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至,外面大雾弥漫,上午常规手术顺利结束,脱下手术衣,坐在手术室餐厅和同事闲聊。突然手机响起,是门诊的医生打来的。
我们的手术室和耳鼻喉科门诊同在五楼,几步就到。还没等我走进诊室,在候诊区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喉鸣。 我俩快步冲进诊室。只见一位年轻女性患者正端坐在诊台上,张大口,拼命在吸气,喉间发出了尖锐的鸣响。
我们做脱敏治疗时备用的抢救车,此时派上了用场,两分钟内,患者已经输上液体,激素争分夺秒地「冲」了进去。但是患者严重的呼吸困难仍然在加重,吸气时,已快听不到声音了。 科主任和我前后脚赶到,我们对视了一下,同时说出了一句:
多年的配合已是心有灵犀。这种情况不能再等了,家属还在一楼办理入院手续,迟迟上不来。我安排给我打电话求救的那位医生带着手术同意书跑步去一楼找家属谈话,同时和几位同事把处于濒死状态的患者抬上平车,向同一层的手术室奔去。 在最后几分钟,我掏出手机录下了一小段患者痛苦的呼吸声。 我心有戚戚,不确定事后能否平安回来,万一患者死亡,在没等到家属签字的情况下就进行手术,如何向家属交代?理智提醒我这样做很危险,可是良心说,不能再等了,那是一条命,每等一分钟,她离阎王爷就更近一步。 就这样,我们推着病人冲进手术间。已有多位麻醉师、护士在等着我们,各种急救器械准备妥当,高大的科主任站在身边,虽然紧张,但不恐惧,压力全在级别最高的科主任肩上。 患者被抬上手术床时已无法平躺,喉部阻塞时间过长,缺氧使她的意识都模糊了,如落水的人想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手在挥舞,却无法言语和呼吸。 患者斜靠在手术床上,我和科主任一左一右,颈部消毒,切开皮肤,拉开肌肉,甲状腺挡在气管切面,电刀切开,鲜血涌出,止血钳夹住,暴露气管,回头看了一眼监护仪,氧饱和度已经掉到了 65,二氧化碳分压升到了 70。 麻醉医生狂喊,你们快点,病人快不行了!此时患者四肢已经不动了。 一刀切开气管,我撑开气管的切口,科主任放入了救命的气切插管,通过这个救命的管道加压给氧气。 再回头,监护仪氧饱和的数字开始往上爬,70……75……80……90……95!二氧化碳分压也从 70 开始逐渐向下降。 我们长舒一口气,摸摸还没清醒的患者的脑门:
随着时间过去,我们轻唤着患者的名字,慢慢地,她意识回来了,悠悠睁开了眼,满头的汗。因为气管被切开,话是说不了了,但从面部表情可以看出来,已经没事了。 急性会厌炎在喉腔炎症里并不罕见,有造成喉阻塞的危险。所有的耳鼻喉科医师对此都了如指掌。但在极短时间内进展到致死性窒息却是少见。 这个患者在切开气管前的一刹那,依然到了悬崖边缘,再拖延一分钟,她就和我们阴阳两隔了。 幸好,我们冒着险,在冬至这天,用一根管,救了一条命,让这个家庭,还能团圆。 责任编辑:猫羯座 视频编辑:丁睿 微信排版:倪佳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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