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 新世相 的第 74 篇文章
她是一个老实八交的男人的老婆。他们一家在一个小镇上生活，生活了十八年，丈夫老实、平庸、好客，她本分、实在、贤惠，他们有一对儿女，都是普普通通的可爱的孩子，八九岁，什么事都懂一点，也还不太懂。丈夫从来不教孩子识字，即使为此夫妻吵架，也对他们溺爱，只要他们想玩，就一定会满足他们。他们有关系很好的邻居，也养着几匹马，种着一些花。
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在古龙的小说里一共出现了三次，出现在同一句话里，但我想记得住她的也很少。因为在那之前她没有出现过，在那之后她也就死了。
她的故事是古龙小说里最残酷的故事，虽然只有一小段。有一天，他们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老人，这个老人名叫“老伯”，是江湖上最有势力的人。他是从花丛底下钻出来的。这一天马月云发现，他老实巴交的丈夫原来也有一个秘密，一个特别可怕的秘密。
他是“老伯”的退路。也就是说，十八年来，他生活在这里，唯一的任务就是等着老伯从花丛下面的暗道里钻出来，然后从这里躲进事先准备好的秘密藏身处。如果这件事发生，说明老伯已经被逼到了最后一步。
这个男人的平庸、和气甚至肥胖，都是因为除了这个任务，他不需要做别的事情。而且，这个任务也许一辈子都不需要执行。本来他以为，已经这么久，这个任务已经不会发生了。他甚至已经准备开始教孩子认字了。
但他也可以说随时都在准备着，把这种平稳愉快的生活结束。老伯到来的这一天，一切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发生了。这个男人送走了老伯，煮了一锅红烧肉和面条，看着两个孩子吃下去。他早就知道这一天可能要到来，所以希望孩子们在活着的时候能尽可能快乐些。也就是说，陪孩子玩的时候，每听到一声笑他的心就会被割一刀，但他脸上总是笑呵呵的，从来看不出痛苦。
他痛毒死两个孩子之后，他就杀死了自己和老婆。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如果他们活着，他们的弱点就会被利用，就会出卖老伯，所以不如死掉。当然，这一切，是从计划制定那天就开始的了。所以他对老婆百依百顺，对孩子宠溺有加。
老伯躲藏起来之前，念了两遍马月云的名字，好像是要记住这个为自己而死的女人。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这就是马月云的故事，一个古龙眼里的“义气”和“职责”的故事。
同样执行了职责的，是一个把老伯从暗道里送到这里来的男人。老伯卧室的床下有一条河，这是一条最后的逃生暗道，这个男人，在这条黑暗的河边住了13年，每天都在等着可能发生的危险.
如果危险不发生，他就会一直等下去。因为在黑暗里太久，他的眼睛早就瞎了。
这是古龙对“义气”和“忠诚”的一种看法，或者说，是他对男人的一种看法。当然，他对好男人也有别的看法，比如“现实”、“洒脱”、“无情”等等。但不得不说，他最喜欢讲的是义气和忠诚。 就像他写的那样，要做到这些事，对有的人来说不如死了算了，但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是比死更难的，活着去做这些事，更值得钦佩。
你可以说这些对男人的看法实在太可笑了，一点不现代，甚至很自私，很残忍。甚至读完之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是好。但不能不说，有时候男人身上的这些东西，还是很打动人的。
古龙的小说，其实并不“日常”。他的小说里写的那些故事，那些男女感情，都很少在日常生活里发生。所有故事都很尖锐，所有感情也都太激烈，甚至变态。他把“占有”、“嫉妒”和“欺骗”写到了很极端的程度。
古龙有时候能把这些爱恨情仇提炼出来，放大一百倍，好像是生怕别人忽视了生活里发生的那些事。有时候看到这些故事，想想生活里发生的事，会觉得没有这么惊心动魄，但其实，生活比小说真实，更具体，人们在生活里做一个决定，比在小说里要难十倍百倍。 因为在生活里人们总是有更多理由和借口，总是认为自己不像在小说里那样被逼到极端的境地，也就更容易妥协和松动。所以，如果在小说里看到的事情十分动人或可怕，假如你在生活里看到有人做出了一分，也该知道那比小说中的十分更难。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