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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必备基本工具书

 风过竹笑 2016-02-06

《辞源》是中国最早出现的现代意义上的辞书,它出生迄今已经有百年了。百年《辞源》,仍旧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这生命力来自何方?来自于它的根深深扎在国学的土壤中。

“国学”概念催生《辞源》

19世纪后半叶,西方的文化和学术随着列强的到来涌入中国,迅速改写了中国传统的学术版图。在这种情势的激荡下,出于保种图存的本能,一些人提出了“国学”的概念,也就是将传统的经史子集四部之学统归国学之中,以求中国传统学术版图的延续。“国学”这个概念是否合适、科学,迄今仍有许多争论。但提出“国学”的先人们,其心志今人可以理解并尊重。

“国学”的提出,一方面要维持中国传统的学术版图(这个传统的学术版图主要体现于四部分类法中),另一方面又要有深入研究和创新之举。只要看看晚清至民国年间文史研究的学术繁荣,就会明白“国学”概念的提出并不是抱残守缺之举,而是含有开拓创新之义的。

随着“国学”概念的出现,对国学各个门类的基本内涵就有梳理的必要,梳理的结果就成为词条,包括古文献中的用字和常见的语词,还有大量的专科词,如何统摄这些词条?最方便的办法是以字头带复词。于是,以字头带复词,以语词为主,兼收古代百科词语的《辞源》就出现了(兼收语词和百科词,《尔雅》就已如是)。这种结合中国语言文字特点而又现代前卫的以语词为主而又带有百科的辞书的出现,既是对国学基本内涵的梳理,又反过来成为国学典籍阅读和研究的基石,在当时,不啻掀起一场风暴。于是,1915年10月正编初版后,又有1931年12月的续编初版,至1939年6月有正续编合订本的出版。同时,《辞源》出版又催生了《辞海》的继起。

专家学者案头必备

《辞源》一出,立即成为国学必备的基本工具书,成为阅读、研究中国文史著作的津梁和助手,成为这一领域百问不倦的老师。当年编写《辞源》的耆宿,对古文献十分熟悉,以至以为篇名都可省略,比如,引用杜甫诗句只说是其诗,而不标篇名,这就给《辞海》的继起留下了空间。而《辞海》为适应形势,又增加了现代的专科词。由此,《辞源》和《辞海》就各擅胜场了。

在国学与中国文史研究领域,《辞源》作为基本工具书的作用,并没有因为《辞海》的出现而发生根本性变化。初版的《辞源》及其续编,民间一直使用。

据说,古文字学家陈梦家,一个人就准备了两套《辞源》,一套放在办公室,一套放在家中。以陈梦家的学识,依然需要不时查查《辞源》,可知《辞源》对于大专家也仍旧有其作用,更不必说一般的研究者和文史学习者了。而不涉及古文字的《辞源》,古文字学家也居然须臾不可离开,我想,或许是其所载的便于查检的古文献信息,大有助于古文字研究吧。卓有成就的古文字学家,无不强调古文献的释读及其证据作用,裘锡圭先生就反复强调过。

各版应时而生

1977年,《辞源》第二版不失时机地推出了。虽然由于分册出版比不上《辞海》1979年9月推出的三卷本,及第二年推出的缩印一卷本的反映热烈(此实为《辞海》第三版,其第二版是1965年4月出的“未定稿”),但它对中国文史界的滋养仍旧是实实在在的。

《辞源》第二版分四册出版。出版时间分别是1979年10月、1980年8月、1981年12月、1983年12月。这段时间《汉语大词典》编纂还在进行,当然可借鉴《辞源》,可以说,《辞源》对《汉语大词典》是有一些滋养作用的。由于《汉语大词典》古今兼收的收词原则,使它成为汉语语词集大成之作(它不收百科)。相比而言,《辞源》第二版对文史研究所起的作用,却是更为沉潜的。

进入21世纪以来,国学有复兴的趋势。在这种形势下,《辞源》第三版,在《辞源》初版百年后的2015年问世,既是顺应文化的发展,也必然对文化的发展有所推动,对文史的阅读和研究,对国学的前行与弘扬,会有相当的助力。

订正讹误更趋完善

既然第三版《辞源》担负更多的文化责任,自然就要求它本身要更加完善。粗粗翻看就可以发现增加了不少内容,字头达到14210个,词条达到92646条,典章制度方面的词条增加不少,更有利于文史的阅读。语词方面,订正了旧版的一些错误,质量有较大提高。

订正旧版之误的,可举一例:

【兀摖】西夏语谓惭。[宋]苏轼《东坡志林》四:“(张)舜民言官军围灵武不下,粮尽而返。西人从城上问官军:‘汉人兀摖否?’或仰而答曰:‘兀摖。’城上皆大笑。西人谓惭为兀摖也。”(第三版359页)

而第二版词条作【兀擦】,释义云:“西夏语谓斩。”(2010年修订本重排版293页)显然,“擦”、“斩”两字皆误。第三版订正了。从考订的角度出发,有些考虑不妨在这里谈一谈。此词在苏轼的《仇池笔记》下《西征途中诗》中写作“兀捺”(有夹注“一作摖”)[宋]胡寅《斐然集》卷一《原乱赋》:“又憺威于西戎兮,拔将军于利口。俄斩将而军没兮,终兀擦于羌丑。”这个“兀擦”显然同“兀摖”。《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年3月6日有彭向前的文章《藏语在解读西夏文献中的作用》,文中说:西夏语中的“兀擦”与藏语是同源的,“‘惭愧’一词藏文作ngotsha,汉译可作‘兀擦’。其中ngo是‘脸’的意思,tsha则有‘热’义。用‘脸发烧’表示‘惭愧’,应该是当时河西藏缅族诸语言共同的构词心理。”彭先生的这段叙述,使我们对“兀擦”这个词了解得更深入了。但他又说,此词写作“兀摖”或“兀

(彭先生所见本从字从木)”“是在传钞过程中出现的形讹”。“兀

、兀捺”肯定是形讹,但“兀摖”是否是形讹呢?如果是,我们就应该改用“兀擦”来立目比较好。其实,彭先生没有注意到,“摖”除了《广韵·霁韵》的七计切之音外,也还有《集韵·黠韵》初戛切之音,与“察”字同音,也就是tsha音。因此,选用人们比较熟悉的《东坡志林》来立目是恰当的。

第三版《辞源》是收有“摖”字的,并且也说明有七计切和初戛切两个读音,遗憾的是,由于体例的限制,没能说明“兀摖”的“摖”应读初戛切的音。

(作者系《辞源》第三版子集分主编、苏州大学教授)

(本文刊于《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年2月2日第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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