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炼”,是相对于主营炼厂而言,其发展起源于1998年我国石油石化行业的宏观调整。1998年政府对石油行业进行了结构性调整,中国石油和中国石化两大公司业务重组,小炼厂区别性关停并转。整顿结束后,加工能力在100万吨/年以上的炼厂大多划归两大国有石油公司,而100万吨/年以下的小炼油企业选择保留了82家,成为“地炼”;沥青厂、溶剂油厂和润滑油厂交由地方政府管理;其余则予以关闭。 山东地炼,截至2014年底,一次加工能力已经达到1.23亿吨,占全国地炼加工能力的54%。作为全国地炼最集中的省份,虽然依托于胜利油田而建,但绝大多数仍然没有稳定的原油可炼,而不得不转向价格更高的国产与进口燃料油。 2014年国际油价下跌,但并没有给炼油企业带来利好。对于原料复杂,成本较高的地炼来说,情况则要更为糟糕。成品油市场整体持续低迷直接挤压地炼利润,山东地炼常减压装置年均开工率只有37%,较前一年下降4%。 原油占比在山东地炼原料中开始出现明显上升,这主要得益于2013年中国化工集团获得的1000万吨原油进口权限。2014年中国化工完全租用中化黄潍管线,为旗下三家炼厂管输原油,进一步保障了昌邑、华星、正和石化的原油供应,因此这些炼厂开工率基本能达到70%。 对于中国化工的进口原油抢占市场,中海油也进一步加大与山东地炼的联系,2014年纷纷与海科化工、垦利石化、利津石化、华联石化等地炼达成原油供给协议。
故事还须从这里说起 2015年2月9日,国家发改委发布了《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进口原油使用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首次出台了较为详尽的进口原油使用资质的申请条件。自该通知发布后,各符合条件的地炼企业纷纷跃跃欲试。 随着申请审核工作的全面展开,全国尤其是山东地炼产业链整改加速。5月27日,发改委公布首家成功申报使用进口原油的地方炼厂评估结果:初步确认山东东明石化集团有限公司可使用进口原油750万吨/年。时隔一个月,第二家进口原油使用权通过审查的企业盘锦北燃(非山东地炼)便浮出水面,初步确定盘锦北燃可使用进口原油700万吨/年。7月2日,山东垦利与山东利津已确定分别获得300万吨/年左右的进口原油使用权。7月10日,“进口原油使用权俱乐部”再添新军,国家发改委初步确认中化弘润获得每年530万吨进口原油的使用权限。此外,目前已经提出申请暂未通过审核的还有海科、万通、神驰、日照岚桥等十余家地炼企业。
原油进口权、进口原油使用权、原油进口配额傻傻分不清楚? 原油进口是否真的放开了?从字面上看似乎是没有问题的。但事实上,《通知》的原文是:将允许符合条件的地方炼油厂在淘汰一定规模落后产能或建设一定规模储气设施的前提下使用进口原油。也就是放开的是进口原油使用权,并非原油进口权。 那么你知道究竟什么是“原油进口权”、“进口原油使用权”和“原油进口配额”吗?
其区别在于:在没有这项权利时,炼厂只能从有进口权和使用权的企业手里买油,而后者可以决定卖还是不卖,加价还是不加价。当这些企业获得进口原油使用权之后,商务部将相应颁发使用配额,企业可在配额范围内委托拥有进口权的企业代购原油。
这次所公布的山东地炼所获配额或非永久,新方案可能并不是一个获取“牌照”的概念,而是一种获得某种资格“认证”的概念。也就是说,审核通过的地炼并非永久获得使用进口原油的资质,而是可能通过类似于年审的“认证”机制,来获得下一年的进口原油的使用配额。这一定程度上类似现行的燃料油进口配额审定发放的办法。通过看似非常简单的标准,达到赋予地炼公平竞争条件和规范地炼运营行为的双重目的。
据统计,2014年,山东地炼平均开工率只有37%,期间甚至一度跌至20%。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地炼如此低的开工率呢?总结来看,是地炼背负的远不止四座大山的限制与压力,就让我们来分别看看这几座大山。 这期间,甚至有很多企业长期停工。即使对于炼制海洋油的中海油下属企业来说,开工情况也很不乐观。海化已经停工半年多,东营石化也停工3个月,而对于炼制价高、低质、加氢成本高的燃料油的地炼企业来说,亏损更是在所难免。2014年,炼制胜利油的地炼,平均盈利只有30元;而对于炼制进口燃料油的山东企业来说更是亏损严重,亏损最厉害时一吨会亏损1000元。 那又是什么造成的亏损呢?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地炼原料受限,且产品销售渠道不畅。
同时,受成品油批发、零售政策以及加油站布局限制,地方炼化企业销售网络建设起步晚、空间小、不完善,很少能自行零售,大幅压缩了地方炼化企业的利润空间。截至2013年,山东省有加油站1万余座,其中中国石化2600座、中国石油近1000座、地方和私营约6400座。自商务部发布的《成品油市场管理办法》于2007年1月1日施行后,山东地方炼化企业开始建设加油站,目前已经建成300余座,分布在东营、滨州、泰安、枣庄、临沂、菏泽、德州、威海等地,甚至发展到了江苏、河北等省,其中京博石化共有157座加油站,有135座已投入运行。
但是,地炼LPG深加工化工转型饱受煎熬
穷途末路的芳构化
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烷基化投资兴起 2014年是全国烷基化装置遍地开花集中上马的一年,但是烷基化油价已经由2013年第一套烷基化投产时的8200元/吨,降至4400元/吨,烷基化装置利润也受到大幅挤压。山东外采原料气装置的烷基化装置利润为740元/吨,而2014年利润已下滑至540元/吨,虽然有所下滑,但仍是属于利润点高的深加工产品,因此开工率仍然在50%左右。而对于地炼配套烷基化装置利润高于540元/吨,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地炼炼油领域的亏损。 坠入深谷的丁二烯装置长期关停
山东地炼的生存现状虽有艰难,但从另一个角度看,中国的民营经济充满着夹缝中求生存的韧性,一点点希望都会被他们抓住。 有一种观念叫”卖身“ 为了有得“吃”,没有国有石油企业的支持,任何存活的案例都是小打小闹,苟延残喘。山东地炼企业寻求与大型石油央企联姻,在这种合作中,作为地炼只有两条路可选:被收购或者被控股。按一位山东炼化领域人士的说法,这是以“卖身”换油源。2010年潍坊弘润石化和中化集团公司达成合作,中化集团掌控51%的股份,弘润石化掌控49%。
管理上“抠”出名 ”每降一分钱成本,就是获得一分钱利润。“——某地炼企业管理人员
转型产品,逐步扩大精细化工领域产品比
山东地炼真正洗牌即将开始 《通知》明确规定,新增用油企业用油数量依据淘汰自有或兼并重组的落后装置能力、建设储气设施规模的一定比例确定,但上限不超过本企业符合条件的常减压装置设计加工能力总和。
部分山东地炼可淘汰落后产能不足或者希望获得更多原油使用权,下一步则将是在省内收购小型落后企业,然后完成淘汰指标获得更多原油使用权。而部分资质不达标的地炼企业想要获得进口原油使用权或者进口资质,并购其他与自身条件能够互补的炼厂是比较好的办法。
68岁的刘爱英用13年的时间试图为自己的企业撬开一丝活路,她的抗争执着却无力。 1999年,在以山东省石油化工有限公司董事长的身份亮相后,刘爱英便开始以一己之力“拯救”山东地炼,为夹缝求生的企业奔走呼号成为了她最普通的工作。1999年底,通过一封写给总理的信,刘爱英揭露了1998年石油行业“南北分治”后,山东地炼企业受到的来自中石化的不公平待遇。而通过这份上访信,刘爱英也最终逼迫中石化做出让步,让地炼企业取得争夺话语权的阶段性胜利。 但当山东地炼还在为啃下中石化这个“硬骨头”准备举杯欢庆之际,一场颇具针对性的行业洗牌风暴突然降临。1999年5月,《关于清理整顿小炼油厂和规范原油成品油流通秩序的意见》发布;2001年9月《关于进一步整顿和规范成品油市场秩序的意见》发布。国家密集出台这两大文件,意在清理整顿不规范的地炼市场。文件规定,国内各炼油厂生产的成品油要全部交由两大石油集团的批发企业经营,其他企业、单位不得批发经营,各炼油厂一律不得自销。中石化终于逮到了机会,原来国家每年179.3万吨原油计划是给山东省的配额,但胜利油田归中石化代管后,配额怎么分配,就成了“一言堂”。这也成为其利用成品油“低买高卖”,榨取地炼利润的掘金之路。 为了在油价上争取生存空间,刘爱英所在的山东省炼油化工协会在多次找到有关部门反映后,最终达成了“协商定价”的共识。2002年以后,随着民营加油站的拔地而起以及石油贸易商数量的水涨船高,山东地炼的日子才稍微好过一点,更多的企业拿到了成品油销售批发资质。随着销售渠道的不断扩大,地方炼厂也学聪明了,他们只将70%左右的成品油卖给两大石油集团,剩下的则通过其他渠道销售出去,避免重蹈覆辙。 几轮对抗下来,地炼企业就像个冲锋的战士匍匐在命运未知的前线上,生怕一不小心被冷枪击中身亡。山东地炼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潜伏在丛林中的狙击手们还有“帮凶”。 2003年9月,铁道部突然下文,要求铁路只能运输中石油、中石化两大集团的产品,地方炼油企业的产品一律不准上铁路。当时,好多地炼企业正在办理货运手续,几车皮的成品油,已经装车等待运输,但他们最终等来的,却是要求卸车的命令。 在向原铁道部计划运输处垂询后,刘爱英才得知,是两大石油集团找到他们,提出了这一要求。“铁道部难道是属于两大集团的?”刘爱英在电话中大声呵斥。为了安抚刘爱英的情绪,电话那边的运输处主任只能用言语不断安抚刘爱英,却不能给她任何实质性的反馈。在刘爱英的多次沟通协调下,原铁道部随后又补发了一个文件,把21家山东地炼企业的名字也加到了运输名单中来。 但铁路运输风波的最终解决,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其间,地炼企业的成品油,就装在租用的车皮里,租金甚至已经超过了油价本身,甚至一些企业因资金链断裂退出市场。 时光来到2012年,“不信命”的刘爱英仍倔强地穿梭在企业和政府间。有人笑称,她应该是中国所有行业协会会长中,年纪最大也最负责任的“女汉子”。 直到2013年10月,国家能源局组织相关部门召开座谈会,专题听取全国工商联和部分民营石油企业对民间投资进入石油领域的意见和建议。让这位处于职业生涯低谷中的女会长激动地跳了起来,“付出总算有了一点回报。” 不久,国家能源局就向有关部门和企业下发特急文件《炼油企业进口原油使用资质条件(征求意见稿)》,开始设计地炼进口原油的分配原则和方案,并要求10月21日反馈书面意见。为了引导更多地炼企业加入,征求意见稿还提出要积极争取国家增加原油计划指标,放开对山东省地方炼化企业加工进口原油的限制,给予1000万吨/年原油非国有贸易进口资质。 与此同时,一些内部权威人士也不断放出消息,估计最终方案可能比较接近上述草案,最快有可能于11月份出台。甚至包括“两桶油”的高层也透露,中央政府对石油领域的开放将远远超乎市场预期。 胜利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但眼看时间的脚步就要迈入12月份,刘爱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几乎在一夜之间各种曾激起刘爱英胜利感的方案就“一点消息也都没有了”。怕出差错的刘爱英在多方打听下,才发现自己吃早了定心丸。据她了解,国家能源局出台文件后,该方案就立即遭到两大石油集团的强烈反对。“原来限制地方炼厂进口原油,单靠加工燃料油,他们就能生存。如今给他们原油,生活得岂不更滋润了。”这一明显的打压逻辑也让刘爱英逐渐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原油不是那么好拿的。” 其实早在8月份,国务院就批了1000万吨原油指标给民营企业,但此方案至今也迟迟落实不下来。这一事实也恰恰印证了刘爱英的担忧。“只能等着”,刘爱英几乎是从嘴中挤出这四个字的。 转眼2015年,山东地炼进口原油使用权的获得是否能让刘爱英奶奶松一口气了呢? (部分素材来自能源化工世界、中国能源观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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