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锋
红包,取代春晚成为中国人春节最大的共识。 无红包,不社交。发红包直接代替了新春祝福,或者,没红包的祝福不实诚。在朋友圈哂红包战绩,成了新炫富方式。 除夕红包大战,微信80亿个红包,支付宝82万余张敬业福,一家人在微信、QQ、支付宝、微博之间轮番切换,不亦乐乎,忘了春晚。 互联网红包是一种高效率、低成本的社会连接器。但它的根源还是中国人的人情文化。 红包的社会功能 发红包是要思量的,或者是一种人情计算: 1、发给谁,我们不是普发银行; 2、发多少,按亲疏远近,关系重要程度; 3、下次记着回礼,红包是有社会记忆的,下次一定以某种方式还上,或者是一次帮忙。 红包没让社会财富总量增减,却让社会关系增进了。这不是讲世俗,是讲社会学。 微信红包是新民俗,红包文化可是旧民俗。只是商业文化盛行之下,成了商家与消费者之间新的连接方式。善用的商家把自己扮装成你的家人。 在官场上要小心的是,送红包、送礼物是红包社会学,超出一步就成了腐败社会学。 红包是人情社会的表现,折算出你朋友圈的含金量。没有人愿意给陌生人送红包,即使在熟人之间,没有能力偿还人情债的人也收不到红包,所以红包文化暗含着内在的不平等,穷者越穷,富者越富。直白讲,哂红包是哂你的人脉圈,能折算出你朋友圈的含金量。 礼物社会学中的发红包、收红包,是一种人情债务关系,相当于熟人之间的低息长期贷款,对于发红包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长期投资,人人都希望滴水之恩,能换来涌泉相报,但是对于收红包的人来说,这是一种人情债,如果发红包的人希望得到涌泉之报,这就成了高利贷,最终所有的情感都会破裂。当然,以权谋红包者则另当别论。 红包是人际关系润滑剂,“一点意思”别变成“不好意思”。 红包“人情社会”的最好注脚。社会上“人情能办事”。多一点就是行贿,所以微信设置了5000元的上限,并且每一笔都记录在微信的服务器上。 中国是人情社会,西方是契约社会 但人情文化让中国人很累。我们节日负担为什么这么重? 据西南财经大学 2012 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报告》,中国家庭的人情支出占总收入的 22.1%,对多数工薪阶层来说,年终各项奖金远不抵送礼、红包支出。 中国的人情支出为什么这么多?可能有人将之归结为文化传统——中国人是世界公认最爱面子的民族?还是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爱勾兑关系的民族? 西方国家则是另外一种情形。几百年资本主义发展形成了一个开放的契约社会,资源的分配、矛盾的解决全靠契约维持。礼物仅仅是模拟和巩固亲友关系的一个象征媒介,表达性远大于工具性。 西方社会的不讲人情,让很多在海外的中国人难以适应——人与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彬彬有礼的冷漠”,对谁都客客气气,但除非兴趣相投,很难发展出真正亲密的、类似中国人之间的友谊。 除了西方社会的契约观念能够清晰划分出群己权界,更注重保护个人的私有空间,但并不是说西方人见死不救,没有公德,而是恰恰相反,他们更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 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基督教、伊斯兰等宗教组织承担了很大的救济功能,即今日保险公司的职能。而在中国,家庭或家族及其外延,包括朋友圈,就是救济组织或保险公司。 在中国凡事喜欢讲感情、讲义气,把亲近的朋友称为“自己人”,朋友有困难也更愿意倾力帮忙。可陌生人除外。在美国街头常见的陌生人之间互相打招呼的情况,如发生在中国多半会被认为是有所图谋,把你当成直销人员或保险经纪人。 红包社会学还是简单一点好,回归关照问候的本意。现代社会节奏快,人员交往日日更新,人际关系中弱关系取代强关系。有契约才有诚信,这是现代社会的根基,相信新世代们会越来越认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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