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望到极致,也就无所谓了。食物越来越淡,闻事不喜不惊,回忆越来越浓,用心不忮不求,脾气越来越小,遇难不避不畏,待人越来越宽,听谤不怒不怨。
依旧以前配方,还是熟悉味道,环境是杯水,决定其味道者,在于手中的调料。沈从文说:“凡事都若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若宿命的必然。”配置愈高,危机愈高,饮水著书,拄笏看山,此为人之偶然于宿命;点石成金,金生于山,蚌病成珠,珠产于渊,此为物之凑巧与必然。
佛家无我,道家无为,儒家无恶,思想一变,人生为之变,人生之不同,在于格调相异。苍松翠壁瀑声奇,六月来游暑不知,心静即自在;奴辈莫嫌家具少,箧中犹是借来书,安然后豁达。经得住多大诋毁,便能担得起多少赞美,为一种境界,美言何当真,恶语勿较真,另一重境界。大器者大气,非装模作样,真心忍让;大气者大器,非与生俱来,磨练而来。如此,制节谨度,惩羹吹齑,满而不溢,凌冬不凋。魏禧归纳道:“能知足者,天不能贫;能无求者,天不能贱;能外形骸者,天不能病;能以身任天下后世者,天不能绝。”岁月循序,四季渐进,不言不语,即是好风景。
察乎盈虚,故得不喜,失而不忧,知分无常,过来人看人生,不依高度,经验即可,凡事皆有轨迹,命中注定,终会相遇,没有无缘无故,越是担心,越易发生,其实合乎常理。林语堂说:“目光放远一点,你就不伤心了。”再远也远不过宫崎骏的一句“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虽曰直白,诚哉斯言,也脱离了陈词滥调式的说教。食多占胃,事多占心,为生计奔波者,少有此般思索;贪下有钱,婪下有女,为财富周济者,不屑此般反省。
白衣无暇意,花开彼岸本无岸,一个影子幻象;浅笑素焚香,佛渡我心佛空叹,结果如此清晰。大器所容,非实物,虚象矣。有人积攒钱财,有人收藏奖状,有人储蓄有用,有人寸累无用,为仙为佛,论死后地位,为圣为贤,论生前地位,此虚实有无之别也。我则汇集文章,不为发表,便无所谓见地,不为启蒙,便不在乎深刻,此皆无用之属。小器文章,即小我文章,平和浅淡,随心所欲,不见荡气回肠的动情,更无醍醐灌顶的彻悟,记录心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