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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壶碎月 下学期，我要教学生写游记了。 外面的世界是流动的。国内旅游的人川流不息，出国旅游的也比比皆是。旅游养生，人之共识。但我天生不喜欢旅游，一直宿在家里，孵在电脑旁，说得准确点，大多时间在床上。 退休后，喜欢赖床。赖床的味道，你尝过没有？赖床的感觉真好。赖床的我，就像月光下的猫，太阳下的狗，归家的鸟，一碗放在罩篮里的豆腐，一只滚在橱底的苹果。 旅游的本质，是灵魂去远方流浪。外面的世界，充满诱惑。走走停停看看，带来的快乐和幸福，不是居家的人能享受到的。我懂。 家人担心我，自己不旅游怎么教学生写游记？这的确是个问题。 朋友尘缘去了法国巴黎，发给我许多照片。这是走出去的美丽：晨曦中的卢浮宫香榭丽舍大街，国际有名的罗兰-加洛斯红土地网球场，挂满铜锁的情人桥。 每一幅照片都挑逗我的想象，遥远的美丽就在身边。我看到了巴黎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流：彬彬有礼的男士和优雅的女人，还有跪在道旁的乞丐。我用汉语和英语同乞丐打招呼，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听懂，抱歉我不会说法语。一幅幅照片是一个个美不胜收的空间。赖在床上的我，成了鲜活的画中人，正在巴黎街头流连张望。 欣赏照片可以身临其境，听故事呢？ 朋友惠民，讲过太仓三五个插青的故事。老知青回城不离不弃，不想鬴入你争我夺麻麻辣辣的城市，宁可惦记村头晒太阳的老猫，笑咪咪的老农和简陋的知青屋。在阳澄河“美人腿”农家乐老板的帮助下，他们在野草地上筑了一个竹屋“纯鲈轩”。那天他打来电话说，自己正在纯鲈轩喝茶。 我沿着一条窄窄土埂，绕了几个弯，推开一扇竹门，来到一个小园。走上竹阶，撩开竹帘，见一间十多平米的茶屋，三面漏空，透过竹缝，四周树木拥着绿意扑面而来，竹屋似浮于绿茵上。屋后是一条清澈的溪水。溪旁是青草地，有一群悠闲觅食的鸡鸭；再远处，五六只羊在扯嚼嫩草。围着一张旧方桌，坐在旧长凳上喝茶的，就是几位太仓插青。 听故事，赖在床上也能完成一次竹林旅行。 有声有色的视频当然最讨巧。同学发来了游周庄双桥的微信：石桥小河老街美透了。我来到周庄，来到陈逸飞画的著名双桥。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同眉飞色舞的游客摩肩接踵，登上三毛茶楼，泡了一杯绿茶，看着碧螺春在杯中沉浮。闻到茶香，想起了三毛：人生的瑰丽和苦难，赖在床上也能辨出个中味道。 想起古人了。 一边读一千多年前王安石写的《游褒禅山记》，一边履随古人影，探身进华山洞。洞深壁险迫人，后无来者，害怕了，跟着安石先生从洞中退出。对王丞相“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的游山心得，赖床沉思，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今科技的发达为想象插上了翅膀，鼠标一点，可以从西伯利亚漫天大雪，飞到百花吐艳的南海。人赖在床上也能天马行空，独往独来。 旅游要花钱又吃力。大自然和人文胜景，或依窗或赖床，心向往之，一样可以面对面微笑，何况又多了诗意哲思。新学期教课，我会对同学说，写游记，先旅游，再动笔。旅游有两种方法，一种是一脚高一脚低的徒步，还有一种是： 蓝天白云下的想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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