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 陈进 ![]() 腊月24,刚过完小年,在冬日的阳光中,岳母还是走了。带着对儿女的依依不舍,带着对生她养她的家乡的眷念,带着对儿孙们的期盼,撒手而去。接下来的几天,便是按照家乡的风俗和老人的遗愿办理后事。远在各地的亲友陆续赶来,周围的乡亲们络绎前来。相互忆起老人生前为人的宽厚仁慈,都不免流下一行热泪。老人生前只要有一点好吃的,都要拿给身边和左邻右舍的人品尝,而从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大家都说,连生离死别,她都选好了日期。前几天风雪交加天气寒冷,这两天刚刚天气放晴,升温回暖;如果再迟两天,又临近春节,家家繁忙,难以脱身,唯有这两天最好,外出务工的亲友也都回来了,可以安心和老人做最后的告别;更难得的是,进村的大桥刚刚修好通车,仿佛是老天爷特别的眷顾,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乡亲们都说这是她老人家一生积德修行来的。按照家乡的风俗,五代同堂的老人去世属老喜丧,我们对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和邻里乡亲回赠了长寿巾、长寿碗和香烟。到殡仪馆火化后,由姊妹中的老大捧着骨灰盒回来,一路上,随着哀乐声起,魂兮归来,沿途的乡亲们都在默哀等候。我们一路跪拜行礼,涕泪涟涟。直到最终,按照家乡最古老的仪式,将她老人家安葬在岳父的墓旁,算是入土为安。看着送行的亲友,听着吹吹打打的哀乐,我不禁想起晋陶渊明的《拟挽歌辞》:“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回想这一段往返回家看护老人的日子,是我这大半生一来最受煎熬的日子。第一次回去,岳母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了,我非常难过和焦急。握着老人温暖的手,我感到老人的生命是那样旺盛,当在家挂点滴已经挂不进去时,便和妻商量将老人再次送往医院。当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再次接回家时,一想到这一次老人可能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挺过来,又回到阳光灿烂中了,我的心便痉挛似的痛。连日来,看护在岳母床前,陪她老人家同睡一床,眼看着老人家呼吸越来越弱,正在走向生命的尽头,为了让她有个信念,我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老人家能感觉到我就在她身边,我舍不得她走。每次我给她梳头时,都能感觉到她的痛苦有所减轻;每当我亲吻她的额头,小声告诉她,等她好了我还要陪她打麻将时,我看到她仿佛微微点头。虽然那几天她已经不能再睁开眼,不能再说话,进入弥留之中,但我相信她心里是明白的,知道儿女们是孝顺的。临终前老人还惦念着一定要将我们维修老屋支付的1万多块钱还给我们。当妻告诉她,姐姐们已经从她的存款中把钱还给我们了,她才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很后悔,每次接她来淮南小住,时间都是那么短暂。她总是嚷着要回去,其实我心里明白,她主要是怕给我们带麻烦!而她每次离开我们,其实就是离我们渐行渐远矣。唉,我怎么每次都没能陪她老人家多过些日子,多散几次步,多搓几回麻将,多说几回话呀!!!真是寸心难报三春晖呀!老人一生历经坎坷,生养了7个子女,年轻时曾在无为长江前线送大军渡江立过功,在当地被称为渡江第一船。文革期间为养活子女到当地粮站打小工,和男人一样扛包,半夜还领工回家搓麻绳,贴补家用。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和村庄,儿女们多,生活都很艰难,可岳母硬是靠辛勤劳作和省吃俭用,培养几个女儿上学,妻在家是老小,也是当年全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女孩。听说当年岳母拿着小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时,脸笑的真像花一样! 立春了,阳光穿过树梢已有些暖意,寒风已不再那么凌冽,大地微微暖气吹,万物开始有了复苏的迹象,然而,岳母再也看不到这一切了,孩子再也见不到她慈祥的姥姥了。然,痛定思痛,我反复安慰自己:亲人终有一别,每人也都会有走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母亲,您安息吧!我们会永忆您的慈颜,带着您的祝福,好好为人,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来告慰您的在天之灵。 愿母亲在地下安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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