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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啸（深圳）·将进水 回家看老爸，小时工来搞卫生，妈说大哥大姐来了。“大哥大姐”是爸给人家起的外号，因为小时工一见面就叫爸妈大哥大姐，爸觉得挺逗，就起了这个名字。 现在爸精神不济，脑子也不行，什么都记不住，很少听说爸给人起外号了。之前几乎所有经过他的人，都有机会领到一个爸赐的外号，自家人不用说了，我叫“哼哼唧”，因为我遇事大惊小怪，各种哼唧。妈叫“轰歌儿”，他自己叫巴特尔。爸妈的外号，好像来自一部什么内蒙古题材的电影，俩都是正面人物，命名权在他自己手里，所以他和妈就能当好人。八子名字比较多，嘟嘟囔、八格登、立格登、小八儿都是她，因为八子从小话痨，特别能叨叨叨，嘴巴永远不闲着，妈常说别叨叨了，不会把你当哑巴卖了的，她这些外号都是八哥儿的意思。林科院里有个阿姨，刚结婚时候爸叫她新媳妇，现在都退休了，还叫新媳妇，几十年来林科院那么多嫁娶，不知道为啥只有那个阿姨始终是新媳妇。 原来住在西城时候，兵部洼买日用品和肉菜的铺子里有个卖肉的售货员姑娘，面如满月，浓眉大眼，涂脂抹粉，顾盼之间挥舞着切肉刀挺美人自居的，爸管她叫“自来美”。老房子院子里有个石大妈，生了六个孩子，丈夫闷葫芦一声不吭，她家像个母系社会，什么都是石大妈说了算，尤其训斥起老头子来，凶得来，爸管她叫“石老母”。里院有个李大妈，用现在的眼光看，李大妈有点朝阳群众气质，总是四处打听各家情报，自觉承担起监视邻居动态的责任，特别是谁家有外地亲友来访，比前来盘查，爸给她起名叫“李老特”。 外院住过一户被抄家的资本家，一家7口，被贬到外院一个套间住，简直不知道这一家子俊男靓女怎么住的，兄妹个个身高一米八，漂亮得跟模特似的，都能歌善舞。老大叫李征，是东方歌舞团的男高音，东方歌舞团的演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相当一票难求，我常得意地跟着李征大哥去看他们团演出，我那会儿胖得跟球似的，演出前去后台玩，碰到郑绪岚被叫小胖妞，朱明瑛唱完歌会邀请观众上台一起跳非洲舞，我因为亲友团待遇被塞在前排，几次被揪上台鬼蹦一通。前些天电视上看到郑绪岚出来唱《太阳岛上》，突然想起了这些，现在为娱乐圈操碎了心，那是相当有迹可循。 李征大哥的爸爸，也就是资本家本人，是一个很温和的老头，相貌和身材都很普通，不知道怎么能生出六个这么帅的儿女来。李征的妈妈说话的前缀是国务院，说话会压低声音，绝密的样子，貌似她的所有消息都来自国务院，于是爸自然给她起名叫“国务院”。后来他们家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搬进国务院了。 隔壁院有一户近亲结婚的，生了六个孩子（怎么家家都有六个孩子），一个正常一个腿疾的规律，爸给这群孩子起了个番号，一三五，二四六。包括我小学老师同学，爸都给起了名，大个王小个王，黑刘红白刘红，之类。 爸进出沉默谦和，不太跟人闲聊，估计邻居都觉得他挺酷，谁知道他在背后给每个人都起了外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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