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李晓润 宋词演义连载暂停，继续日期另行通知。明天开始连载【当风流已成为往事（古代诗人写诗系列故事·连载）】 第十九回 辛弃疾勇冠三军 李好古一鸣惊人 李清照写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十年之后，一个比项羽有过之无不及的奇男子在李清照的家乡济南诞生。初生婴儿的祖父辛赞给他取了个很老成的名字“坦夫”。在孩子周岁的时候，家人摆了一堆小玩意儿让他抓周。辛坦夫首先抓了一把木剑，家人相对无言，乱世当兵实在不值得庆幸。好在这时他另一只小手又抓住一支毛笔，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辛坦夫的祖父辛赞做过北宋朝散大夫、开封知府，靖康之难后来不及南逃，被迫留在金国做官。他身在曹营心在汉，经常带小孙子登高望远，指点江山，要辛坦夫不忘国耻，自强不息。辛坦夫半天读书半天习武，被祖父训练成智勇双全的铁血战士。在辛坦夫十八岁前，地方官员两次推荐他去燕京参加进士考试。辛坦夫本不想参加金国的科举，但是辛赞提醒他可以顺便留意雄关险隘和兵力布置，知己知彼。 南宋绍兴三十一年九月，完颜亮看见柳永《望海潮》（东南形胜）之后带领百万大军南下侵宋，后方空虚，不堪金人压迫的北方汉人纷纷起义。辛坦夫的老乡耿京被推举为山东河北义军统领，自称天平军节度使。这时祖父辛赞已经去世，二十一岁的辛坦夫再无顾虑，散尽家财招募两千壮士投奔耿京。为了宗族安全，也为了向汉朝名将霍去病致敬，他改名辛弃疾。耿京任命他为掌书记。 当时有个叫义端的和尚自称出身少林寺，身材魁梧武艺高强，带着千余兵马占山为王，多次拒绝耿京招降。辛弃疾自告奋勇去见义端。义端见了辛弃疾后立刻答应接受耿京约束。可是没过多久，他偷了耿京的军印连夜逃走。耿京认为义端是辛弃疾招来的人，辛弃疾应该负责追捕。辛弃疾一言不发，带领麾下壮士飞身上马。 义端远远看见辛弃疾追来，束手就擒。他说：“我能看出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知道你是青兕神牛转世，万夫莫敌。我不是你的对手，希望你能饶我不死。” 辛弃疾没理他，斩其首回报耿京。耿京对他刮目相看。 虞允文在采石大败完颜亮后，退往扬州的金兵内部矛盾爆发，完颜亮被部下刺杀。耿京觉得这是前后夹击修复河山的大好机会，派辛弃疾南下联络宋军。辛弃疾完成使命后随即北返，途中听说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杀害，他不但没有掉头南下，反而带领几十名随行壮士来到张安国大营外。 这天晚上张安国在中军帐设宴招待金兵将领，重金请来契丹歌舞团助兴。契丹人建立的辽国被金人灭亡之后，这个曾经横行北方的民族现在最出名的就是歌舞。有个契丹舞女玉貌绮年，顾盼神飞，张安国看得目不转睛。他偶然转头观察金兵将领，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金兵将领虽然同样锦帽貂裘，但是脸上没有金人流行的络腮胡。正在这时，金兵将领转过脸来，笑逐颜开。张安国吓得魂飞天外。他怀疑自己喝多了酒两眼昏花，做了一套眼保健操之后定睛再看。这回他确定无疑，坐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欣赏歌舞的正是他最忌惮的辛弃疾。 辛弃疾见部下已经吃饱喝足，说声“走了”，挟持张安国上马。张安国的亲信试图上前营救。辛弃疾用刀指着他们说：“大宋十万大军已经把这里团团围住，你们如果不想和金狗同归于尽，最好抓紧时间逃跑。”张安国的亲信将信将疑。辛弃疾打退金兵将领的卫兵，杀开一条血路冲出敌营。张安国的部下群龙无首不敢追赶。辛弃疾日夜兼程，把叛徒张安国带回建康交给南宋朝廷。 中年以后，壮志未酬的辛弃疾曾经写了一首《鹧鸪天》回首这段往事。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箓，汉箭朝飞金仆姑。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辛弃疾百万军中生擒叛将，过关斩将回到南宋。这件事当时轰动朝野，“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大家都以为辛弃疾注定拜将封侯，在抗金前线冲锋陷阵，朝廷却任命他为江阴签判。这是一个通常留给新科进士的低级文官。浙江婺州永康书生陈亮等人上书为辛弃疾鸣不平。陈亮比辛弃疾小三岁，两人从此成为一生好友。 公元1162年，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金世宗大定二年，历史肯定会记住这一年。这一年，辛弃疾一战成名，南宋士气大振，几乎改变历史进程。这一年，一个名叫铁木真的蒙古孩子在漠北草原诞生，至今依然让欧洲人谈虎色变。 辛弃疾南归的同时，金国蔡州新息县令范邦彦也献城归宋。两人在南宋做巡回演讲时认识。范邦彦见辛弃疾英雄年少并且没有娶妻，主动介绍辛弃疾和他女儿认识。辛弃疾和范小姐一见钟情，两人随即拜堂成亲。 宋孝宗继位后，受采石大捷的鼓舞，任命张浚为枢密使都督江淮兵马，在隆兴元年四月挥师北伐。朝野一致认为辛弃疾是北伐先锋的不二人选。已经做了太上皇的赵构召见宋孝宗。南宋皇宫在杭州凤凰山上，父子俩遥望山下的西湖风光。 赵构问：“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杀岳飞吗？” “因为秦桧挑拨离间？” “绍兴十二年我只有三十五岁，你觉得我已经老糊涂了？做皇帝最重要的才能不是励精图治，选贤任能，而是高瞻远瞩，防患于未然。李世民号称千古一帝，可他死后江山立刻被武则天窃取。杨行密和柴荣英雄盖世，可惜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我当时要是不杀岳飞，这个国家现在可能已经和我们老赵家毫无关系。” “岳飞当时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没有，唯一让我不爽的就是岳家军三个字。” “既然没有证据，那就说明岳飞有可能是郭子仪。” “太祖的江山来自黄袍加身，我们凭什么要求别人做郭子仪？” “父皇的意思是要我防范张浚、虞允文？” “他们都是书呆子，你要提防的是辛弃疾。我听说你准备让他做北伐先锋？” “是有这个打算，大家都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辛弃疾文武双全，如果他带兵收复北方，你将会进退两难。你如果不杀他，将来他手握重兵，你觉得满朝文武有谁可以和他抗衡？你如果杀他，我们父子一再自毁长城，天下军民肯定忍无可忍。何况辛弃疾吸取岳飞的教训，到时你可能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宋孝宗权衡再三，决定把辛弃疾继续留在江阴。 北伐很快失败。金人的议和条件非常苛刻，宋孝宗一气之下准备再次兴师，无奈这时主将张浚突然病死。 辛弃疾以为自己只是暂时投闲置散，直到他写《鹧鸪天》的时候，才明白南宋小朝廷从来没把他当作自己人。“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多么痛的领悟！ 辛弃疾南归之后的人生非常平淡，无论是献《美芹十论》，还是镇压茶商军，训练飞虎军，都是任何一位平庸的将领稍微用心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此后的辛弃疾，已经不是叱咤风云的将军，而是慷慨悲歌的词人。 踏莎行 夜月楼台，秋香院宇。笑吟吟地人来去。是谁秋到便凄凉？当年宋玉悲如许。随分杯盘，等闲歌舞。问他有甚堪悲处？思量却也有悲时，重阳节近多风雨。 后人称赞辛弃疾文武全才，不知辛弃疾做词人是因为百无聊赖万般无奈。他最大的心愿是保家卫国而不是舞文弄墨。辛弃疾的弟子范开追随师尊多年，他最清楚辛弃疾的抱负。他在为辛弃疾的《稼轩词甲乙集》作序时说：“公一世之豪，以气节自负，以功业自许，方将敛藏其用以事清旷，果何意于歌辞哉，直陶写之具耳。故其词之为体，如张乐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又如春云浮空，卷舒起灭，随所变态，无非可观。无它，意不在作词，而其气之所充，蓄之所发，词自不能不尔也。” 乾道三年辛弃疾改任建康府通判，闲暇登上建康赏心亭，写下名作《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辛弃疾通判建康三年之后，他的传奇经历偶然引起宋孝宗兴趣，召对延和殿。辛弃疾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立功报国，可是宋孝宗已经对北伐失去信心。辛弃疾被任命他为司农寺主簿，心有不甘再次上书采石大捷主将虞允文。 乾道七年元宵节，正在司农寺值班的辛弃疾听到街上笑语喧哗，看见游人络绎不绝，走出官舍体验杭州的元夜。从他的《青玉案》可以看出，当晚他邂逅了一位让他心动的美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乾道八年三十三岁的辛弃疾出任滁州刺史，继续向皇帝和宰相上书谈论恢复。他认为金国“六十年必亡，虏亡则中国之忧方大”，历史证明辛弃疾是伟大的先知，随着金国覆灭蒙古崛起，他的预言被完全证实。 淳熙二年四月，湖北茶商赖文政发动起义，随后转战江西、湖南，多次打败镇压的官军。南宋朝廷这才想起辛弃疾的军事才能，任命他为江西提刑，带兵镇压茶商军。他在江西做提刑数年，看见江西山水清明，开始求田问舍准备将来归隐。他希望远离政治中心，寻找能够让他内心宁静的世外桃源。 那首脍炙人口的《菩萨蛮》就写于这段时间。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唐朝诗人王驾写过一首《社日》（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栖半掩扉。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描述江西上饶一带的田园风情。这首诗可能是辛弃疾后来隐居鹅湖山下的重要原因。除了在鹅湖重建家园，安置跟随他一同南下的亲邻，辛弃疾还在上饶城北带湖边建了一座别墅，取名稼轩。《容斋随笔》的作者翰林学士洪迈为他写了《稼轩记》。 因作者授权问题，宋词演义连载暂停，继续日期另行通知。明天开始连载【当风流已成为往事（古代诗人写诗系列故事·连载）】。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