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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都自以为她们总能看透另一个女人的内心，而我也在坚持着这种自以为是的幻觉。
半岛璞：写小说永远不会是件轻松事 豆瓣阅读：之前也在其他平台发表过作品，这次为什么想到在豆瓣阅读开设专栏《没有理想的下午》？ 半岛璞：其实在编辑苍苍邀请我开设豆瓣阅读专栏之前，我自己还曾默默申请过，但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只是当时没有通过（囧Z）。我还记得我取的名字叫“城市蜉蝣笔记”。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开始在网络上的任何平台发表小说，只想有一个地方能默默练笔，速写一些故事的瞬间。当时我以为专栏是人人都可以申请并通过的，所以提交的样章也相当随意。至于之后，好像也没有变化过什么心态，尽管我在豆瓣上发表的故事越来越多，也受到了一些欢迎和认可。专栏是对平日写作的一场持续规范和整理，我曾在出版社干过，如今早已认同了“走在印刷机之前”这个概念。 豆瓣阅读：你的故事像是在给女孩们画像，她们看似普通又都揣着些过往，为什么想记录她们的生活或挣扎？这些女孩身上有什么吸引你？ 半岛璞：女性有一点与男性呈现出很大不同，那就是她们永远不放弃塑造出一个更加“美与好”的自己。男性的奋斗或者挣扎往往是外向的，而女性几乎把她一切的努力结果都尽量投射在自己身上，不管是通过研究美妆减肥让自己变得更加赏心悦目，还是通过学钢琴或者读书让自己显得更有气质与情操。一个在寒风中为了漂亮而光着小腿的女孩其实是相当可贵的，哪怕你对此相当不解。有时候，她们同时具备着浅薄和深邃的特质。 豆瓣阅读：但男性角色的存在感不强，像是过客，对他们为什么就相对减少了笔墨？ 半岛璞：或许这是我作为一个女性写作者可能有的某种视野缺损吧。我倒无意识坚持任何“女性主义写作”，但是在我个人的生活中，的确没有发掘到太多我想要书写的男性。在当下我国，男人们所担负的生存压力是巨大的，而整个社会系统对于男性成功的衡量标准又是那么的势利而单一。男人们都活得太务实而紧张，因而显得过于“规矩”，而“规矩”恰恰是故事的天敌。 豆瓣阅读：你说过，有些事情只有女孩们才懂，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半岛璞：女人们都自以为她们总能看透另一个女人的内心，而我也在坚持着这种自以为是的幻觉。 豆瓣阅读：你的故事真假难辨，很多读者看完《下雪》（简称）后还会找你要主角的微信号。这些故事和人物的原型都来自现实吗？你如何把控真实和虚构之间的关系？ 半岛璞：我的小说主人公在现实生活里好像从没有一个完全对等的原型，也几乎没有一个人物是纯粹的虚构，不管是《一名情妇的自我修养》中的周小姐，还是《不要问我什么时候会下雪》里的“名媛”。小说本不该像历史和传记那样去表现另一种真实，小说有它自己关于真实的定义以及使命。只不过，无论是在现实还是故事中，有一点我始终没能作出断定，那就是一个人的幻觉远比她的能力强大时，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 豆瓣阅读：故事中会化入你个人的生活经历吗？似乎你在其中扮演的多是旁观倾听的角色。 半岛璞：一定程度上所有作家都会把自己写进作品中，尽管这违背他们自身的意愿。 豆瓣阅读：也有很多读者问过，你怎么能有那么多可写的人和事？什么样的见闻会让你着迷？ 半岛璞：我曾做过图书编辑，能选择这个职业的人基本都是爱看书以及爱写的人吧。后来又做记者，也写剧本，姑且算是见识过三教九流的人。多出去走走，多见见人，可能会为写作者创造出遇见更有意思的人与事儿的机会，但见闻与小说之间的转化机制是相当微妙的，培养也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就像你通过口服胶原蛋白并不能补充你脸蛋上流失的胶原蛋白一样。但一定的阅读量，再加上一点或多或少的写作天分，恐怕还是必需的。至于什么样的见闻会让我着迷，可能都是些别人都不会注意的小事，也不一定能直接服务于写作。比如我在采访一位当红小生时，他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同时有好几个助理向他递过去纸巾，而我会认真数一数到底有几个人。 豆瓣阅读：这些故事也常涉及饮食和欲望这两个元素，对你而言，这二者意味着什么？它们之间有什么奇特效应？像李安，就拍了《饮食男女》。 半岛璞：也许又要把那老套的四个字搬出来，那就是“食色性也”。饮食只是欲望之一种，而且相对冠冕堂皇。C.S.刘易斯在《魔鬼家书》里写，过去一百年，魔鬼在欧洲最伟大的成就，就是让人类在贪食问题上做到了问心无愧，人们把暴饮暴食的饕餮之罪，转变成了贪恋珍馐美味的生活品味，没有一个人会因为嘴馋而感到良心不安。食欲和性欲，美味与爱情，人间烟火恐怕就是因为它们而蒸腾起来的。它们都富有世俗的美感，以及快感。我是热爱生活的人，即使不能写作，我也会好好做饭与吃饭，并相信爱情。 豆瓣阅读：对于《布达佩斯的落日》（简称），你说过，想讲的并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一贯对爱情故事没有兴趣。为什么爱情故事不能吸引你？ 半岛璞：爱情只是文学和生活的盐，如何在消受它的同时注意它的分量，这不只是留给小说家的难题，也是留给生活中每一个人的。我对爱情永远有兴趣，但对全然的爱情故事恐怕没有兴趣。 豆瓣阅读：你的故事总会引起热议，《一个情妇的自我修养》底下六百多条评论都相当精彩，读者的评价对你而言有什么意义？ 半岛璞：我会发现很多机智的读者，它们几乎在和我共同完成着一个美妙的作品——故事那充满着各种可能性却又非常合理的后续。感谢这个互联网的时代吧！但愿我出了纸质书他们依然会买。 豆瓣阅读：读者总在催你更新，你的写作速度如何？一个念头产生后，情节和结局也会马上定下？什么会推着它继续发展？ 半岛璞：短篇小说写作有一个巨大的好处，那就是很多工作可在头脑中而不是纸面上完成，故事思虑成熟以后，我下笔成文的速度相当快，之后的文字润饰可以慢慢完成，甚至需要刻意放一段时间再完成，我很注意让自己保持对语感的陌生。短篇小说写作和长篇小说是不同的，它不过于依靠结构，仰仗的是奇情，从一开始就能定下情节和结局，恐怕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如何推动发展，这考验的是一个作者的虚构能力，和天分还有写作经验都有关系。但开个好头的确很重要，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读者的催促，我也想趁此公布一条小消息，我的第一本短篇小说集《我们无法再享有天真和浅薄》会在3月跟大家见面，全书共收录18篇小说，精选了9篇在豆瓣发表过的，还有9篇是全新故事。我非常喜欢它们，也希望你们会喜欢。 豆瓣阅读：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故事的？当时有明确意识到“以后要继续”吗？是什么让你一直写到现在？ 半岛璞：发表小说这件事我从青春期就开始了，我这个年龄，曾经赶上过青春文学的繁荣时代，却没能有命成为一名青春文学畅销作家（此处可插入一张嫉妒脸）。我曾经有好几年没有写作，因为我发现我既不喜欢写青春文学，又不喜欢写长篇小说。可以说，是后来短篇小说集在市场上的流行与被认可，让我觉得我可以靠只写短篇再把写作继续下去。当然，更加非常幸运而正确的，是我选择了豆瓣这个平台，在这里，我还可以不用写青春文学或者仙侠宫斗而照样拥有读者。 豆瓣阅读：你说过，写作时并没有享受这个过程，更像是一只猎豹正紧张地追逐猎物，正闯入怎样的风景基本上是无暇他顾。为什么？其中有什么是你不想让它溜走的？ 半岛璞：每次经过咖啡馆时，我可真羡慕那些靠窗而坐，静静敲打键盘，看起来正在写什么大作的人，因为他们看起来是那么享受这个充满创作感的早晨。但实际上，我的写作总是需要先在大脑中完成大部分构想，另外还有许多绕不开的资料准备。真正落实到写这个动作上时，我总是担心着自己的文字转化速度和表达方式赶不上我大脑想好的那一切，另外还有随着写作过程而突如其来的灵感要试图改变之前的所有。我常常忘记自己在“写作”的这个画面里。但许多人是知晓自己在那个画面里的，以我的经验看，知晓的人多半是此时没什么灵感的人。 豆瓣阅读：每一次写作都是这样的感受？在写得更多之后，也没有变得相对轻松一些？ 半岛璞：啊，写小说，永远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写散文随笔可能会相对轻松一些。 豆瓣阅读：有没有一个故事会让你在完成后长出一口气或感到心满意足？为什么？ 半岛璞：《欲望的素材》。除了中篇体量对于我叙述节奏的挑战，还有故事本身对能量的压抑和释放节点的选择，这些也会反向控制着我的写作情绪。 豆瓣阅读：在写作上，你受到哪些作品或作家的影响？ 半岛璞：毫无疑问女性作家对我的影响会更大些，我基本没看过任何当代中国男作家的作品。我不知道谁的作品在我身上形成了影响，但我常看许多当代美国短篇，也会经常反复重看杜拉斯、张爱玲、菲茨杰拉德和莫里亚克，另外我还非常喜欢意大利女作家达契娅·马拉依尼以及美国女作家伊丽莎白·斯特劳特。我经常在读者的评论中看到说我的风格有些像亦舒。过去我从未读过亦舒，后来却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亦舒曾在大陆的一位重要出版人，她是我非常欣赏的一名女性，我从她那里了解到亦舒是一位非常难得的作家，我找来她的作品读后也觉得非常喜欢，如果我在过去就读到了它们，或许会提前收获不少珍贵的人生经验。 半岛璞的豆瓣阅读主页： https://read.douban.com/people/2318888/ 短故事专栏《没有理想的下午》： https://read.douban.com/column/1298670/ 点击阅读原文，订阅半岛璞小雅奖专栏《没有理想的下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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