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为本。若诚不尽于己而望尽于人,众必怠而不从矣。不诚于前而曰诚于后,众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诚信之道,不可斯须而去身。 (录自《资治通鉴》第二百二十九卷) 原文:贽以人君临下,当以诚信为本。曰:“若诚不尽于己而望尽于人,众必怠而不从矣。不诚于前而曰诚于后,众必疑而不信矣。是知诚信之道,不可斯须而去身。” 白话:陆贽认为人君治理天下,当以诚信为本。如有所偏失,便有害于治道,心不诚则无信。他说:“如果自己不能竭诚待人,而希望别人能竭诚待自己,众人必怠而不会听从。如果以前不诚,而说以后一定坦诚,众人必定会怀疑而不相信。由此可见,为治之道,必须以诚信为本,不能一时离开自身。” 仁者爱人,义者循理。 (录自《资治通鉴》第六卷) 原文: 陈嚣问荀卿曰:“先生议兵,常以仁义为本。仁者爱人,义者循理,然则又何以兵为?凡所为有兵者,为争夺也。” 荀卿曰:“非汝所知也。彼仁者爱人,爱人,故恶人之害之也;义者循理,循理,故恶人之乱之也。” 白话: 陈嚣问荀况说:“您议论用兵之道,总是以仁义为根本,而仁者爱人,义者遵循情理,既然如此,又怎么用兵打仗呢?一切用兵之事,都是为了争夺、攻伐。” 荀况说:“并非像你所理解的那样。所谓仁者爱人,正因为爱人,才憎恶害人的人;义者遵循情理,正因为循理,才憎恶反叛、作乱的人。所以,用兵的目的,在于禁暴除害,而不是为了争夺、攻伐。” 无欲将而恶废,无怠胜而亡败,无威内而轻外,无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凡虑事欲熟而用财欲泰,夫是之谓五权。 (录自《资治通鉴》第六卷) 原文: 孝成王、临武君曰:“善。请问为将。” 荀卿曰:“……无欲将而恶废,无怠胜而亡败,无威内而轻外,无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凡虑事欲熟而用财欲泰,夫是之谓五权。” 白话: 孝成王、临武君说:“对啊。那么还请问做将领的道理。” 荀况说:“……不要为保住自己将领的职位和权利而放弃自己取胜的策略,去迁就迎合君王的主张;不要因急于胜利而忘记还有失败的可能;不要对内威慑,而对外轻敌;不要见到利益而不顾及它的害处;考虑问题要仔细周详,而使用钱财要慷慨宽裕。这些称为五权。” 制号政令,欲严以威;庆赏刑罚,欲必以信。 (录自《资治通鉴》第六卷) 原文:白话: 荀况说:“……所以制定号令法规,要严厉、威重;赏攻罚过,要坚决执行,遵守信义。” 凡君贤者其国治,君不能者其国乱。隆礼贵义者其国治,简礼贱义者其国乱。治者强,乱者弱,是强弱之本也。 (录自《资治通鉴》第六卷) 原文:孝武王、临武君曰:“善。请问王者之兵,设何道,何引而可?”荀卿曰:“凡君贤者其国治,君不能者其国乱。隆礼贵义者其国治,简礼贱义者其国乱。治者强,乱者弱,是强弱之本也。” 白话:孝武王、临武君说:“对啊。那么请问君王用兵,应该建立什么教令,如何行动才好呢?”荀况答道:“总的说来,君王贤明的,国家就太平;君王无能的,国家就混乱;推崇礼教、尊重仁义的,国家就治理得好,荒废礼教、鄙视仁义的,国家就动荡不安。秩序井然的国家就强大,纲纪紊乱的国家就衰弱,这就是强与弱的根本所在。” 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录自《资治通鉴》第六卷) 原文: 客卿楚人李斯亦在逐中,行,且上书曰:“……臣闻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白话:客卿楚国人李斯也在驱逐的范围中。走的时候,他还上书给秦王说:“……我听说泰山不推让土壤,所以能够成为它的高大;河海不嫌弃细小的水流,所以能够成就它的深广;做君王的人不推辞人民众庶的归向,所以能够显现他的德惠。” 权不可豫设,变不可先图。与时迁移,应物变化,设策之机也。 (录自《资治通鉴》第十卷) 原文:荀悦论曰:夫之策决胜之术,其要有三,一曰形,二曰势,三曰情。……权不可豫设,变不可先图。与时迁移,应物变化,设策之机也。 白话:荀悦评论说:“确立决定胜负策略的方法要点有三:一是形,二是势,三是情。……所以说:随机应变的事,不可能预先确定,战局的变化,不可能事先谋划;应该是随着时机而转移,顺应事物的变化而变化,这是确立策略的关键啊。” 夫乐而不乱,复而不厌者,谓之道。道者,万世亡敝;敝者,道之失也。 (录自《资治通鉴》第十十七) 原文: 白话: 广川人董仲舒回答说:“……享乐有节制而不淫乱,反复行善而不满足,这就是道。道是永远不会有弊害的。弊害的产生是因为道的丧失。” 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录自《资治通鉴》第十八卷) 原文:《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 白话:《司马法》写道:“国家虽大,喜好战争必定灭亡;天下虽太平,忘掉战争必定危险。” 实不应其声者谓之虚,情不覆其貌者谓之伪,毁誉失其真者谓之诬,言事失其类者谓之罔。 (录自《资治通鉴》第十八卷) 原文:荀悦论曰:“……是以圣王在上,经国序民,正其制度;善恶要于功罪而不淫于毁誉,听其言而责其事,举其名而指其实。故实不应其声者谓之虚,情不覆其貌者谓之伪,毁誉失其真者谓之诬,言事失其类者谓之罔。” 白话: 荀悦评论说:“……所以圣明的君主在位时,治理国家,整顿百姓,严明有关制度;善与恶的区分主要取决于是立功还是犯罪,而不受舆论毁誉的扰乱,听其言还得责求行事,举出名还要指出实。所以,名不副实之称是为虚,表里不一之称是为伪,毁誉不合乎实际之称为诬,议论事情丧失原则之称是为罔。”
原文: 黄门郎杨雄上书谏曰:“臣闻《六经》之治,贵于未乱;兵家之胜,贵于未战;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明者视于无形,聪者听于无声。诚先于未然,即兵革不用而忧患不生。” 白话: 黄门郎杨雄上书劝谏说:“臣听说《六经》之治政,以制治于未乱为贵;兵家取胜,以战不接刃而胜为贵;这两个说法都精妙,而不为人所注意,然而是大事的根本,不能不明察。……眼明的人能看到无形的东西,耳聪的人能听到无声的音响。假如真能事先防患于未然,即使不动兵革,也会令忧患不生。 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 (录自《资治通鉴》第四十六卷) 原文: 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 白话: 诏书回答说:“《黄石公记》说:‘柔能克刚,弱能制强。舍近图远,劳而无功;舍远谋近,逸而有成。所以说:专门致力于扩充土地的,荒芜;专门致力于扩展德行的,强大;充实自己的安定,贪取别人的残暴。残灭的政治,即使一时成功,也一定会失败。’……” 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 原文: 第五伦上疏曰:“……又闻诸王、主、贵戚,骄奢逾制,京师尚然,何以示远!故曰:‘其身不正,虽令不行。’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上善之。 白话: 第五伦上书说:“……我还听说诸亲王、公主和外戚骄傲奢侈超过了规定,京城尚且这样,如何做外地的榜样!所以,孔子说:‘自身不正,虽有令而不被执行。’以身为教,众人服从;以言为教,众人争讼。”章帝对他的意见表示赞许。
郭泰善于识别人的贤惠善恶,喜欢奖励和教导读书人。足迹遍布四方。因他奖进成名的人很多。陈国少年魏昭向郭泰请求说:“教授经书的老师容易遇到,但传授做人道理的老师却难遇到。我愿意跟随在您的身边,给您洒扫房屋和庭院。”
原文: 汉王又为诏敕太子曰:“……吾年已六十有余,何所复恨,但以卿兄弟为念耳。勉之勉之!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唯贤唯德,可以服人。” 白话: 刘备又下诏命令太子说:“……我年已六十多了,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只是担心你们兄弟,要努力再努力,不要因为是小恶就去做,也不要因为是小善而不去做。只有贤德才可以服人。”
习凿齿论曰:“……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李严致死,岂徒无怨言而已哉!夫水至平而邪者取法,鉴圣明而丑者忘怒;水鉴之所以能穷物而不怨者,以其无私也,水鉴无私,犹以免谤。” 白话: 习凿齿评论说:“……诸葛亮去世使廖立流泪,李严发病而死!岂只是无怨言而已!水与明镜之所以能使万物毕现而不招致怨恨的原因,是由于它们的无私,水与明镜无私,还可以免遭毁谤。……” 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爵之而非私,诛之而不怒,天下有不服者乎! (录自《资治通鉴》第七十二卷)
习凿齿论曰:……诸葛亮之使廖立垂泣,李严致死,岂徒无怨言而已哉!……水鉴无私,犹以勉谤。况大人君子怀乐生之心,流矜恕不德。法行于不可不用,刑加乎自犯之罪,爵之而非私,诛之而不怒,天下有不服者乎! 白话: 习凿齿评论说:“……诸葛亮去世使廖立流泪,李严发病而死!岂只是无怨言而已!……水与明镜无私,还可以免遭毁谤;何况大人君子怀有仁爱众生的心,广布体恤宽容的仁德,法令在不可不用时才使用,刑法加之于自犯之罪,爵赏不偏私,诛伐不因怒,天下能有不顺服的人吗? 夫毁誉者,爱恶之源而祸福之机也。
诏公卿举才德兼备者各一人。司马懿以兖州刺史太原王昶应选。昶为人谨厚,为书戒子侄曰:“……夫毁誉者,爱恶之源而祸福之机也。孔子曰:‘吾之于人,谁毁谁誉。’以圣人之德犹尚如此,况庸庸之徒,而轻毁誉哉!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已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已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怒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 白话: 魏明帝诏三公九卿每人推举才德兼备者一人。司马懿推举的兖州刺史太原人王昶应选。王昶为人忠厚,他写信告戒儿子、侄子说:“……毁谤和赞誉,是喜欢和厌恶的根源,也是灾祸和福分的契机。孔子说:‘我对别人,不毁谤,不赞誉。’圣人尚且如此,何况平庸之辈,更不可轻易毁谤和赞誉。别人有时攻击自己,应当自己质问自己,如自己的行为有错,那么别人攻击是对的;如果自己行为没有错误,那么他的话就是虚妄之言。说得对不要怨恨他,说得不对也无害于己,又何必报复他?” 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下有怨叹,则辍禄授能。 (录自《资治通鉴》第七十三卷) 原文: 高堂隆疾笃,口占上疏曰:“……宜防鹰扬之臣于萧墙之内。可选诸王,使君国典兵,镇抚皇畿,翼亮帝室。夫皇天无亲,唯德是辅。民咏德政,则延期过历;下有怨叹,则辍禄授能。由此观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非独陛下之天下也!”帝手诏深慰劳之。 白话: 高堂隆得了重病,临终时口述奏章说:“……应该防备宫廷中那些像猛鹰般的凶悍大臣。要选拔一些亲王主持封国,执掌军权,形成据点,以镇压奸邪,安定朝廷,辅佐皇室。皇天并不亲爱某一个人,只帮助有德行的人。凡是百姓歌颂赞美的,皇天就福祐他永享天下,凡是被百姓怨恨悲叹的,皇天便停止他的福禄,把福禄授给贤能的人。由此看来,天下国家,是天下人共同享有的,并不是皇帝独享的。”明帝看了奏章后,亲自写诏书慰问高堂隆。 智者不为小利移目,不为意似改步,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
是时,维数出兵,蜀人愁苦,中散大夫谯周作《仇国论》以讽之曰:“……夫民之疲劳,则骚扰之兆生,上慢下暴,则瓦解之形起。谚曰:‘射幸数跌,不如审发。’是故智者不为小利移目,不为意似改步,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故汤、武之师不再战而克,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 白话: 当时,姜维屡次出兵征战,蜀人愁苦不堪,中散大夫谯周作《仇国论》以讽谏说:“……百姓的疲劳是产生不安的前兆,在上位的骄慢,在下位的残暴,就会出现土崩瓦解的形势。谚语说:‘射箭如果屡次不中,不如慎重瞄准之后再发射。’因此有智谋的人不为蝇头小利而动心,不为似是而非的情况改变常态,时机成熟以后再行动,形势适宜以后再举兵。所以,商汤、周武的军队不用再次战斗就能取胜,这是因为重视人民的劳苦状况,而能审时度势。” 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 (录自《资治通鉴》第九十七卷) 原文: 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将佐皆以为不可。江夏相袁乔劝之曰:“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 白话: 安西将军桓温准备讨伐成汉,将领辅佐全都认为不可行。江夏相袁乔劝桓温说:“攻取天下这样的大事,本来就不是按常理所能预测的,智慧高超的人自己在心中决定,不必非要等众人的意见全都统一。” 闻谤而怒者,谗之囮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囮去媒,谗佞远矣。 (录自《资治通鉴》第一百七十九卷) 原文: 是岁,龙门王通诣阙献《太平十二策》,上不能用,罢归。通遂教授于河、汾之间,弟子自远至者甚众,累征不起。弟子贾琼问息谤,通曰:“无辩。”问止怒,曰:“不争。”又曰:“闻谤而怒者,谗之囮也;见誉而喜者,佞之媒也;绝囮去媒,谗佞远矣。” 白话: 这一年,龙门人王通到宫门前进献《太平十二策》,文帝不用,他只得作罢返回。王通于是在黄河、汾水一带讲学授徒。学生从远处而来的很多。后来朝廷累次征召,他都不出来做官。学生贾琼问如何止息诽谤,王通说:“不要辩解。”又问如何消除怨恨,王通说:“不要相争。”又说:“听到诽谤就发怒的人,是招致谗言的媒介;听到赞扬就欣喜的人,是招致谄佞的媒介;断绝这两种媒介,谗言邪佞就会远离而去。” 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利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虽材不为用。 (录自《资治通鉴》第二百二十八卷) 原文: 初,上在东宫,闻监察御使嘉兴陆贽名,即位,招为翰林学士,数问以得失。贽以兵穷民困,恐别生内变,乃上奏,其略曰:“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利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兵虽众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虽材不为用。” 白话: 当初,德宗在东宫当太子时,听说监察御使嘉兴人陆贽的名声。即位以后,召陆贽为翰林学士,多次向他询问朝政得失。……当时因兵源穷竭,百姓困顿,恐怕内部生出变故,便上奏章,大略说:“战胜敌人的关键,在于任用将领得当;驾驭将领的办法,在于掌握用人的权柄。任用将领不得当,兵马众多,也不足为恃;失去用人的权柄,将领虽然有才干,也不能为朝廷效劳。”
贽上奏,以为今盗据宫阙,有冒涉险远来赴行在者,当量加恩赏,岂得复虑拘囚!其略曰:“……以虚怀待人,人亦思附;任教御物,物终不亲!情思附则感而悦之,虽寇仇化为心膂矣;意不亲则惧而阻之,虽骨肉结为仇慝矣。” 白话: 陆贽上奏皇帝,认为现在叛贼占据皇宫,有冒着危险,跋山涉水,远道赶来陛下身边的人,应该根据情况施恩给赏,哪能对他们猜疑和囚禁呢?奏书大致意思是说:“……能够虚怀若谷地对待别人,人也一心一意地归附;凭权术来驾驭别人,人也不会亲附!要想让人归附,就要感化他,虽然曾是仇敌,也能变为心腹;对归附的人,不亲近而排斥他,即使骨肉手足之情,也会变成仇敌。” 夫诱人之方,惟名与利,名近虚而于教为重,利近实而于德为轻。夫实利而不济之以虚,则耗匮而物力不给。夫虚名而不副之以实,则诞谩而人情不趋。 (录自《资治通鉴》第二百三十卷) 原文: 上在道,民有献瓜果者,上欲以散试官授之,访于陆贽,贽上奏,以为:“……夫诱人之方,惟名与利,名近虚而于教为重,利近实而于德为轻。夫实利而不济之以虚,则耗匮而物力不给。夫虚名而不之以实,则诞谩而人情不趋。” 白话: 德宗在行走的途中,有个百姓贡献瓜果,德宗想授给他一个散试官的职务,询问陆贽,陆贽上奏德宗,认为:“……本来诱导人的方法,只有名与利两种,名誉看似虚空,但却对教化很重要;利益看似实在,但对培养德性却是次要的。专门用物资来奖励,而不借助名誉,那么就会耗尽钱财还供不应求;专用虚名来奖励,而不辅之以实利,那么就近乎欺骗,而人们不去追求它。” 凡欲选任将帅,必先考察其能,可者遣之,不可者退之,疑者不使,使者不疑,故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原文: 陆贽上奏论边备缺失,以为:“……凡欲选任将帅,必先考察其能,可者遣之,不可者退之,疑者不使,使者不疑,故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陛下又以为大权由己,不究事情,可谓机失于遥制矣。” 白话: 陆贽上奏论述边防制度缺失,以为:“……大凡打算选择任用将师,必须先考察他的品行与才能,满意就派遣,不满意就退还回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陛下又认为自己独操大权,而不追究事情的真伪,这就是所谓边防由朝廷遥相控制,以致边防丧失军机。” 夫兵,以气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折则弱。 (录自《资治通鉴》第二百三十四卷) 原文: 陆贽上奏论备边缺失,以为:“……夫兵,以气势为用者也,气聚则盛,散则消;势合则威,折则弱。今之边备,势弱气消,可谓力分于将多矣。” 白话: 陆贽上奏论述边防制度缺失,认为:“……用兵打仗,全靠一股士气,气势要能凝聚才会旺盛,散漫当然消衰;兵力集中才会强大,分散当然削弱了。而今边防部队,力弱气消,这就是由于将领太多,以致兵力分散的缺失。” 多开屯田,寇至则人自为战,时至则家自力农,与夫倏来忽往者,岂可同等而论哉! 陆贽上奏论备边:“……臣愚谓罢诸道将士防秋之制,令本道但供衣粮,募戍卒愿留及蕃、汉子弟以给之。又多开屯田,寇至则人自为战,时至则家自力农,与夫倏来忽往者,岂可同等而论哉!” 白话: 陆贽上奏论备边:“……依我愚见,应当废止征调各道将士防御吐蕃的制度,命令各道只供应衣服与口粮,招募愿意留下来的戍边士兵以及蕃族人、汉族人的子弟,将各道提供的给养供应他们。还要大量开辟屯田,由官府收购屯田收获的粮食。敌寇到来,屯田上的士兵每个人都要自行参加战斗;农忙之时,屯田上的士兵每一家都要自行努力务农。这与那种频繁调动士兵,来去匆忙的情况相比,难道能够同日而语吗?” 涓流不绝,溪壑成灾。
上使人谕陆贽,“卿清慎太过,诸道馈遗,一皆拒绝,恐事情不通,如鞭靴之类,受亦无伤。” 贽上奏,其略曰:“……贿道一开,展转滋甚,鞭靴不已,必及金玉。……已与交私,何能中绝其意!是以涓流不绝,溪壑成灾矣。” 白话: 德宗派人去告诉宰相陆贽说:“你太过于清廉谨慎了,各道赠送给你的东西,一概都拒绝不接受,这在情理上讲不通。比如马鞭、长靴一类的东西,接受了也不伤事体。” 陆贽上奏章,大略说:“……受贿之道一开,就会愈演愈烈,由送马鞭皮靴会发展到送金送玉。……已经接受了别人私下的贿赂,怎么能拒绝别的托请?如果不阻断行贿的涓涓细流,那么就会满溪成壑,泛滥成灾了。” 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嗥者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 (录自《资治通鉴》第一百零四卷) 原文: 谚云:“鸡夜鸣者,不利行师,犬群者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自秋冬以来,众鸡夜鸣,群犬哀嗥,厩马多惊,武库兵器自动有声,此皆非出师之祥也。 白话: 谚语说:“众鸡在夜里啼叫,出兵不吉利;狗成群狂吠,宫室将成空地;兵器发声,马匹受惊,军队失败不能回原籍。”从秋冬以来,众多的鸡在夜里啼叫,成群的狗悲哀狂吠,厩房的马多次受惊,武库里的兵器自动发出声音,这都不是出兵的好兆头。 (录自《资治通鉴》第一百零五卷) 原文: 慕容农谓慕容垂曰:“尊不迫人于险,其义声足以感动天地。” 白话: 慕容农谓对慕容垂说:“父亲不在别人危难的时候加以迫害,这种仁义的名声足以使天地受到感动。” 原文: 夫取果于未熟与自落,不过晚旬日之间,然其难易美恶,相去远矣! 白话: 在树上的果实没有成熟的时候去采摘,和它就要自己掉下来去采摘,时间相隔不过十来天,但采摘的难易程度和味道的美恶,相差就太大了! 鼓繁气易衰,叫数力易竭。 原文: 癸亥,(二十一日),柳元景秘密行军到新亭,依山建立营垒。新投降的人全都劝他急速出击,柳元景说:“不能这样,打仗不能只凭理直气壮,为恶的人一时也能同舟共济,轻率进攻而不加准备,一旦失败,反而会增强敌寇的嚣张气焰。”到了甲子(二十二日),刘劭集合精兵一万多人,攻打新亭,刘劭亲自登上朱雀门城楼督战。柳元景在战前传令军中:“战鼓擂得太频繁,士气容易低落,呐喊叫得太多,力量容易衰竭。你们只管闷头苦战,听我一鼓取胜。”……听到劭兵擂起撤军鼓声,柳元景军队乘机大开营门,战鼓齐鸣,猛攻敌军,刘劭人马大败,坠落秦淮河淹死的众多。 (录自《资治通鉴》第一百四十卷) 原文: 魏主欲筑城置戍于淮南,以抚新附之民。赐相州刺史高闾玺书,具论其状。闾上表,以为:“……大镇未平,不可守小。夫壅水者先塞其源,伐木者先断其本;本源尚在,而攻其末流,终无益也。寿阳、盱眙、淮阴,淮南之本原也;三镇不克其一,而留守孤城,其不能自明矣。” 白话: 孝文帝想在淮水南边兴筑城池,安置兵士戍守,安抚新归附的民众。赐相州刺史高闾印玺文件,详细谈论自己的计划。高闾上表,认为:“……大的镇守地点没有平复,不能孤守小的据点。想要湮堵水的人,先得堵塞水的源流;砍伐树木的人,先得砍断它的根本。本源还存在,而攻其末流,终究没有用处。寿阳、盱眙、淮阴,是淮南的根源,三镇没有攻克其中一镇,而留守孤单的小城,不能保全是很明显的了。” 作牧亦易亦难;其身正,不令而行,所以易;其身不正,虽令不行,所以难。 (录自《资治通鉴》第一百四十卷) 原文: 丙戌,魏主如邺,以高阳王雍为相州刺史,戒之曰:“作牧亦易亦难;其身正,不令而行,所以易;其身不正,虽令不行,所以难。” 白话: 丙戌(二十日),北魏孝文帝到邺州,任命高阳王拓拔雍做相州刺史,警戒他说:“做个牧养人民的长官,也容易也艰难;他本身正直,不必号令,百姓自然咸服,所以容易;他本身不正直,即使有号令,百姓也不不依从,所以艰难。”
原文: 东魏之迁邺也,主客郎中裴让之留洛阳。独孤信之败也,让之弟诹之随丞相泰入关,为大行台仓曹郎中。欢囚让之兄弟五人,让之曰:“昔诸葛亮兄弟,事吴、蜀各尽其心,兄让之老母在此,不忠不孝,必不为也。明公推诚待物,物亦归心。”欢皆释之。 白话: 东魏迁都邺城时,主客郎中裴让之留在洛阳。独孤信在洛阳吃了败仗之后,裴让之的弟弟裴诹之随丞相宇文泰进入关中,并任命为大行台仓曹郎中。高欢把裴让之兄弟五人都关押起来,裴让之说:“三国时诸葛亮兄弟二人,一个仕吴,一个仕蜀,各自都尽心尽力,何况我的母亲还在这里,不忠不孝的事我必不会干。您要是真心诚意对待一个人,那么人心也会归附您,”高铪于是把他们都放了。 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原文: 东魏军司杜弼檄移梁朝,又曰:“会应遥望廷尉,不肯为臣,自据淮南,亦欲称帝。但恐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横使江淮士子、荆扬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雾露之中。” 白话: 东魏让军司杜弼作檄文送给梁朝,还说:“也许会像晋代苏峻那样,不服廷尉捕治以尽节;也可能会像黥布那样,占据淮南,准备称帝。只怕会是楚国亡猿,祸延林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那样,会使江淮士人,荆扬人物,死亡矢石之下,夭折雾露之中。” 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中,机会变于斯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用舍相碍,否臧皆凶。传闻与实指不同,悬算与临事有异。 (录自《资治通鉴》第二百三十一卷) 原文: 上复使谓贽曰:“……瑊、晟诸军当议规画,令其进取。”贽以为,贤军选将,委任责成,故能成功。兵势无常,遥为规画,未必合宜。略曰:“锋镝交于原野而决策于九重之中,机会变于斯须而定计于千里之外,用舍相碍,否臧皆凶。传闻与实指不同,悬算与临事有异。” 白话: 德宗再次让人对陆贽说:“……对浑瑊、李晟各军应当计议出一个规划,以便他们进取敌军。” 陆贽认为,贤明的君主选择将领,委以重任,责以成效,所以能够有所建树。兵势无常,遥为规画,未必合宜。他说:“战事在原野上进行,而决定方策却在宫禁之中,交战的时机,瞬息万变,而制定计谋却在千里之外,用命与不用命互相妨碍,仗打得好坏,结果都是不祥的。道听途说与亲临实际是不同的,凭空计议与据事决断也是有区别的。” 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 原文: 丁亥,上宴群臣,奏《秦王破陈乐》,上曰:“朕昔受委专征,民间虽有此曲,虽非文德之雍容,然功业由兹而成,不敢忘本。”封德彝曰:“陛下以神武平海内,岂文德之足比。”上曰:“戡乱以武,守成以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 白话: 丁亥(初三),太宗宴请群臣,演奏《秦王破陈乐》,太宗说:“我过去受委托,得许自行出兵征伐,民间于是有了这支乐曲。虽然并没有十分深厚的文德,然而功业却由此事而成就,不敢忘本呀。” 封德彝说:“皇上您以神明威武平定天下,文德怎么能与之相提并论呢?”太宗说:“平定祸乱,需要武略,保业守成却需要文德,文武的使用,各随时势而变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