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以梦为马,我们收拾起现世的喧嚣红尘,搬到《聊斋》里去居住,书里有三十年河东的风水,三十年河西的轮流。
在草野山岗,茅屋丛林边,我们脱下人皮的外套,穿上狐的皮毛,露出尖尖的嘴,和摇晃的一红一白两只尾巴,并给眼神已白露蝴蝶飞;给舌尖以村中杏花酒,给我们的心灵啊,一树树清香的天堂。
书里有裹挟惊雷的笔锋,羽羽禅声的墨韵,以及那古魅的灯和彻夜不眠的修行的字。我们像睡醒的风,慵懒在素秋的时光里,你低眉醉美花香,我柔情但王者气慨,这么美的一刻,鱼一样游来,花一样香来。
搬到《聊斋》里去居住,我们就像那篇幅里象形的山水,过着指事的春秋,彼此会意着宿命,夜深里形声这狐的语。
我们在每一个清凉的夜晚,富有着情爱,并给西风古道以瘦马;给一片浑浊的水以洗净;给一扇山野间的柴扉以叩响三生的指尖。
我也要给你掌心奔跑的阳光;给你水的前生,雨的来生,现世最白的一朵云;给你我三十七年以来血液的红,心灵的跳,和我灵魂的胎记,但我甜着,不说给。
如果,我真的搬到《聊斋》里去住,我们要种石生云,也要柴米油盐。
当炊烟像一条河流向暮晚时,我们相对饮酒,一杯又一杯,醉了,又如何,不过露出我们狐的原形,只要目光咬着目光,影子叠着影子,我们两尾长长的尾巴,也要绞在一起,缠在一起。
今生,我要汹涌起伏地爱你,只要你不弃,纵是万千惆怅,百丈光阴,我依然在你的篱外,或卷一阵漫天风沙,或烈焰一场灰烬完美。
——只为执守我们一念的蹉跎。
今生,我口含转世的狐声,把爱情弯下腰来,伏身草丛风霜里,一次次落叶惊魂般地爱着你,怕我在你睫羽的栅栏,失去了踪影。
我走向你。像清澈走进露的珠心;像风花走进设定的雪月。
——请把我当成裹着红皮,有着长尾,与你相匹配的狐吧。我是那么的流转,那么宁静的红。草野深深,我穿着水一样的柔情,雪落着北国那漫天的曼妙。
当然了。我们不是梁祝,不是白蛇许仙。原是佛前灯盏里,那两根心相缠,影相缠的灯芯。
佛说:我们是孽爱,罚你去飘落成寂的尘世做一尾白狐。
就这样,你来到了人间。
我跪在佛前,祈求:让我随她去烟火红尘吧,来生以草为骨,以露为睛,以草叶的铃声为我唱给她的歌声。
我要爱的她风沙漫天,也爱的没有一墓一碑在人间。
于是,我遁着你羽落的身影,来到的这一世,走向你。你是我一生的山林,你有眼神流转的媚,蓝色宁静,和时光弯下腰的美。
心,伏身在风声里时,我看到你,调皮的小妖,把水的柔情穿在身上。我爱你,已经没有了人间烟火,半部红尘。
我愿画一张红色狐皮,裹住骨骼,只为做你相配的火狐。
白狐,白狐,要爱,就爱的风沙漫天,烈焰大起,汹涌起伏。
白狐,白狐,要爱,就爱的落叶惊魂,水失踪影,灰烬完美。
——这一世,我愿丢失千里明月,十万莲花,一世的魂,只换取你为我的倾城。
就这样想着,我是一尾在你蝶飞青山的心扉上,那修炼千年的红狐。
等着在哪一世,流落人间,遇到千树梨花,你的美。但现在我是一尾林野间孤寂重重的红狐。也是你轻翻的那一页聊斋里的红狐。
我吃素。念佛。跪拜神灵。修炼了一千年:我心不悲伤,我心不欢喜。
一千年,我寂寞看花开,我寂寞数落叶。
一千年,红尘醉着,而我醒着。人间灯火阑珊,我钟声铜锈,只为你,修得来世的两片树叶般的相遇。我要的美,你的倾世之缘。
我还在修炼。良善的时光穿过我皮毛的影子,千山的远去。一朵静谧的雷电还安睡我竖立的耳蜗里;一粒鸟鸣抱紧我辽阔的视野。
我要脱掉皮。褪下毛。啃断火焰的长尾。以人的姿势走向你。
若你爱,腾出你的心灵,成为我修炼的青山,诵经的柴扉。若你怜,便让我在你的肺腑里,千山万水的游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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