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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哥讲故事】二鸡获大奖

 江米的小枣 2015-12-28
          老晃儿跟山田、二鸡都是一院儿的,一块儿长大的。老晃儿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右腿比左腿细、短,但不用拄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院儿里的孩子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晃儿。

  老晃儿他爹年青时是个木匠,"七七事变"前几天队伍路过他爹家乡时,他爹就当兵了,所以算红军。他爹挺喜欢木匠这活儿,也为有这门儿手艺自豪。打仗时,每当进了地主老财家,或进了庙宇道观什么的,就会望着雕梁画栋愣神,不是紧捏着嘴角,嘴里发出"吧嗒吧嗒"的赞许声,这活儿真好、真细;要不就是撇着嘴"哼"一声,说这活儿太糙,要是这儿再给一斧子、这儿再多旋下来一块儿来就好了。

  他爹没事儿时老爱问战友等打完仗想干什么?战友说,等打完仗回家分上几亩地,有可能再弄上一头牛,娶个老婆,踏踏实实过日子时。他爹就有些不屑,他爹说:你们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一亩地能打多少粮?跟我学木匠去吧,走南闯北的多长见识?战友表示不愿意,说这天天行军打仗都走累了,不走了。还说家里有六十多岁的老妈呐,得让老人早点儿抱上孙子,享几年福。说到老妈,他爹想起了自己早已死去的爹娘,不由得流了泪,拍拍战友的肩膀说:将来等你娶媳妇儿时我给你打柜子,上边儿都雕上花,让新媳妇儿一见就高兴。战友感激地使劲儿地楼了搂他爹的肩膀。他爹当时一共答应了十五个人,说是等娶媳妇儿时帮着人家做柜子,还在心里打了腹稿,反正样子不能一样,得显出手艺来。

  后来他爹他们一个副营长牺牲了,很壮烈,当时军情紧急,部队就在村子里买了口薄棺材准备给副营长下葬。他爹觉得这么简单,无法表达悲痛的心情,就用随身带的大刀在棺材上刻上了两只仙鹤。领导见他爹心灵手巧,平时就让他爹画个宣传画什么的,时间长了,部队老减员,慢慢的他爹就搞上了宣传工作。

  解放后,他爹在军队某部当上了宣传部长,答应的十五个人活着的还剩六个,分散在全国各地,都当上了官儿,娶媳妇儿时谁也没找他爹打柜子,但老战友一见面儿就开玩笑说:你还欠我一套柜子呐。他爹也笑,说只要不欠个媳妇儿就好说。他爹在战争年代唯一做的木匠活儿就是给副营长的棺材上刻了两个仙鹤。可解放后他爹没断了跟木头打交道,他爹喜欢上了木刻版画,还在部队举办的文化展览中获过奖。

  老晃儿他妈也是个理想主义者,每当在院儿里看见战士打水泥地面,就端着大茶缸子站在边儿上赞美,说好,说这要是把全国的地面都打上水泥,那以后再刮风就不起土了。每当他妈看见院儿里有孩子在土地上挖坑玩儿时,就会愤怒地喝斥这些孩子,中国这么平整的土地让你们给挖得坑坑洼洼的,你们要是把挖的坑里都种上花,那中国就会是个美丽的大花园。他妈虽然这么说,可没见他妈种过一棵花,她家的地里种的都是黄瓜、西红柿、茄子、小辣椒,地边儿上还挖了一个沤肥用的大粪坑,倍儿臭。后来院儿里的孩子见到老晃儿就说,你妈不让我们把祖国弄得坑坑洼洼的,她就能把祖国弄得臭气熏天?

  后来"文革"时,他爹被打成资产阶级文艺路线在军队的代言人,挨了斗;他妈是家庭妇女没工作,出身也好,找不出什么罪名,批判他妈时说他妈对别人马列主义,对自己自由主义。后来再有小孩儿在地上挖坑儿,他妈就再没说过,只是等小孩儿走了后她往坑里面扔上几粒"地雷"花、鸡冠花之类的花籽把坑儿埋上,但花一颗也没长出来。

  老晃儿继承了他爹他妈的优点于一身,爱琢磨、手巧、好想。小的时候,院儿里的孩子都在院儿里玩儿打仗疯跑,老晃儿不能跟着一块玩儿,他就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不同,用木板儿给他们做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性格鲁莽一点儿的就是二十响的盒子炮、大片刀;性格文弱一点儿的就是撸子、匕首。枪刷上黑墨,再刷上几遍清漆,油亮油亮的,连老晃儿他爹见了都赞不绝口,说这要是在敌后那会儿,有这么个东西,缴获个真家伙不成问题。老晃儿虽然不能跟院儿里的孩子疯跑,但他的重要性无人可比。谁要是敢欺负老晃儿,人民群众肯定不答应。老晃儿身残志不残,一直受到院儿里孩子们的爱戴,现在大家还很尊敬他。

  老晃儿学雕塑还是在"文革"期间,他小的时候他爹老想让他学习版画,他觉得那东西老反着刻,特别是他爹老让他刻那些有革命标语的,太难刻了,刻不好就废。他爹安慰他说没事儿,刻不好也不浪费,还能当劈柴烧嘛。还说,你腿不好,将来总得掌握一门为人民服务的本领。他妈也说,你以后得找个省腿的活儿。"老晃儿一看,得了吧,别给自己找事儿了,哪天弄不好再把哪位伟大人物的话刻反了也弄个反革命。可他整天在家里呆着又没事儿干,就让山田、二鸡他们帮他在沙堆里找来胶泥,在家没事儿捏小人玩儿,山田、二鸡有时也陪着老晃儿一起捏。老晃儿有些天赋,捏什么像什么,山田和二鸡纯属于胡闹。山田有时让二鸡正过脸来一本正经地说要给他捏个像,等捏完后二鸡一看是两个小鸡鸡。二鸡急了,山田说我没按着模样捏,是按着名字捏的。二鸡也时常捏个眼镜框什么的,说这是《地道战》里的山田给你丫留下的遗物,要戴上这个,你丫就更像山田了。几个人在一起整天嘻嘻哈哈。

  后来山田、二鸡他们那拨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几乎都当兵去了,老晃儿腿不好,没当兵也没插队,也没进工厂,一直就在家里呆着。八十年代初,北京一帮青年搞了个"星月美展",老晃儿用"老炮"的笔名发表了一个雕塑作品叫"热"。塑的是一个人脑袋融化了一半,像蜡烛头儿似的正在滴着不知是脑浆子还是什么东西,一只手还撑在那故作思考状。这幅作品在当时很轰动,老晃儿也成为了艺术家。等山田和二鸡八二年复员回家再见到老晃儿时,老晃儿张嘴就是罗丹,闭口就是亨利.摩尔,俩人都快听不懂了。

  他们没事去找老晃儿玩儿,老晃儿总没时间,不是参加什么艺术沙龙,就是参加什么研讨会。老晃儿他妈倒希望他们来,因为老晃儿他爹已陶醉在文艺的春天里了,找来一堆大木板子说是要刻一组革命题材的版画,每天睁开俩眼就刻。他妈埋怨他爹整天也不搭理她,他爹说一点儿不比干木匠活儿轻省,累了,不想说。他妈平时闷得慌,所以见着山田、二鸡他们就"嘟嘟嘟嘟嘟嘟"的聊起来没完没了,反正就是一通的夸老晃儿,总说:这孩子就是天才,有一个特有名的名人叫什么来着?他不是说吗,老天爷是公正的,一个人天生在一个方面少点什么,老天爷就会在另一个地方给他多弄出点儿什么来。这孩子就是天才,小的时候撒尿和泥捏的球儿都比别人圆。

  二鸡见老晃儿身边儿老围着一帮求知欲倍儿强的女青年,就特羡慕,老想跟老晃儿掺和掺和。老晃儿见二鸡有辆a100的摩托车,觉得让二鸡用摩托车带着他去参加活动,又省腿又有面子,就同意了。有一次老晃儿说有几个艺术学院的女学生想向他请教请教雕塑的流派问题,问二鸡感不感兴趣?二鸡俩眼兴奋得直放光,说,什么感不感兴趣呀,哥们儿为了你义不容辞。俩人开着车就奔了中关村那边儿了。

  一道上,二鸡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絮絮叨叨。正赶上一红灯,二鸡光顾着说话了,下意识地把车往右边儿一歪。后面要坐着个正常人,就会很自然地用右脚落地撑住车,可老晃儿右腿得过小儿麻痹,没劲儿,一下没撑住,俩人同时惨叫一声,都狠狠地摔在了马路牙子上。二鸡没多大事儿,一骨碌爬了起来,可老晃儿右腿没多少肉,行动又不方便,一下把股骨头摔骨折了。二鸡也顾不上被摔憋的油箱,赶紧把老晃儿送到了就近的304医院。老晃儿不但没参加当晚的座谈会,还歇了半年多,股骨头长好后手里多了一根儿棍儿。二鸡一直觉得对不起老晃儿,一有机会就想帮帮他。

  老晃儿着实火了几年,后来人们对文艺流派这事儿不是觉得特新鲜了,他也就无声无息了。他老抱怨这社会完了,人们越来越不懂艺术了,活得没思想。他家边儿上部队大院儿里的几个哥们儿,复员后分配的工作都不怎么样,没事儿就在家里忆童年,还真写了几本书,没想到一下火了,有关部队大院儿子弟的电影、电视剧哪哪都拍。老晃儿再出门,人家更关心的不是他艺术家的身份,而向他打听更多的是从前大院儿里的事儿。每当这时老晃儿就会愤愤地说:有他妈什么可说的呀?不都一样,闯祸了回家都挨大嘴巴。只不过就是当时当兵方便点儿,他们丫不当兵干嘛去?多少人回到地方后一点儿路子没有,最后还不是得当工人去。

  后来老晃儿在778艺术区成立了一个工作室,主要是推广他的雕塑作品,但效果不佳,挣不到钱。有一次,他隔壁一画家说想找几个胸大的女孩儿当模特,要为一旅游景点儿画一幅《七仙女沐浴图》。老晃儿很看不起这样的画家,七仙女长什么样都是瞎琢磨出来的,更别说胸有多大了,就是为了画一群裸体大姑娘吸引人的眼球。老晃儿没好气儿地说:没地儿给你找去。

  画家说:你不是说过,有个朋友搞过“炸疗”的丰胸项目吗?你让他帮帮忙,到时我给他中介费。

  老晃儿说:算了吧,为这点儿钱不值得。

  画家说:我一个给他三百,七个就是两千一还不行?

  老晃儿一听觉得很悲哀,自己整天为艺术奋斗倒挣不来钱,他们丫胡编乱造就能大把大把的票子往兜儿里揣,上哪说理去?老晃儿此时太需要钱了,虽然他有《月亮与六便士》里思特里克兰德对艺术献身的决心,但他不想过着那种穷困潦倒的日子。他立马给二鸡打了电话,说中介费一百块钱一个,行吗?二鸡一听立马就找了一帮大胸美女。从此老晃儿能找到大胸模特的消息就在圈里传开了,后来一有想找大胸女模特的艺术家,就找老晃儿。渐渐地老晃儿在圈里能找到大胸模特的名气胜于他在艺术上的名气。特别是一著名导演想拍一叫《满地都是黄金塔》的片子时,里面需要一百多个大胸的美女,老晃儿一下就帮剧组解决了五十个。这次他又狠狠地切了二鸡一刀。开始他心里挺不落忍,可看着二鸡数钱时那种心满意足的样子,他心安了,生意嘛,都觉得合适就行。二鸡数完钱拍着老晃儿的肩膀说:咱合作的挺好,怎么着,今晚到歌厅耍耍去?

  老晃儿看着二鸡见到钱后眉开眼笑的样子,俗!忒俗!俗不可耐!俗得让他心里腻歪。我怎么跟二鸡这样没文化的人混到一块儿去了?可望着到手的钱他又舍不得不跟二鸡他们混到一块儿,他每天挑费也挺高。

  后来二鸡的买卖垮了,二鸡也神经了。老晃儿心里老觉得亏欠着二鸡,他想,要是当时少赚二鸡点儿钱,也许二鸡的买卖还能撑段日子。可转念一想,早晚是个垮,晚垮不如早跨,还少糟践点儿钱。老晃儿虽然这么心里安慰着自己,可还是觉得亏欠。最后他想,二鸡神经了也跟他合作,这也是在帮着二鸡。

  二鸡病后老晃儿独自看过二鸡好几次,每次去老晃儿都买些东西,每次买东西掏钱时老晃儿心里都会说:当时这钱要是都给了你,还不得全糟践了,现在还得上这口儿吗?

  老晃儿去二鸡家两个目的,一是哥们儿情分;再一个是想把原来在二鸡他们店里丰过胸的人名单要过来,再有活儿好联系。好几次老晃儿管二鸡要人名单时,二鸡都说:炸了,"轰"的一声随着敌人的炮楼都上天了。二鸡他爹看不过去了,说:他都这样了你还难为他?以后别再跟他提炸疗的事了。老晃儿怏怏地走了。

  老晃儿想了足足有一个多月,这事儿到底该不该问问山田?挣钱的事儿中间人还是越少越好,最后没辙还是问了山田。山田说:是剩下好多人名单子,都拿回家让我媳妇儿撕了捏狗屎用了。

  老晃儿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说:你可真会过日子。

  山田说:二鸡手机里都有那帮人的电话号码。

  老晃儿说:他手机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你见他神经后打过手机吗?再说了,他在医院里哪找他去?

  山田说:快出院了,前两天我见着他爹,他爹还说二鸡这两天就出院。我问行吗?他爹说没多大事儿,要是早点儿治就好了。

  上次二鸡为了《世界上最后一粒盐,丢了》又犯了神经,从房山青龙湖拉进城就直接进了医院。医生问了问情况一检查说,二鸡是属于"心因性精神障碍",是由于生意失败,遭受打击造成的,一时想不开,点儿药,注意休息,多找朋友聊聊开心的事儿,慢慢就会好的。二鸡他爹说家里没人照顾,让他住几天院行吗?医生同意了。一个多星期后,二鸡果真没多大事了。

  二鸡出院了,他爹直接就把他领到了山田家,说了句你们在一块儿好好聊聊吧就走了。二鸡一见老晃儿也在,热情地推了老晃儿一把,你丫的。老晃儿没站住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仨人聊着,老晃儿老问一些从前的事儿,他是想试探试探二鸡是否恢复了记忆。二鸡除了说话比原来慢了,眼睛有点儿发直,别的都挺正常的。

  二鸡问这段时间你们干嘛呢?山田说没什么事儿,整天就是打牌。二鸡说不可救药。老晃儿说:我还是离不开艺术,前几天抽不冷的还玩儿了把行为艺术。

  原来前几天778艺术区里举行了一次行为艺术展,学狗爬的、学猫跳的、把身上弄得血了呼啦的全有,看热闹的人倍儿多。老晃儿知道这天什么也干不了了,没事儿就开始收拾他那间工作室。他把常年堆在犄角旮旯破碎了的雕塑往外清理,都堆在了门外的墙角,其中有一个是他原来塑的大乌龟,往外扔时把龟头摔掉了。清理完后他觉得挺累,就坐在乌龟盖子上歇着看热闹。开始他没注意,只是觉得有人老在他眼前晃,老挡住他的视线,不管他看哪儿都得抻着脖子从人缝中看。后来他发现一大堆人渐渐地把他团团围住,而且人越围越多。大家指手画脚议论纷纷地说真棒、真棒。他莫名其妙地问你们干嘛呀?围观的人都笑了,还说真棒、真棒。他急了,说你们他妈都有病吧?人又笑了,又说真棒、真棒。他更急了,说了句你们丫有病,就一瘸一拐地进了工作室。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掌声。

  山田听后莫名其妙地笑了。二鸡说:我要在那儿非得抽他们丫一顿。

  老晃儿说:你们听我说呀,结束后组织者找到我说,就我的最精彩,有内容有表演,寓意深刻。他们把王八盖子当成半个地球了,说我坐在王八盖子上是寓意着人类坐在一个破碎的地球上,自己还不知道;说我骂他们是寓意着人类不能接受正确的声音;见我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说是代表着人类已快病入膏肓了,可全然不在乎。这都他妈哪儿跟哪儿呀?

  哥儿几个都大笑起来,二鸡说:整个一前门楼子屁股沟子,靠的上边儿吗?

  山田说:这智商,跟二鸡能划等号。

  老晃儿说:我还没说完呐,后来还给我拿了五千块钱奖金。

  山田、二鸡一听到钱字,眼睛一亮。二鸡问:下次再有这事儿咱能不能跟着掺和掺和?

  老晃儿想起了骑摩托车摔的那次,本来想说句您歇菜吧。可怕刺激了二鸡,就改口儿说行、行。接着老晃儿就向二鸡打听还能不能找到那些大胸的女孩儿的电话?二鸡问干嘛?老晃儿说,过几天艺术区还要组织行为艺术展,到时有用。二鸡说等他回家找找。

  几个人正聊着,二鸡他爹来电话了,说让二鸡早点儿回家,别太兴奋了,要不就跟小孩儿似的,一兴奋夜了就尿床。二鸡走后,山田跟老晃儿说:二鸡真是越活越抽儿抽儿了,现在睡觉还得垫尿布,唉!

  晚上老晃儿给二鸡打电话,问找到那些女孩子的电话号码了吗?二鸡答没有,说他的手机早丢了。老晃儿刚要放电话,二鸡问行为艺术展时间定了吗?别忘了想着点儿他。老晃儿觉得挺亏,没找到电话号码,倒让他给盯上了。老晃儿敷衍地说,让我琢磨琢磨。

  过了几天,老晃儿把山田和二鸡都叫到了他家,说艺术区又要搞个大型的行为艺术展,这次赞助商还请了国际上"新新人本主义心理学鼻祖"和"巨悲伤主义流派"大师来当评委。老晃儿说他由二鸡的事儿想好了一个主题,让山田、二鸡来表演。

  山田和二鸡一听都倍儿兴奋地说行呀!二鸡问老晃儿:哥们儿以后也算艺术圈里的人了吧?

  老晃儿说,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看你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二鸡说没问题。老晃儿给他俩讲了表演的过程:老晃儿用泥捏一个摇篮样子的盆,二鸡躺在里面,最好是再发扬一下二鸡的特长,在里面撒泡尿;山田什么都别干,就站在那一动不动。

  山田、二鸡不解地问什么意思?老晃儿神秘地一笑说:别问,叫你们干嘛就干嘛就行。

  山田说:到时候在那儿站着的人多了,我站不站那儿不都一样吗?二鸡看了一眼山田又转过脸儿看着老晃儿,那意思是说,就是!

  老晃儿说那当然不一样。俩人问怎么不一样?老晃儿说:和尚坐着叫坐禅,那里面儿有信仰、有文化,你们哥儿俩要是在旁边儿坐着叫起哄,知道吗?

  俩人摇摇头说不知道。老晃儿说你们俩也别问了,叫你们怎么着就怎么着。山田说我站了半天总得知道什么意思吧?二鸡也说:我躺一大泥池子里,还得撒一大泡尿,跟养王八似的,总得让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

  老晃儿说:好吧好吧,你们俩真没辙。二鸡躺在摇篮里,象征着咱们人类对世界、对宇宙的认识还很有限、很幼稚,就像婴儿一样。

  山田不解地问:这事儿有二鸡一个人不就行了?那我跟二逼似的跟那儿站着干嘛?

  老晃儿一笑说:有这感觉就对了!你站那儿就说明,别看有些人好像站得高看得远似的,其实就是装大个儿的假明白,除了没跟二鸡似的尿一裤裆,整个也是一二逼!你悟性真高!别说,还真有点儿艺术哲学细胞。

  山田:操!你丫这是夸我吗?

  二鸡:你丫那意思是说我俩就是俩二逼是吗?

  老晃儿随口说了句:差不多吧!见俩人刚要急,他赶紧岔开了话茬儿,得意地问他俩:哥们儿的创意牛不牛逼?山田红着脸刚要开口,老晃儿怕山田再追问是不是说他俩是二逼的话,就盯了一句:先说牛逼不牛逼?

  山田看了二鸡一眼,二鸡小声嘟囔着,谁他妈二逼呀、谁他妈二逼呀。山田自嘲地说,二逼就二逼吧,谁让人家比咱懂艺术的。同时不无担心地问,人家能理解吗?二鸡也表示怀疑,说还不如让山田站在那儿解说呐,这样大家谁都能明白。

  老晃儿说:你们懂个屁呀?越故弄玄虚越显得深奥,他们越得琢磨,要都说开了还有什么意思。没听罗洛.梅说吗?"在文艺复兴时期,一个普通人就能观看拉斐尔、达芬奇、米开朗基罗的绘画,并感到这些画在告诉他某些关于一般人生和他自己特殊的内在人生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是他能够理解的。但如果今天一个未受过专门教育的人走进纽约第五十七大街的画廊,在那里看到毕加索、达利、马林的展品,那只有上帝和艺术家本人才知道。"明白吗?

  俩人又都摇摇头,不明白。老晃儿有点儿急了,说:操!真没法跟你们着急。这么说吧,表演者不说谁也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二鸡问:那怎么评呀?山田也说是呀?老晃儿说:挡不住有装明白的。二鸡说:那我嘴里叼着一奶嘴儿不是也能表示出是婴儿吗?干嘛非要尿床呀?

  老晃儿说:叼奶嘴儿谁不会呀?尿床多吸引人的眼球呀?还是现场尿,不弄得邪乎点儿谁注意你呀?

  二鸡说:躺着可以,尿床我可不尿,多现啊?再说了,我醒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肯定尿不出来。

  老晃儿说:我告诉你们啊,这次可是奖金丰厚,也是你们进军艺术圈儿的机会。你尽管喝水,到时候我有办法。

  二鸡不想放过这次进军艺术圈儿的机会,但又不想尿床,就犹犹豫豫地说到时候再说吧。老晃儿一听就有点儿急了,说,别到时再说,去不去想好了?等着出名的人多了!二鸡赶紧说,我就说琢磨琢磨,瞧你丫那样,至于吗?老晃儿说,回去赶紧琢磨去。晚上山田给老晃儿打电话,不无担心地问,要是二鸡去了到时候不尿怎么办?老晃儿安慰山田说只要二鸡去了就行,到那儿二鸡一看那气氛就搂不住了,他还让山田在路上骗二鸡多喝点儿水,到时他自有办法。

  老晃儿这几天一直忙着准备大泥框。山田心里挺踏实,到时往那一站就行。最纠结的就是二鸡,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他有点儿拿不准主意,就问山田:你说我到那尿吗?

  山田说:尿呀!没听老晃儿说吗?不尿谁看呀?

  二鸡说:去你大爷的吧!跟你丫商量等于没用,你丫敢情往那一站没事儿。最可气的是还得冒充我爸爸。

  山田说:人家可没说看孩子的非得是小孩儿他爸爸,就是冒充大个儿的,也可能还是小孩儿他爷爷呐。

  二鸡自嘲地说:那我可真成了装孙子了。二鸡有他的主意,他心说了:我把兜儿里装一小塑料袋水,到时往地上一躺,把塑料袋压破了,谁知道是水是尿呀?就这么着!关键是别让老晃儿发现就行,也不能让山田丫知道,这孙子到褃接儿上准叛变,比写的还准!拿定了主意,等老晃儿给二鸡打来电话时,二鸡痛快地答应了!

  行为艺术展那天,哥儿几个一见面,二鸡的猫腻儿就被老晃儿发现了。老晃儿斥责二鸡说,你丫真不局气,说好的事儿!二鸡见被识破,也不好意思辩解道:我这是有备无患,万一关键时刻要是尿不出来怎么办?山田在边儿上打镲说:尿炕不是你丫专业嘛?二鸡这正有气没地儿撒,知道跟老晃儿这有点儿理亏,听了山田的话一下就跟山田窜了!你丫他妈装什么孙子......

  老晃儿见二鸡嘴唇哆嗦发紫,目光发直,真怕二鸡又犯了病;更怕二鸡一气之下不干了!这会儿哪找人去?关键是哪找这么二逼的人去?他安慰二鸡说:这么着吧,这袋儿水咱们带着,实在不行了咱就用。见二鸡情绪平缓了一些,就鼓励二鸡说:你行!你肯定行!二鸡苦笑地说:你别夸我,我不傻!不就转着方儿的骗我现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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