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熙熙攘攘，幾多沉浮。或冷眼如斯。或塵紅相競。一年復一年心事。記則如如。歲在乙未年臘月二十有五日。。 【除夕】 梁塵歌影獨憑闌，列炬深宵敵歲寒。值夜還斟明日酒，此心翻解去年看。風流墮馬經曾慣，時世藩羊劇可安。一劄閒題天欲曙，又將餘思學彈冠。 【冬夜消寒雜詩】 冬夜無事，更值之暇每讀書自娛，所讀所思。今來古往，或因某事，或為某人。或捉影而已。拉雜為記。。 清霄白日木丁丁，檢點聲華祗未停。蹭蹬何須悲萬古，叨嘮原自集中庭。身如土偶東西岸，夢似天樞大小星。擱筆安知前鑒在，年年人過夕陽亭。 勾陳人役半銷磨，兀坐猶看衍雀羅。止竟閒居談季布，何妨為士客廉頗。少微星好緇塵重，上蔡門深晚夢多。白璧青蠅渾莫笑，粥僧一例眼前過。 十年漂泊目繁華，收拾才情覺已差。一自沈哀緣讀史，幾回頑艷為看花。配軍頭在須緘口，學士眼空容放槎。莫問城南朱紫跡，逢人但說邵平瓜。 九重雲影獨難晞，露布含章不可違。也望冰輪經幻海，從教佛火話因依。白門楊柳猶然是，青瑣風聞漸已非。寄語人間鏡聽客，自斟杯酒解添衣。 世有名心不可忘，儼然誰惜此溫涼。貪杯嘗任三朝食，汲丼難醫一國狂。路尚揶揄逢故鬼，天仍跋扈乏奇方。典衣還欲擇鄰住，叵耐無人與報章。 採玉求珠未易偏，遭逢辛苦奈勾連。眉安眼下知行跡，缶餉虛空是偶然。食節食心應不語，關風關月但沈眠。勞生莫負三秋夢，又話桑林望歲年。 隱跡丘園坐念頻，世間榮落祗逡巡。攤錢意博蕉中鹿，貫索星占大國春。碧淺紅多成故事，花深酒冷亦前因。戴盆便解遙瞻得，尺五天高不與人。 昨夢繁華不易收，衣冠無意慨行遊。讀書也忘閒來史，燈火猶紅幾處樓。浦外野風吹白草，人間潮水擊中流。鼓嚨胡者堂皇世，但與諸君亂點頭。 檐梅髡柳慨如何，未許人間發浩歌。樓外行雲春尚早，檻中細雪晚猶多。特因仙吏求靈藥，半信神方衍大羅。似此星辰看入夜，可能無夢到婆娑。 廿年風月屢從之，好日經行不自欺。已慣塵埃紛入眼，頗驚梅朵暗盈枝。千官易道屠龍手，一飯難言上國醫。大抵閑愁無可用，回頭依舊夢來時。 中宵寒色愈殷勤，欹枕何勞萬念紛。遇事無非猶忍忍，讀書已慣自斤斤。當窗月若齊東野，入夜心多如是聞。鳥道鯨波殊莫問，明朝嶺上望浮雲。 衣冠昨夢豈從容，禹域堯臺識正宗。滄海幾經荷柱在，稻粱一任柳陰濃。和花且寄詩中歲，無地閒聽物外鐘。并道春來耽此意，夕陽紅透萬山峰。 【讀方孝孺】 破國磔身何此災，當時猶認出群才。賈生有命虛垂涕，袁盎無情至可哀。夜雨依然蘇武墓，春風隱約李陵臺。天家各守升沈計，祗把蒼黎付劫灰。 【乙未新春雜詩】 曲直由他笑一場，論交何以削山王。廊間殘雪春還早，樓外燈花夜正涼。卒歲閉門看雀舞，薰風昨日夢鷹揚。東君原是真無意，叵耐隨人入短長。 淺綠深紅各不如，參差高柳蔽城居。欹斜已是經人後，持正原非到夜初。一自天高觀丈室，幾回風冷閉穹廬。舉頭十萬鶯花海，坐對沈冥細細書。 閒燈一卷值更闌，門巷蕭疏雪尚殘。世事但從何處說，人情翻做幾家看。投荒坐惜天長老，望月空嗟海未寬。擁枕自呵書蠹在，東風吹過夜漫漫。 撥悶掃堂多不能，偶拈一闕更無憑。君填黃閣松蘿主，我亦詞林粥飯僧。禾黍已煩喁疥壁，風花差覺類吞冰。麻姑恍惚七千歲，幾見溝沈海嶽崩。 【余姚瑞雲樓】 擔石為官感慨何，門廳依舊雀相羅。體非格物渾然破，心到傳經板蕩多。一世行藏歸亙古，半生節鉞入鐃歌。我來已是千年後，未道春風挽去波。 【過拙政園】 萬人如海一身浮，并此名園慨未休。喜有餘光分塔影，祗無紅粉共清遊。偶從孤坐聞更迭，每自經行話運籌。最是春風春柳外，曾誰煙雨注雙眸。 【有寄】 人間塊壘各乘除，曲筆原知道未孤。亙古能聞丘也幸，黃埃孰證子之迂。江潭細柳春休折，雪夜梅花醉便扶。大抵東風吹漸漸，別從醒眼破前愚。 【姑蘇忠王府】 龍興虎戰各縱橫，一曲驪歌別樣聲。古木叢臺容獨憩，夕陽寒色掩高城。焰經劫火灰難燼，風到春來海欲平。淘盡黃沙千點淚，祗無人與祭蒼生。 【過豫園】 海上煙嵐曉未開，名園此地我初來。橋經九曲通幽婉，柳帶一風供剪裁。畫閣聽濤閒世界，高樓得月愈崔嵬。百年亦是滄桑劫，須為當時酹數杯。 【東林書院】 異代蕭條感不禁，千秋福禍此愔愔。論才為有前行轍，問學何來後世心。隔岸風催新燕語，閒階草沒舊行吟。甲辰丙午尋常事，從古書生力未任。 【西湖雜詩】 春草離離尚曉煙，六橋薄靄镜湖邊。東風未放長垂柳，為話蘇堤半面缘。 小亭孤塚玉橋头，風起白蘋江上舟。亘古行人癡也未，祗馀紅粉綴春愁。 并世疏狂各未除，此中人事已模糊。我来依舊青山外，不见當年蘇曼殊。 【形影】 我形役我影，我影寄此身。一法諸天相，一濯世間塵。清夜不能寐，形影誰與分。形自忽忽去，影亦何足論。有月中霄上。持杯三兩人。形似山與岳，影如秋復春。陽澤被於物，錚錚形之神。寵辱拘其骨，澹蕩影之真。形影何寥廓，彳亍祗須珍。不見幽光下，一念解因循。 【影】 綺夢蕭疏綴黑甜，年華眼底去纖纖。檻中曉露猶輕拾，鬢上釵痕且欲拈。日照柳絲橫畫閣，風吹燕子入雲檐。隔窗最惜花身重，報以春長不捲簾。 【乙未仲春】 雲崖海氣兩相鄰，負手人前此一身。寄語紅埃空百感，聽風吹動大千塵。 閒階花影匝輕塵，蛺蝶時拈鬢上春。眼耳叢闌分不得，此中心事語何人。 小園鶯語露華多，賺得東君發浩歌。但使玉臺勤惜取，春風春水兩蹉跎。 細剪香羅夜半闌，饒人一語是平安。雙眸忽地清如水，幾點辰星靜自看。 畫樓煙雨入黃昏，誰拾落花添軟塵。便是東風還領略，輕輕吹去指間春。 【讀蒹葭樓】 蕭條異代此中身，未盡春光誰與論。一地霜華看故國，九衢車馬動街塵。草間風雨哀元佑，林表斜暉記甲申。剩是狂情殊莫問，向君黃卷解因循。 白露蒹葭澹未收，蒼蒼心事付中流。風前初覺三千甲，劍外虛看十四州。破國山容粱稻恨，落花紅似去年秋。人間草木無情甚，祗向春華唱不休。 【余姚朱舜水故居】 雲羅翠蓋兩飄蕭，似此青墻隱碧條。心事沈諳猶盛世，龍蛇起陸祗南朝。六經依舊千年冷，故國還當一水遙。夜半幾封平虜策，東風吹斷尺八簫。 【讀明遺民詩】 縹帙青箱道可憑，河山兩戒惜崩騰。已無舊制堪容士，或有新朝不避僧。碧瓦紅墻清館閣，黃楊白草漢諸陵。英雄失勢長相似，祗是當時記未曾。 【蒲聞】 隱隱高樓盡欲遮，一從榮辱送年華。松陰差可閒中立，柳影還當靜處斜。雨雨風風何夕月，行行止止幾時槎。偶然會得天心意，澹坐蒲團數落花。 缺月條風花自繁，幾家鶯語倍相喧。人情頓悟頻呵手，世事商量已不言。醉後笙歌鳴北里，雨餘燈火掛東軒。此心無似曲江曲，贏得西昆作一番。 坎止經行此一般，恰知心事本相閒。鈞天夢好春何處，霽夜風平月半彎。話到秦灰翻畏火，幸存斯世飽看山。有時為笑謀生計，詩格禪情兩不關。 山石蒼蒼蔥嶺濱，沙餘星海兩逡巡。半投枯井依然月，一剪垂楊別樣春。心靜猶看天外影，身閒懶拂鏡中塵。回頭幾句吟箋在，好對桃花說避秦。 【有題三首】 靜即塵寰動即雲，何從熙攘斷空聞。靈山果似窗前影，所欠蓮臺祗一分。 合手因緣各未殊，周熊莊蝶本前途。爾來或是經行跡，認取當時半點無。 拾花便拾此間心，金粟香中花漸侵。老卻維摩三百偈，明年還又見花深。 【塵前】 世事蒼茫感未枯，非魚非我定誰殊，淮南犬易攀龍尾，燕趙人曾厭鳳雛。綺語詩充花爛漫，玉杯蛇見影模糊。可憐百二秦關地，轉得冬郎艷骨無。 廿年水影鷺鷗身，箋傳從人枉賦貧。叉手文章猶指易，摧眉家國獨為陳。談天慣見喙三尺，向曉須看月一輪。我亦塵前行野服，肯教胥吏半相嗔。 蝸蠻鷸蚌不思量，上有麒麟下大荒。十二萬年風剪雨，三千里地海成桑。為莊似待蝶相栩，畫虎還知犬已忘。檻外幾翻花照眼，祗教白日去堂堂。 【夏至】 翻雲覆雨愈難窺，蛙鼓聲聲鹿角衰。影仄已非風澹蕩，宵深猶是苦相宜。有天從古分星海，無面隨人撲粉脂。陽極陰生終不語，何妨清瘦過斯時。 【滄桑】 憑君謂我付詩筒，并道新詞境欲工。萬感原非諸法異，一心猶是此間同。書山徑若北山北，瀚海淵如東海東。白俗元輕都汲取，晚雲盡處曉霜風。 明清漢魏校雌雄，唐宋何由辯正宗。詩到有心方是骨，話多無意豈須從。尊前寒雨閒消領，海內文章慣附庸。回視齊州煙九點，青天吐出碧芙蓉。 劍氣簫心此一腔，西湖雜識足無雙。是何家法分三代，且必人情定異邦。濩落生涯風滿袖，滄桑眉目月橫窗。空王但許前塵在，不獨涪翁賦大江。 【紅塵】 我亦遊雲付百驅，日征月邁獨難殊。九霄風雨白初下，一鑒虛空論有無。坐上何人分酒盞，客中況味豈當途。東方同是天涯裏，會得塵間優孟徒。 熙攘何由報此驅，人間哀樂更誰殊。好山看到斜陽底，眾鳥聞多柳影無。授食長憐湖海士，經行久慣雨風途。尋常莫做嵇生懶，恐亦當年乞市徒。 列巘層層夜影驅，風經雨過定何殊。試看天際長煙直，也待春生海嶠無。萬古浮雲歸廿史，千秋家國等窮途。封章莫學湘纍怨，本一人間舊酒徒。 最是癡頑不肯驅，故人情味幾曾殊。落花能拾三千未，夜雨還教半句無。世事祈君雙錦鯉，沾襟許我一通途。華燈如晝憑欄望，同是紅塵散漫徒。 【坎止】 霧閣雲天坐見遲，炊粱夢醒繞槐枝。閉門同覺煙霞淺，乞食猶憐露電馳。入眼一方斑駁世，摧眉幾首送人詩。秋風我立雄關外，望到蒼江欲雨時。 鳧雁秋風覺已遲，與君同若寄人枝。萬花拂地成塵去，一影摩空見月馳。敢望清歌須縱酒，但從丘壑偶吟詩。擁衾亦是讀書癖，祗向東方待曉時。 懶向花前步屧遲，聽風緩緩動花枝。罷妝韻自闌間倚，鬱性情當燕影馳。雨盡初看天似水，雲清頓覺月如詩。翠箋一副憑君寄，寄到黃鶯曉唱時。 水晶簾下曉風遲，一問花枝與柳枝。翻憶紅窗緘別緒，如何翠枕記車馳。澆愁莫為伽藍想，破悶偏多綺語詩。心事有人猜不得，暗中相祝月来時。 遲君日日得詩陳，坎止人前眼倦伸。窗外梅花濃或澹，水邊白鷺假還真。連宵誰與說憂患，隔歲相逢許鎮屯。便引一杯閒俯仰，夜深霜月照流蘋。 【有題五首】 山石蒼蒼葉漸紅，白雲飛處一江風。扁舟遇是誰家笛，猶自閒吹夕照中。 紅葉蕭疏落遠津，孤舟相背坐垂綸。秋風點檢無餘事，我亦江湖自在身。 小舟月照遠峰齊，蘆荻蕭蕭夜盡迷。冷入黑甜驚一夢，大江聲外鳥先啼。 碧水煙寒數點青，誰家簫管正泠泠。欄前不語君休問，我伴魚兒仔細聽。 紅葉深深老樹秋，溟魚塞雁惹人愁。茅檐且自閒相對，今古原來酒一甌。 【秋日雜興】 沸地金聲樂未央，於紛於默集行藏。背燈初覺螢光暗，唾面才知梵語香。世相塵埃談契闊，鶯簾歌舞要雌黃。夜闌幾片新詩料，且自隨人論短長。 百折爭教感慨深，水窮雲起兩沉喑。看花靜夜容微醉，聽雨閑階付短吟。且擬夢華供坐臥，當何思緒理晴陰。無情最是王摩詰，不畫山前入世心。 意到薄涼秋漸來，背人燈影畫堂開。著文好做縞絲哭，佳趣難從亂葉堆。乍識一心嗟綠髪，冷看十子入金臺。佯狂亦是塵間色，但對機鋒酌幾杯。 【建寧綠煙起為社小詩與寄】 盛日光風露電馳，姬姜菅蒯許誰知。未煩操瑟臨斯世，且擬無為送去時。蓮白宜分長夜飲，竹深猶課故人詩。窮生百感休相笑，我向遙山一揖之。 【秋日偶成】 弱水恒沙集大千，秋山春樹兩勾連。事非終古啖王臘，津有長橋哀杜鵑。箕火不緣燔劫盡，劍花空做大星懸。南冠左個無從紀，徒對時流一惘然。 玉帳流蘇雙錦馬，橫空秋水破沈冥。龜焦雉翳無窮想，照影銜杯有限形。蟲咽不聞天漸窄，烏頭莫白草還青。就中多少風塵事，認做梨園曲部聽。 【秋雁】 休憩煩依祗樹林，遙天山色愈蕭森。一川雲映沙洲月，兩晉風埋烈士心。瀚海逡巡宜暫駐，楚臺纖繳且沈喑。羨君亦是南行客，但避涼飆屢見侵。 【乙未中秋】 天涯憑望久，江影不成眠。雲冷風長夜，霜清月兩肩。無為詩做債，有客歲中年。歸以勞勞夢，攜之照大千。 我立無多慨，清輝夜正浮。山穿花徑窄，煙漲水波流。太古風吹去，今宵誰與酬。舉頭應不語，樓角一輪秋。 【讀牧齋偶書】 碧海桑田盡可憐，佛燈宮燭兩相煎。衡門宿草無新月，上國垂楊有杜鵑。世盛并教文骨賤，天高獨奈海雲牽。千秋亦是風言耳，何諦人間不二禪。 【重陽】 澹雲疏雨應天長，檻外青紅半未霜。一字鴻身棲瘦月，幾家燕子背斜陽。覺風來處山容窄，待遠看時夜正涼。奇句而今多側目，選誰詩頌菊花黃。 【重城】 豈意重城載酒行，月波簾底黯然生。似緣秋雨添新病，偶向紅箋記小名。悄立多聞風板蕩，傷心不獨淚縱橫。勞勞亦是天涯感，寫作浮雲萬里情。 【逥觀】 經天半入尋常史，宙合逥觀此未來。交際深當同綠蟻，閱人多是隔紅埃。凍雲雪壓堯年鶴，寶劍霜寒上將臺。但得諸君供一醉，江風湖浪捲重哀。 【寄沈君於梁溪】 坎止何從與計程，蹉跎一例賦遄征。豈堪綺語描春月，勝有秋蟲話別情。才調似當交後減，詩心如到寄時生。故人花隔梁溪路，忍對流光畫不成。 【貓】 我昨立中庭，爾倚深深樹。我今中庭過，爾蜷廊前柱。棲蜷兩無為，往來知何處。我意懶且慵，爾祗倦如故。蛺蝶有時飛，暖日斜斜注。微以張雙睛，悄以躡其步。一舉一愔愔，弓腰甘齟齬。相視不相輕，相憐不相怒。俗語金玉奴，枉寄倉中鼠。天下正喁喁，何事猛於虎。猛虎亦能非，百念皆堪恕。以此貪獨眠，蒙茸昏與曙。且醒且沉酣，喜以傲名汝。 【茫茫】 美人贈我以青箱，我胡報之舊文章。百年三萬六千場，一回一醉又何妨。昨宵酒邊鬥佯狂，紫電紅埃割愁腸。樓高直欲逼毫铓，星辰如海各飛揚。愁腸墮入海深藏，秋水秋波破頹唐。酒杯未碎心未僵，我獨不學聲慨慷。作詩但作玉瑯瑯，作詩豈當飢中糧。風來綠去接大荒，白眼白衣蟻漸黃。與君同惑世炎涼，一地光華月如霜。平居四顧空一望，更與誰說夜茫茫。 【寄林瀟如於梁溪】 結識光風露電間，君還豆蔻我中年。能知對坐容清盞，偶記相逢各一天。柳外寒煙堪料理，蘇家小妹倩誰憐。當春亦解芳菲處，為說山南第二泉。 【與寄揚州平山詩社諸友】 秋風與我併蒼蒼，耐此塵間學半藏。何事諸公值青眼，幾從人海坐相忘。久知詞作十三板，且喜琴連八百牀 。便是天涯無限感，雲宵雨晝助清狂。 我與故人應已識，故人與我各朦朧。一時併道花爭艷，七步休嗔句未工。盛世文章撐賤骨，胥塵謠諑更秋風。隨他但望紅闌外，廿四橋橫明月中。 【欲語】 欲語沉酣味自磨，飄蓬相許近如何。江湖秋水誰家月，隔夜殘詩幾處歌。百念酒傾疏雨後，一身恩是負人多。思量也做愔愔意，為謝蘭香與薜蘿。 【伶仃】 雪袂風裙許暫停，錦帆簫鼓太伶仃。十洲春作闌珊紫，一舸秋藏斑駁青。我亦孤懷成細賞，君何負手為閒聽。雞鳴亦恐憂當世，依舊天涯數夜星。 海色天風曉唱停，終知鶴性易伶仃。石依佛火宜全赤，樹近王門早漸青。詩卷摩挲醒眼看，江湖落拓側身聽。一從世事禪關破，冷局殘灰撥火星。 管領陽秋語豈停，窮搜蠹簡已伶仃。便從公是聞天白，似覺芒餘照地青。一部煙花閒處望，幾回歌館酒中聽。東風半入行人眼，好唱穹霄十萬星。 蟬翼蕭疏鴉陣停，烏衣公子更伶仃。紗籠霧隔妝檯淺，山字鏡移燈幌青。玉枕暗拋殊色相，蘭芽偷掐要誰聽。憑肩許個長相對，卻濕眉前兩顆星。 打面風寒歌酒停，隨人戲說夜伶仃。恰逢燈爍白光白，但避衢深青眼青。作客偏知佳節晚，憂時多換罪言聽。浮生已分煙霞裏，有個閑閑海上星。 【無題】 幾家燈火夜微闌，坎止塵風料未安。我有天心歸一夢，隔窗隔月解相看。 悄立帷燈照暮闌，涼雲瘦月各相安。長風動汝西窗外，一樹寒花仔細看。 紅是塵心綠未闌，鴻泥指爪且須安。玉鉤便老襟前事，併與東風一處看。 試與新涼夢漸非，遠山黛色一相違。不知誰倚深深樹，雁字西風歸不歸。 【鶴】 鳴亦九皋知此身，白雲一抹杳無垠。梅花已傍孤山立，細雪休從老鬢伸。有客揚州望明月，因誰滄海寄沉淪。但橫鐵笛樓頭去，卻話堯年太不真。 【乙未歲末】 鳩逐鶴言休見猜，蓼蟲身世許追陪。扶疏櫟社經南北，刻意騫光問朅來。持受猶忘媚陽燄，婆娑已覺墮深杯。緘心或是諸天法，好向紅塵養不才。 北山河曲兩無為，甲乙名經定出奇。螻蟻堪持休捉處，龍蛇互搏吐吞時。玄如豹隱窺天相，世若風來捲大旗。高柳寒齋佯問訊，芝泥封就老熊羆。 嘉平時近衹慵慵，樓閣仙山幾處逢。寂照已知天地閉，蕭條半見海雲封。江湖經眼猶蕉鹿，上國衣冠有臥龍。歸坐眇然談末法，樅身栝葉兩從容。 【飛廉歌】 雲海之頂三十六，上有空空浮宇宙。形及鹿身豹為紋，瞠目熊熊光波皺。勢欲一鞭牧九龍，下視螻蟻虛爭鬥。長霄獵獵擊遙空，黃海終南吹成舊。此時擁楫江水邊，東有驅馳西極天。林巒一片斜陽色，石脈飄蕭翠浮煙。頃刻已覺帆浩蕩，白日黃塵類飛鳶。晝吟夜哭推四野，況是三千之外又大千。便問此間誰分付，相逢往往決緇素。我更不知萬里怒潮捲重崖，是誰解把生靈護。是誰解作達人言，誰把陶輪輕輕注。藻翰騰騰酒氣濃，故人立在海西處。折簡紛然隔一洲，但祈音從肺腑流。前望舒使雨風伯，屋角鳴鳴第幾秋。縱倚長虹燭牛斗，按劍逃禪兩相酬。況有宿箕冠之喻，收拾新句寄到層城以外十二樓。 【何堪】 寄塵雪北共山南，鷺影鷗波久欲耽。熙攘早經名士厭，雌雄猶覺庶人貪。微顰便是爭千劫，一睇何曾做妄參。絕好紫雲簫外事，料他光怪亦能堪。 一掬蒼波更北南，春愁秋思兩沈耽。江湖地滿鵷鸠食，風雨堂多販瞽貪。舌上蓮花誰與證，懷中古鏡料難參。盆天位置應先覷，半是無情半不堪。 零落西風樹影南，知聞見寄屢相耽。浮天綺夢拾還碎，色界空花搖欲貪。燕市交深猶蕩蕩，楚狂名去且參參。隔年十萬鶯如海，何處春波載未堪。 浩浩洪流類驚弦，半對游雲綴錦箋。掛眼西風昨宵淚，摧眉世事晚春蟬。中年哀樂何須後，萬古黃塵定已前。最是神都花似海，屢從佳處鬥清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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