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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 我刻巨印

 东方竹马 2016-01-22

篆刻本为方寸之间的艺术,每每在案头玩味品读,印面不可太大,太大则不似印,会失去传承篆刻艺术独特的意味,粗野而失古雅,怒张而失含蓄。所以我很少刻大印,最大的印面也不超五厘米。


如今篆刻从书画作品的附属中走出来,表现出独立的价值,从文人的书斋、案上走了出来,在高大的展厅中作壁上观,此种变化使篆刻艺术的审美从“读”变化为“看”,“读”是用心来读,读篆法结构的美、笔势刀势之美,品读细节,品读内在的韵味,而“看”是用眼来看,看作品大的章法形式,看刀笔的表现力,品味作品外在的气势。由读到看,由重细节到重大形式,由重韵味到重气势,审美的变化使篆刻的种种技法与形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于是开始刻巨印,这是篆刻走向展厅后的审美需要,是篆刻艺术独立性的表现。但篆刻毕竟是微观的,放大印面也要有一个度,我把大印印面定在十厘米以内,不可再大,太大了没有了印味,成了文字的版画。并且从刻制工艺上来说,十厘米已是极限,仍可恃腕力指力之强一刀走完一个笔画,再大了,就不是刻印,而是凿印,失去了以刀刻石的痛快畅达之感,也就失去了刀刀生发的节奏之美,失去了笔意刀意,就成了工艺制作。

刻巨印难。不刻不知道,实践过才深刻体会到难。


一难在于磨石头。印面太大,手工把石面磨平费时间、费力气、费砂纸,如有石钉则更难磨,如刻完了但不满意需磨平再刻,则难上加难。为了力求每方都成功,许多印我采用旧作新刻的方法,取旧作中章法构图满意且放大后会更佳的作品在巨石上“复制”。虽云复制,实于用刀及气象都有新意,章法构图在旧作的基础上也有新变,此举提高了成功概率,力求不再二次磨石头。


二难在于刻制。人到老年,腕力指力无法与当年相比,鼓努为力,长笔画一刀直下,确实对我是个考验,再加上天然石材不可能完美无缺,对于石面上的石钉、裂痕及不均匀的坚硬之处,要在印面设计时尽量绕开这些麻烦,实在无法绕开者,刻制时就需要打攻坚战了,有时遇了坚石,一画未能刻完,数次易刀,强攻之下,指关节疼痛不已。还有一点就是根据每方印石性不一,而预先考虑其与风格表现的关系,力求因势利导,事半功倍。


三难是对点画刀笔的质感难以把握。刻大印与刻小印不一样,要重大效果,也要重细节,但大效果的表现是首要的,要在清爽之中有模糊,气息古厚但不可浑浊,线质爽健又要苍劲,要行刀起止脉络清晰,石花斑驳中见金石气,要厚而不滞、威而不猛。刻制技法不拘于一端,可刻、可凿、可修、可做,但以不露痕迹、效果的自然天成为归。


再有一难,难在钤印与展示。钤盖大印不能用盖小印的办法,部分技法要从拓制版画的技法中汲取。我将刻好的大印集中作一批钤盖,将印泥放在作餐具用的平底大盘之中,印泥要好,印泥在印面上要蘸得均匀不留空处,然后将蘸满印泥的大印印面向上放好,将平洁而纤维有拉力的钤印纸覆在印面上,然后用日本买来的印版画专用磨压片在纸背后磨压,印出的印模既要厚重清晰,又要保持刀锋石趣的细节,保持下刀生气勃勃的神采。


大印的特点在一“大”字,不独块面大,重要的是要气象大。如李白的诗,纵有不工处,也自旷朗天放、气象恢宏。王国维评李白:“太白纯以气象胜, 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独有千古。”这气象可感而不可状,可会而不可求,虽出天资,亦为积淀,虽为艺境, 亦是人格。


节选自《中国书画》2015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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