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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感槐荫论坛

 zgq638 2016-01-27
云雨巫山梦三峡
壬午之秋,三五同仁携妻带子,经宜昌登江轮逆水西上,恰逢秋雨绵绵,窗外凉风徐徐。驻足于甲板之上,任宜昌的一草一木径自东逝。回到舱内,天已在不知不觉中黑去。偶尔出来,船身犹如一团光亮在黑黝黝的江面游动。坐观夹岸时断时续的灯火,朦朦胧胧,闪闪烁烁,扑朔迷离,似与无垠的天幕相接。浊浪在脚下的暗影里翻滚,水拍石岩,声声锐耳。不远处红色的航标灯在波浪里颤动。偶尔一声汽笛,沉闷悠长,划破黑的长空,在峡谷中荡漾开去。
午夜折回舱中,卧床休憩,受用着江水的微荡,似乎又回到童年,重温着母亲在摇篮边吟唱着那首“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歌谣。我终于不知不觉在浪花的催眠曲里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粉明。惊觉在墨黑的天空下,船已穿越了险峻的西陵和那秀美的巫峡。哦——错落于山腰的巫山县城就在眼前。
我们登上县城稍作歇息。
在这儿三峡似乎特别偏爱巫山,还忙不迭的在自己的旁边雕塑了一条大宁河——小三峡。小三峡就位于大宁河下游,发源于大巴山北麓。是龙门峡、巴雾峡和滴翠峡的总称。
我们在码头乘柳叶舟北上小三峡。
船入峡谷,两水交接处清浊易辨,如划一道水线。遥望远方,霞穿峰巅,雾蒸山腰,云天相接不见峰,峰峰错落难见人。舟行如箭,劈波斩浪。行数里,峡谷忽的狭窄起来,两岸高山对峙,峰坠翠叠,挺拔险峻,这便是享有“小夔门”美誉的龙门。游过龙门,峡中数步一景,景景毗邻,一览无余。灵芝峰刺破云天,但留峰巅在云端。飞鸟不栖,猴猿难攀,仰观几要脱帽。峡谷也愈发幽深清冷,难见日月之灿烂。
那看不够的是山,数不清的还是山。忽仰忽匐,忽前忽后,忽胖忽瘦,忽立忽卧,忽聚忽散,山山连缀,峰峰衔接,蜿蜒迤逦,连绵不绝,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也不知山的外面是不是住着神仙?兀的山势就来个急转弯,显出一派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的景象。山牵着船走,带你游向又一个曲径通幽处。山更是一座耐看一座,险中含峻,峻中显奇,奇中蕴妙。一个惊叫连着一个惊叫,一声叹息盖过一声叹息。惊叹怎会有如此的去处,不平着造物主太过于偏爱三峡了。痴迷着这山原本是位少女——或临河梳妆,或亭亭玉立,或夜半怀春;原本是位妇人——或仪态万方,或愁肠满结,或倚门折柳;原本是位壮汉——或铁骨铮铮,或侠骨柔肠,或怒冲宵汉;原本是位长者——或卧石听涛,或曲肱冥思,或席地传道。
呆想着冥冥之中那山本该是有魂魄的。活了千年万年,等着你和他对话。但你怎么也找不到主题。你的内心浸淫着莫名的惶恐,因他的伟岸和雄奇,因他沉默得让你心跳的力量。他们是沉默中的巨人哦!他们在沉默中永生!
山间绿树碧草,依岩而自生自灭。崖端的一根枯枝,感觉它一定在山风里颤着铜音。鸟栖山中树,声声悦耳;猴攀崖上石,步步矫健。恍忽走进了“猿声啼鸣,千舟尽过”的诗行。面对鬼斧神工天造地设妙不可言的胜景,古人和今人是否有着同样的情怀?我何日能走进盛唐,走进诗人的风流和放达?
山是离不开水的,水的环绕和滋润才使山更像山水更像水。水是柔的,柔能克刚。小三峡的水掬一捧很柔很弱,汇成河却是一滩激流。水是一澈见底,俨然依势镶嵌在峡谷间的一条忽宽忽窄的白绸,白得逗你的眼,白得让你心动,白得让你沉醉。远远望去,那白会让你在片刻里生出水是静止的错觉。幸亏有两岸激退的石滩和潺潺水声的提醒。水和山一任固执的牵着船走,让你别无选择。一路行来,水的激动与欢畅始终伴随在你左右。探手下去,划出一道道波痕。飞溅的浪花一如“落英缤纷”,调皮的钻进你的怀中,沾湿你单薄的衣衫。掬几捧送如豪肠。那份甘甜顷刻间能平息你躁动的心灵,忘却你红尘的烦忧。你会在心里叹息:多好的水!多美的水!难得的水!只怕要羞煞了李白笔下三千尺的桃花水。
水流一泻千里。倘若孔子乘一叶扁舟,船行至此,可否会发出“逝者如斯,不舍昼夜”的浩叹。螺旋桨发出巨大的轰鸣,一路上行,搅得水花飞溅,船里愈发的凉气袭人,让人忘却秋暑,恍忽置身人间四月天。
沿途石堆成滩,滩滩相缀,若隐若现,藕断丝连。看那一粒粒鹅卵石,色灰白,纤尘不染,光亮亮,圆溜溜。光得坦然,圆得可爱,憨态可掬,随意铺叠,一任点染。拾一枚,玩于掌,温润贴切,不事张扬。心儿久不忍释。沿滩弃而拾,拾而弃。弃拾之间,只恨身不能负。
沿滩三五个拉纤的壮汉,绳子嵌在肩头的疙瘩肉里,如拉满的弓绷紧的弦。摆舵的老汉一脸的苍桑,时不时拿粗糙的大手拭着额头的汗珠。纤夫们把水流踏在脚下,把石头踩在脚底,身子前佝。船家的号子一扬一顿,缠绵而绝断,伸缩着你的思绪,耳边挥之不去的是浓得化不开的三峡情结。他们是水上的精灵么?他们是山中的豪杰么?他们的灵魂里一定含着山容着水,他们该是有着山的硬朗水的柔情?多年后,在不老的天地里一定会幻化为山的影水的魂!
那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岩壁里,凿出的延绵数百里的古栈道。那千仞绝壁上墓穴里的悬棺,留给我们一段段的旷世之谜。后人的种种猜测在古人的智慧里显得多么的苍白无力。满腔填满了“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天地悠悠,怆然涕下”的惊叹与无奈。
些许建在半山腰的房屋,早已拆除,仅剩残垣断壁;那一排排参差的梯田,早已杂草丛生。它们曾是三峡大坝移民的家。许多人已分批分批的离开了自己的土地。女人出嫁还可以常回娘家看看,他们却很少有这样的福份,大多是一去不复返了。因为那是一段遥远而艰辛的旅程。据说,某年巫山县一队移民,刚上船,七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又折回岸边,他们跪在石阶上久久不愿离去。县长惊慌失措的问有什么要求。他们说我们只想要一捧家乡的泥土!县长连忙脱下衣服裹了一包毕恭毕敬送到老人们面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们嗅着故乡的热土,老泪纵横,泣不成声。船在离开码头的瞬间,男男女女嚎啕大哭,顿时江面哭声一片,和着水声,传出数里之遥。他们一步一回头,一步一断肠的远离了自己的故乡。而那七个老人再也没有起来。在疾行的柳叶舟里,听这样的故事,是抑制不住眼泪的。谁愿抛弃自己的故乡?何况是这风景如画的峡江?
我们暮至江陵,朝发白帝,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英雄。把一个个关于白帝城的经典传奇隔在了夔门的身后。绵绵的峡江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铺陈开去,你断不会觉得这是造物主在做过于冗长的文章。江轮穿过雄奇的瞿塘,进入了秀美的巫峡。放舟下巫峡,心在十二峰。船行巫峡什么可以不看但不能不看十二峰。仰望数峰,形态各异,尽展千秋。古人曾将十二峰联诗:
曾步净坛访集仙,
朝云深处起云连;
上开峰顶望霞远,
月照松峦聚鹤还。
回眸那霞光里神女峰千年的期盼,胸中涌动着诗人的华章:与其在山头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西陵峡把我满腔的情思永远埋在了滚滚奔涌的长江中。
云雨巫山梦三峡,我何日再能梦回三峡,再一次循古人的足迹,踏遍不老的青山,重温船工们悠长而高吭的号子,听一首关于三峡不倦的歌谣:
巫山/我的天上人间/
望三峡/你是那彩虹落九天/
看巫山/我的天上人间/
两岸猿声啼散了满江的云雾/
惊回首/白浪排排洗蓝天/
水上叶叶舟击浪/
水中片片云绕山/
云在水中飘/
船在天上行/
号子一喊青山走/
飞舟如利箭/
爱三峡/枫叶如火把天红遍/
恋巫山/我的天上人间/
巫山神女千年不变的爱恋/
感苍天/片片红叶寄思念/
峡江处处好景观/
宁河栈道多奇妙/
山峰三迭美/
绝壁入云端/
巫山云雨情切切/
天外飞清泉/
巫山/我的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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