办法很复杂,要经过占卜,满足若干条件,反正最后找到了天下之中就是古洛邑。于是定都那里,起名中国。 土圭测影就是立一个竿子看影子(立竿见影就说这个),测的时候发现冬至这天白昼最短,之后白天越来越长,于是将冬至定为岁首,一年的起始。 看,《清嘉录》说“冬至大如年”,冬至原本就是年啊。 这样一个节日,如过年一样的日子,白居易漂泊在外不能归家。只能在驿站里,抱膝而坐—多么孤独的姿势,自己和自己报团取暖;听着别人家的祭祀隆重,团圆热闹,守着自己的孤独和思念。 想的却是,家人定也在思念我了。 古人很喜欢“借位而言”,明明我想家了,要说远方的家人“还应说著远行人”;明明我思乡了,要说 “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情感一下子沉甸甸了许多。 不只是我的思念,还有,对家人的心疼。 我吞的下自己的思乡之痛,却不舍得家人的遥盼之苦。 好吧。 不必说的如此凄凉了,假如你可以回家吃盘热饺子,生活就会又热腾腾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