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独木舟 九月初的时候我回了一趟老家,距离上一次回去差不多已经有两年的时间。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太喜欢那座记录了我十年生命痕迹的小城,追根溯源,大概是因为那十年的学校生涯,我过得并不快乐。 这次回去是为了参加婚礼,结婚的双方都是我的好友。 人活到我这个年纪,动辄便喜欢总结那么点人生经验,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跳脱出过去那个狭窄的生活圈子,有了很多很多朋友,但有时候静下心来,细数一遍,又会觉得真正可以毫不设防谈心的朋友,其实越来越少。 八月的一个夜晚,他们一起来到我家,拿出了那张红色的喜帖。 新郎跟我先认识,说话自然也更随意一些,他大大咧咧的往我家沙发上一坐,问我,你不会不去吧? 我白了他一眼,你是担心我不送红包吧。 他笑了一下,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我特别明白:你就是俗。 他们临走的时候,我对新娘说,放心吧,虽然老家值得我特意回去一趟的人没多少,但你们结婚,我一定会去的。 这是我最亲近的这圈朋友之中,第一对正正经经修成正果的,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对。 起初我与他们并不算熟,他们是我另一个好朋友马当的发小,关于他们的故事,我最开始也是从马当那儿听来,尔后才一点一点得知全部。 凡是认识他们俩的人,都会感叹这段感情能走到今天,实在不容易。 初中相识,高中时互生好感,男生每天都指派马当他们去找女生借作业来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互相喜欢,但两人就是耗着,谁也不去捅破那层纸。 高中毕业之后两人才正式在一起,在一起之后,马上面临的就是四年异地恋。 在我们那个小城市,男生的家境最少也算是个中产阶级,虽然我们偶尔开玩笑叫他富二代,他抵死不认,但从小优越的生活环境和自身的资质,都注定了这会是一个很受女孩子欢迎的男生。 而这女孩,清秀文雅,温柔纤细,对谁都很和善,从不与人交恶。 般配自然是般配的,但阻力也不小。 私下里我也八卦过,这男生在南京念书的那四年,难道有没有女生倒追过他? 哥们几个的回答都是,有,很多。 又问,那他从来被对别人动过心,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女朋友的事情? 答案是众口一词:真没有。 在这样一个爱情速食继而速朽的时代,我不知道他们如何坚持下来的,但每每问起这样的问题,两人都只是笑,似乎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后来我才知道,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是男生的母亲曾经一度强烈的反对他们交往,甚至打电话给马当,要他劝说他们分手。 马当回头跟我讲,我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就直接跟他妈妈说,阿姨,其实说真的,只有她才受得了他。 这话我信,在我们无数次聚会的时候,我以天生的敏感观察过他们相处的细节,我确定,这男生的脾气性情,至少在我认识的姑娘当中,只有他女朋友一个人可以包容。 我一度非常羡慕这一对朋友,跟闺蜜聊天时说起,我们都没有这个运气,我们遇到的都是已经被时光和其他女孩打磨好的成品,我们再也不可能在自己最单纯最无暇的年纪,遇上一个同样干净的人,更加来不及和他一起重新长大。 那时,我总觉得是因为运气,后来我渐渐明白,是因为人。 这是事实,同龄的男生永远比女生懂事得要晚,他们的少年时期比姑娘们的少女时代要长得多,如果你没有耐心等待一个男孩子从幼稚变得成熟,那么你也就永远不可能弄明白爱这个字。 婚礼的前几天,新娘子回家做准备,我们几个哥们一块儿喝酒,我问新郎,你有没有拍视频之类的东西放到婚礼上去播? 他说,我回家整了一下这八年来她送给我的所有礼物,写给我的所有的信,打算每一样都随便说几句。 我本是满心期待,可是婚礼那天却并没有这个环节。 结束之后我问他,怎么没弄那个视频?他说,我全部看了一遍,觉得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我又问他,听说有个哥们看了一些信,哭了? 他笑了笑说,是,大学的时候她写给我的,那时候我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承受的压力很大,但从来都不抱怨,永远站在我的立场去理解这些事情,她说,只要我们坚持下去,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会结婚吧。 霎时,我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哥们会看哭。 廖一梅曾经讲过一个小故事,一个从不早起的姑娘嫁到了邻村,为人妇之后不得不早起干活,当她看到绚烂的朝阳时,惊讶的说,这么美丽的事物,我们村子里从来就没有。 信者得爱,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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