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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本土名人堂书法家系列之一 赵浩如

 zizu923 2016-01-28

云南本土名人堂书法家系列之
赵浩如:以人品、学问滋养书法
策划  赵国英   本报记者 文剑  夏羽  刘玲  撰稿/摄影
      赵浩如,1938年4月生于昆明。云南大学中文系中国古代文学教授,主修文学史。云南省文史馆馆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曾任云南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云南省书法研究会会长、中国书法教育学会理事暨云南书法教学研究会会长、云南省诗词学会会长、中华诗词学会常务理事;精于文学艺术理论与批评,著有《诗经选译》、《楚辞译注》、《古诗中的云南》、《昆明揽胜》、《赵浩如书法》、《历代楹联选》、《云南名联》等著作,其书法内容多为自作的诗词楹联;曾应邀为美国西卡罗莱纳大学和密苏里大学访问学者。
      2002年,赵浩如被中国书法家协会评为“德艺双馨”书法家。赵浩如的书法以王羲之和王献之为宗,又兼收李邕、米芾、董其昌、王铎等大家之长,融汇于一炉,自成一体。其风格以行草见长,亦作甲骨与隶书;其书结字端庄秀美,体式中和沉静,用笔则筋骨健朗,秀逸遒劲,文学素养与笔墨神韵相得益彰,作品充满了古雅朴茂的书卷气,被誉为“国学滋养大家”。
         2007年,余秋雨到昆明为自己的新书签售,在新知书城的接待大厅看墙上书画林立,“眼界颇高”的余秋雨却在一幅书法前站住了,并且心头一惊。他说:“这幅书法并不奇特,没有任何企图勾人眼睛的因素,只是安安静静地贴身于墙,却有一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文雅洒脱之气……”根据眼前的这幅书法,余秋雨判断:书写者是一位真正的学者,而且是古典文学的学者,书写者对古典文学的沉浸时间已经不短……
      据余秋雨说,自己“从小有缘接触很多古今书法作品,眼界颇高,看到公共场所悬挂的那些毛笔题词总会产生过度敏感。不管题词者官位多高,名声多大,只要笔墨不济,立即快步离开”。而这幅让余秋雨驻足并感到惊讶的书法,其书者,正是赵浩如。
      余秋雨偶然看到赵浩如的书法,并由此识人继而结缘,成就了中国书法界的一段佳话。后来,在余秋雨《论赵浩如》的文章中有这样一段文字:“与现在很多专事展览的书法不同,赵浩如先生的书法让我们联想到数百年前中国学人的自然生态。他们就是用这样的笔墨著作、写信、赠诗的,有时来了雅兴,便写得堂皇一点在家里挂挂,或互相送送。书法在当时算不上一个特殊的职业,只是自然生态的一部分而已。赵浩如先生把这种寻常形态带到了今天,又十分自然地溶入了自己的生命节奏,让大家看到了不带太多‘书法气’的书法,实在是弥足珍贵。我相信,中国的书法艺术还会顺着各种不同的途径向前发展,但是这种把中国学人身心浑然一体地流泻于笔墨的境界,却不会太多了。因此,对于赵浩如先生的书法,我们应该用另一副眼光来郑重观赏。”
中国学人的自然生态
      1938年,赵浩如生于昆明的书香门第,5岁习书法。
      采访之前和赵浩如通过电话,他的声音浑厚,没有苍老的感觉。站在赵浩如家门口,我们在心里猜测,大半个世纪的风霜,会在这个70来岁的老人脸上雕琢怎样的苍桑?门开了,我们有点吃惊,赵浩如看上去只有50来岁,虽已白发斑斑,但眼睛很亮,神情安祥平和。
    书法家的客厅,四壁空空,没有想像中悬挂满墙的书画。一旁,赵浩如的夫人在哄三个多月的小孙子入睡,我们压低了嗓门。
      赵浩如说自己对书法的认知从出生就开始了——“家里,桌上摆的是笔墨纸砚,睁开眼,就能看见家里的老老少少用毛笔写字。”
      “钢笔?”赵浩如笑了,“在那时,钢笔是奢侈品,只有达官贵人家里才有。”
      “人们常问,书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要我说,是从描红开始的。我父亲和叔父的字写得都很好。我叔父专门用‘紫土’给我做了描红本。”赵浩如说。
      “紫土?”我们不解。
      “紫土其实就是云南的红泥巴,是那种红得发紫的泥巴。当时,颜料贵,所以,人们就用水把“紫土”化开,当红颜料用,写在纸上给孩子们做描红本。”
      想到现在的孩子们被父母所迫,参加各种兴趣班,于是问赵浩如:“你小时候喜欢练书法吗?是自己感兴趣吗?”
很简单的问题,但赵浩如却一愣。
      “在当时,小孩子描红写字,就像是一件到时间就自然而然要做的事,一切都很自然,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从蒙学开始,毛笔、墨盒就是书包里的必备之物,和语文、算术一样,毛笔字是一门必修课。其实,我从小更喜欢看小说,小学就读完《三国演义》了。更喜欢看剑侠小说,什么《七侠五义》之类的。《七侠五义》,我当时几乎能把故事倒背如流。”
      “那时,写字像现在看电视一样,是件很普通的事。小时候在吃饭时,常会听父亲议论,同城谁的字写得好,历史上谁的字写得好,或者会谈论哪家有方好砚,谁家藏了本珍稀碑帖……”
      “当时,谁家有红白喜事,宾客手写自己编撰的对联,或敬贺或哀悼……小时候,记得我有个亲戚办婚事,在大厅,挂满各路宾客根据一对新人的特点,自己撰写并亲自手书的喜联,亲朋好友会聚在喜联前,点评谁的联对得好,谁的字写得好。”
      “家家都有碑帖,《三希堂法帖》和诸如《七侠五义》之类的旧小说就放在一起,是线装书,很有点年头了。那时,像我这样的小孩子随时都可以翻阅。”
      “如果一定要为练毛笔字找个功利的目的,那时是根本没有的。只是大人常对我们说的,字是一个人在社会上立身做事的门面。以后不管谋什么职位,你字写得好,才会有人重用你。”
      这样的说法,其实源于中国千年的传统。汉代人杨雄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清代文艺理论家和语言学家刘熙载则概括:“书,如也。如其学,如其才,如其志,总之曰如其人而已。”
      “字如其人”,观人先看字,一手毛笔字成了学人窥视对方肚里学问的参照。写毛笔字,对于那时的中国文化人来说,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就如女子每天都要描眉一样。
      在自然生态的氛围里练成的书法,自然就有了自然天成的气质。余秋雨说的“中国学人的自然生态”,指的或许就是这种气质吧!
不带“书法气”的书法
      不带“书法气”的书法?初听这句话感觉像说做“糖醋里脊”不放醋,但听了赵浩如讲自己的人生经历,我们感悟到其中的道理。
      赵浩如生于乱世,成长在新中国,20来岁时赶上文革。由于“骨子里喜欢文学”,赵浩如在大学选修古典文学。1961年,大学毕业的赵浩如留校任教,成了一名教授古典文学的教师,主攻先秦文学。 “文革”期间,赵浩如没有随大流,教不了书,他就埋头做学问,“在大家都一团乱的时候,我开始啃英语(当年他大学学的外语是俄语),也开始整理我的先秦文学讲义。文革结束后的1980年,我英语补上来了,先秦文学讲义中的诗经部分也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了。”作为新中国第一套古典文学作品选读物,赵浩如选译的《诗经选译》和《楚辞译注》至今已再版了十多次……
      作为书法家,在三个小时的采访中,赵浩如从未提过 “苦练书法”四个字。
      “在我小时候,写字不是一个专门的职业,相反,如果写字变成了职业,会被人们看不起,被认为是落寞了。比如我叔父,他境遇不好,没工作,生活困难,但他字写得好,所以,他在当时的中级人民法院门口摆了小桌子,有人告状,不会写字,他就帮人写一写。再比如,在当时的文庙街,有几家文化用品商店,会卖些诸如对联、喜幛、寿幛之类的文化产品。店里面就有人专门根据客人的需求,编对联,写字。”赵浩如说。
      “就像现在的工艺美术品和艺术品之间的区别吗?”记者问。赵浩如微笑点头。
      赵浩如说:“书法,其实我从小到大一直在写,从未断过,但也从来没有刻意练过,只是自己写字时会想,如何写才好看。看到匾额碑帖,会去揣摩,为什么古人能写这么好看?有时,会随手拿起根小棍在地上比比划划……但更多时间,还是在埋头做学问。”
      在我们的一再追问下,已过70岁的赵浩如勉强回忆起一个和习字相关的故事:1961年左右的困难时期,能吃饱饭都是问题。20来岁的赵浩如正是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一个月只有20几斤米的口粮,常常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那时的米线是1角3分钱一碗,油条3分钱一根,但一刀(100张)宣纸要几十元钱。平时,赵浩如只能在旧报纸上写字。但是,在宣纸上走笔对中国文人来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赵浩如通常会省吃俭用,一个月左右,攒下几角钱,然后,买上一两张宣纸写字,过把瘾。
      赵浩如刻意于修习国学,书法只是浑然天成的潜移默化,但他被公众所认知却是因为书法——随着上世纪80年代的书法热,自然而然地,赵浩如就以其深厚的国学和书法功底跨入书法界。
      纵观历代书法作品,凡是好的书法艺术都是自学问中来,从学养和诗境中脱颖而出。古来书法大家,除钟鼎和部分篆汉碑无署名外,绝大部分书法家都是诗人和学者,纯以书法擅名而无与学与诗与画者极少。
      “古典文化是书法的底蕴。”赵浩如说:“要想把书法练好,必须多读书,有学养。”
      赵浩如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与教学工作40余年,有深厚的字外功夫的内涵……这也许可以为“不带‘书法气’的书法”这句话作个注解吧!
另一副眼光来郑重观赏
      看到赵浩如的书法,余秋雨说让他一惊,至于为什么让他一惊?余秋雨曾撰文表述:“因为一般书法家也追求文雅洒脱之气,却常常带有一些形式上的表演姿态……总觉得并非出自书写者的人格深处,大体上属于形式领域的游戏。”赵浩如的书法却让余秋雨直接走入书者的精神世界,感觉到书者的人格魅力。
      赵浩如说:“除了线条的建构形式的审美意味之外,书法艺术还具有一种通过特有的物质材料和工具而表现出来的笔情墨趣。中国书法在它的创造过程中,艺术家内心的表现和感情的抒发过程鲜明地保留在线条的流动感中。”
      “另一副眼光来郑重观赏”,其实指的是我们对待书法应该有什么样的一种态度。
      “书法之难,难在突破。你想,画画,你可以画鸟、画鸡、画凤凰,题材很宽阔;写小说,你可以在过去、现在、未来的时空中穿梭,创作很自由。书法不同,汉字有固定的形态,就是这么些线条,从古到今写了几千年,而古人已达到的高度,至今让人无法企及。”赵浩如说:“一部中国古代书法史,从甲骨文到近代书法大师,都是传统,从碑帖临习入手,取法于深厚的传统功力,是一切书法艺术创作的根基。”
      赵浩如从不认为书法是可以“刻苦练”出来的,尽管他也认为技巧的优化是任何一个从事书法艺术学习和创作的人的必备条件,但同时,他也指出,刻意地强调技法,即使技法精熟也只会流于匠气,成为写字的人而不是书法艺术家。
      云南省书法家协会主席郭伟曾说:“赵浩如用学养滋养书法,其作品充满了书卷气,温文尔雅。”
      赵浩如自己则说:“我的作品之所以与其他人的不一样,也许就是多读了几本书,以为书法自古就是读书人的玩意。”
      “在从前,人人都写毛笔字,但书法家很少;现在,大家都用电脑了,写毛笔字的人越来越少了,但书法家越来越多了。”赵浩如看着我们笑,有点意味深长。“现在的很多书法作品,是用来展览的书法,是迎合市场的书法。但一些附庸风雅的书法作品,怎么看都像是身穿华服的乞丐,举手投足很局促,一看,就知道衣服是偷来的。书法写到一定境界,更多的是和一个人的修养、气质有关。”
      不到一百年,用紫土制作描红本已成传说,书店里大量是关于书法速成的教材,但书法与大多数中国传统文化一起,已从年轻一代的视野中渐渐淡出,而许多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的所谓“书法”,也烙上了太多功利的痕迹。
      谈及一生在恪守传统中寄托个人精神的书法,赵浩如说:“每一个人都应该学习和了解自己的民族文化,都有义务传承这些优秀的智慧结晶,这是一个民族的个性和血液基因。没有传统文化的民族是很悲哀的。”
      采访快结束了,提出为赵浩如拍照,他郑重地换了衬衣,打上领带,领我们进到书房。
      书房不算小了,但满屋的书和一张很大的写字台占据了屋内绝大部分空间,加上四处散放的书法作品,书房显得有点狭促,但我们感觉,这里是赵浩如自己的天地。拍照前,赵浩如理了理头发,很认真地问我们:“乱不乱?”
编辑:云南广播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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