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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暮年生 一、女生何苦为难女生 我刚到小巷时，小巷里挤满了看热闹的学生，而宁愿站在人群最外面，对着一辆桑塔拉后车镜，挤眉弄眼，不时撩撩长发。 我凑上前去，瞅了一眼后车镜里的宁愿，叹气：长得可以，就是不够白。 宁愿淡然地笑了笑，瞥了我一眼说：你丫够白！那也是粉底够厚！ 我很幽怨地看了宁愿一眼，宁愿似乎想起什么，皱着眉嗷嗷叫道：怎么这么晚！就等你开席呢！说完拉着我挤进人群。 人群中间自动形成了一个圈，一个短发女生不停地揪着衣角，不安地站在人群里。 宁愿双手围胸，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挑挑眉，清了清嗓子，说，姐妹，下次学什么，都别学撬人家墙脚，女生何苦难为女生啊。 她抬起泪眼摩挲的脸，点点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我心想，丫的，你哭个什么劲啊？明明是你撬了我男友，又在背后议论我，所以我才想找人教训你一下，这都还没出手…… 人群顿时躁动了起来，接着走出一个清瘦的男生，暗红色的格子衫，自喉结下的纽扣扣得整整齐齐，夕阳下，衬的他愈发单薄。 他逆光而来，我只好昂着头，眯着眼睛看他。 他把那个女生护着身后，微微皱着眉：差不多就行了。 宁愿一听，气势十足地吼了回去，你丫的谁啊！她男友都没管，你狗拿耗子管什么？ 他蹙着眉，半边脸笼罩在暖色的光里，说：我愿意。 霎时间，耳边安静得不得了。 就像盛夏的午后，叫嚣着的蝉忽然在某个瞬间静谧了下来，听不到一丝声音。 耳边只剩怦怦的心跳声。
二、他是花，落在我的心上，落地生根 那场热闹，最终是以沈良辰带走那个女生而落幕的。 这时我才知道沈良辰和我同校，只不过作风低调，很少有人知道他。 本身我不知道他很正常，可是他未听说我的名号，就很不正常了。 谁都知道G校一班里有个女头头叫如花，好斗，换男友跟换袜子一样，而且她家很有钱，无论闯了多大的祸，她老爸总有本事摆平，因此她在学校里十分跋扈。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说沈良辰要遭殃时，却被一消息惊得下巴掉了下来。 如花向沈良辰告白了。 就在当天晚上，下晚自习时，我把沈良辰拦在了校门外。 我挡在门的一旁，歪着脑袋，咯咯地笑：沈良辰，我喜欢你。 沈良辰抱着那堆厚厚的练习册，愣愣地看着我，昏黄色的灯光打在他浓密的发上，他认真地说道：同学，早恋是不对的，而且我是班长要以身作则。说完轻轻地推开我，径自走开。 我怔了一下，扭头看向他，昏黄的街灯下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只留给我一个漂亮的后脑勺。 我觉得他就像黑夜里盛开的一朵花，落在了我心里，自此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我这么说的时候，宁愿就嗤之以鼻，她说：如花，敢不敢更矫情。
三、你的心里住着小白兔，却像大灰狼 沈良辰说早恋是不对的，但他没说不喜欢我。 我每天追沈良辰追得很欢快，把白色的T恤上涂满沈良辰的名字，沈良辰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跟我说：如花，你应该好好学习。 他跟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我追了他一个月之后，当他看到我白色球鞋也涂抹他的名字时，他皱着眉，语气诚恳：如花，你应该好好学习。 我眯着眼睛笑，歪着头看他，无赖道：我在学习啊，学习怎么追你啊。 沈良辰不说话，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数学练习册，眼底闪着一抹狡黠的光：你要是把这本练习题册做完，我就答应你，前提是你自己完成的。说完就塞到我怀里。 我苦着脸深呼一口气，抬眼望他：要是我做完了，你真的答应我？ 沈良辰点点头，温润的笑容，仿如初夏的阳光那么通透。 我想他一定认为我做不了，才会笑得这么愉悦。 可是沈良辰一定不知道，曾经我也是名列第一的。 那本练习册我整整做了一个星期， 我顶着浓妆捧着那本微微皱褶的练习册，找到沈良辰时，他正在和副班长讨论和其他学校联合的运动会，名曰友谊运动会。 他转身看我时顿了一下，继而晃着尖尖的小虎牙说：做完了？ 我抬起下巴，把练习册抵在他胸前，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他翻了几页，眉头皱得紧紧的。 我撇撇嘴，心却悬在半空中。 半晌他才合上练习册，黑色的瞳孔里闪着一丝光芒，说：你的心里住着小白兔，却像大灰狼。 我眨眨眼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他抬手揉揉我的短发，指了指前方不远的桌子说：等我。
四、你的眼和脸不搭，眼太清，脸妆太浓 宁愿说我变了，我眨眨眼摸了摸脸很光滑啊，姐用的是高级化妆品没副作用。 宁愿说：你现在不和我厮混了，也不教训气焰嚣张的小学妹，放了学就是跟沈良辰那屌丝勾搭！ 我瞅着手里的小镜子轻轻地拍粉，说：什么叫勾搭啊，顶多叫情意相投。随即拍好粉合上小镜子，屁颠颠地去找沈良辰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沈良辰安静地坐在座位上。 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户，形成不规则的光圈，打在沈良辰微微皱眉的脸上。 沈良辰头也没抬对我说：这题错了。语气严肃又认真。 我乖乖地坐到沈良辰的对面，认真仔细地听，到底错在哪里。 沈良辰黑色的碎发就抵在我的眼前，鼻尖都是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见我不吭声，便抬眼瞧我，问：听懂了吗？ 我咧着嘴傻笑，用力地点头，短发已经及突突的锁骨，随着我的晃动而轻摆。 沈良辰一眨不眨地望着我，看的我小心脏怦怦乱跳。 良久，他才开口：如花，你化浓妆一点都不好看。 我的笑容就愣在那里，他继续说：你的眼太清，脸妆太浓，不好看。 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我慌忙地起身，嚷：嘁，你知道什么呀，这年头流行大红唇和浓妆。 沈良辰说：可我不喜欢。 我莫名地有些烦躁：那你喜欢什么？ 沈良辰眼睛亮亮的，像没有微尘的海水，说：我喜欢女生眼睛清亮，比如你的眼睛。
五、他说 这次运动会很盛大，因为两个学校都是名校，学生的家长非富即贵。 我拉着宁愿姗姗来迟，此时教室已经空了，教室上的喇叭吱吱地响，继而安静下来，传来播音员的声音：请所有同学前往后操场，运动会马上要开始了。 我拉着还在昏睡中的宁愿走出教室时，却被一行人挡住了去路。 风穿过走廊，显的分外萧瑟，我抬头看着眼前领头的男生，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运动装，轮廓分明，只是有些消瘦。 周子琰眯着眼看我，宁愿瞬间清醒过来护在我身前，嚷道：周子琰你想干吗？你都玩劈叉了，敢情还想缠着如花啊。 周子琰看都不看宁愿一眼，讥讽道：花花，听说你最近倒贴得很欢啊？ 我抬眼与他对视：那又怎样，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周子琰拉开宁愿，抵在我的身前，死死地瞪着我：你以为你算什么，真长得跟天仙一样，让我缠着你啊？ 我咬着唇红着眼瞪他，还未抬手，他就被猛地拉开，踉跄几步，站稳身子看清来人。 沈良辰上前一步挡在我身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纤长的细颈和暖意的侧脸。 他说：你想干吗？ 周子琰瞪了沈良辰一眼，随即懒洋洋地道：如花你这个曾经全校第一的人，何时还要别人教啊？沈良辰你知道吗？ 我一惊，却听见他的声音轻轻的，他说：我知道。 周子琰撇撇嘴，挑眉看向我。 没等我开口，沈良辰讪讪地说：我曾经在告示栏看到过你的名字。 沈良辰是高一时转校来的，彼时的我还是全校第一，我的名字总是用粗粗的墨水，写在名单上。后来我遇见周子琰，成绩下滑，行事乖张，再后来周子琰劈腿。 而我遇见了沈良辰。
六、你走，这里有我 沈良辰被开除了。 打架的事轰动了整个G城，各大报纸争先报道，某校学生因感情问题在校大打出手，导致一人重伤。 社会一片哗然，学校只好对沈良辰做了开除处分。 而周子琰还在医院，听说昏迷不醒。 我拿着那把鲜花去医院找周子琰时，周子琰正躺在床上啃苹果。 他看见我眼都没抬，说了声：来啦。 那天下午，沈良辰说：我曾经在告示栏看到过你的名字。我想那个女生一定有着清亮的眸和清秀的脸，容易脸红，可是当我听说你打架，挤进人群里时，看到的却是一个满是戾气、抹着浓妆的你，我觉得那不是你。 我有些愣愣看着他。 他的眉眼皱得更紧，眼里都是不安的神情：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告诉过你？ 我想说“哎呀，姐姐不会怪你的”，但是那些话却梗在喉间说不出来。 最终撇撇嘴，拉拉他的衣角。 周子琰快步上前，目光凌厉扯开我们，挥着拳头，重重地落在沈良辰的身上。 我挣脱那些架着我的人，像个赴勇的小战士，用力地捶打周子琰。 周子琰就停下手，任我打，拉扯之间，周子琰重重地落在桌椅之间，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都慌了跑去找老师，沈良辰跑过来，皱着眉，揉着我的头，急急地说：你走，这里有我。 我想当时我一定是被沈良辰感动了，所以一向身经百战的我都会慌了手脚。 因为我的力气对于周子琰来说，只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已。 当沈良辰被老师带走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拉着沈良辰的衣角，冲老师嚷：是我打的，是我。 沈良辰撇过脸，盯着脚下的帆布鞋，他说：老师，全校都知道如花喜欢我，她只是想帮我而已。 老师就气愤地甩开我，把沈良辰带去了教导室。 而现在唯一能让沈良辰不退学的，就是眼前的周子琰。 我深呼一口气，说：你想怎样。 周子琰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子，说：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点点头目光坚定，周子琰忽然激动了起来，他赤着脚跑过来，晃着我的肩，眼睛通红。他说：我也很喜欢你啊，无论你有没有疤！我都喜欢你！
七、谁说旧岁月的故事都是真的 我一直忘说遇见周子琰和我成绩下滑，行事乖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是在那个契机刚好出现而已。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为钱而奔波，因为没有钱而奔波，因为钱多而奔波。 他们常常将我寄予年迈的奶奶家，小的时候太顽皮，奶奶通常都累的不行。 一天奶奶午睡时，我口渴想喝水，搬了椅子，踮着脚想倒水，手一勾，淡绿色的水壶装着热腾腾的水，就那样倾泻而下落了一身。 我动了多场植皮手术，却也是将疤痕淡化而已，它依旧盘桓在我的脸上。 那么淡，那么长横亘在我整个青春里。 小朋友不跟长得可怕的人在一起玩，但是成绩差的总会讨好成绩好的。 于是我努力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可是这并没为我带来更多的朋友，只带来更多难听的话语。 直到遇到周子琰和宁愿，那天暮色四合，我一个人拖着那又脏又重的垃圾桶，走在学校的走廊时， 宁愿从我身旁走过，忽然回过头来，眼里带着一丝希冀：同学，你能帮我个忙吗？ 我皱着眉，瞅了她一会儿咬咬唇：嗯。 宁愿说她暗恋一个人，可是他马上要毕业了，所以她准备来场大告白，想在明天广播上，当众告白，可是她在广播室没有认识的人，而我刚好是广播主持人。 我想多大点事啊，顶多就被主任骂一顿，所以我答应得义不容辞。 可是读到信的一半我才觉察不对，因为信的开始没有署名是谁的，而我一直以第一人称念了大半天。直到班长急忙把我揪了出来，而宁愿在门外笑得前俯后仰。 宁愿拍拍旁边的周子琰，得意地说：输了吧。 周子琰抵在我的身前，挡住大片的阳光，他眯着眼打量我半天，挑挑浓密的眉：没意思。 后来和周子琰熟了之后，才知道那次他在和宁愿赌，赌那些老掉牙的暗恋故事，会感动一堆少女前赴后继地帮忙。 他还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生的眼睛亮得吓人。 和周子琰交往一切自然而然，久了之后周子琰总是问我喜不喜欢他。 彼时的我已经把粉底打得很厚，总是晃着那煞白的脸，点点头。 周子琰问久了，得不到答案便火了，他说：如花，如果我劈腿了，你心疼不疼？ 我咬着根冰棒，直到冰棒化了我都没回答他。 直到有一天，宁愿披着那头长发，款款而来，她说：周子琰劈腿了！ 而我只是点点头，继续往脸上拍粉。后来听说，那个女生被周子琰甩了，她气不过，到处跟人说，周子琰喜欢一个长得跟钟无艳一样的女生。 我带着人浩浩荡荡而来，准备把她画成钟无艳，却没想到拐了个弯，遇到了一场爱情盛宴。 是谁说旧岁月的故事都是真的，也许只是一场闲谈。
八、请你不要告诉他 学生们都在说，沈良辰回来了。 我风风火火冲进教室时，教室里的人围成了一小圈，小声讨论着。 沈良辰就安静地坐在不远的座位上，低头翻着书，神色认真又严肃。 我用力地踢门，教室立马安静下来，大家一见是我便纷纷散开去。 我兴冲冲地上前一把抽掉沈良辰的书，想跟他来个回归的大拥抱，可才张开双手…… 沈良辰却急忙用双手挡下：如花，我在背书，不要闹了。说完一把扯回了我手里的书。 我愣愣地看着沈良辰，手僵在半空中，最终努努嘴，什么也没说。 我每天依旧很招摇地去找沈良辰，只是沈良辰不再像以前一样，皱眉像个小老头似的教诲我认真学习……和我并肩走在小路时，气氛也安静得有些可怕……当我终于放任自己的贼胆，凑近他，企图一把拉住他的小手时……他的手凉凉的，还未在我掌心捂暖，便被他急急地抽走。 我愣在原地，沈良辰原来这么害羞，嗯，一定是，一定是……自欺欺人的想法占据着我的脑海，心却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那些我一直装作没有听见的流言，硬生生向我袭来…… 沈良辰回来时，校内就盛传，他之所以能回来，都是因为我去找了周子琰，说我一夜未归。 我不是没听到那些流言，可是我觉得宁愿不信，沈良辰也不会信。 我始终忘不了沈良辰甩开我手时，眼底浓浓的厌恶，他终究是信了那些流言。 那晚，我喝个酩酊大醉，抱着酒瓶坐在马路上，看到人就跑上前，扯着嗓子嚷，他不信，他不信啊！ 可是那天我是被周子琰轰出来的啊……他站在病房外，好看的脸扭曲着，指着我吼，你想为沈良辰犯贱，我偏不让！ 我眼看着那扇雪白的门便被重重地关上，我无计可施，我别无他法…… 那晚，我坐了一个小时的车，找到了我爸，是的，我求了我财大气粗的爸。 我跟他说，我以后会好好学习，再也不逃课……我每天都会按时回家，我还会喊他的新老婆叫妈妈……只要他高兴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努力做到……只希望他能给校长打个电话，不要开除沈良辰。 妈妈去世后我再也没有这么低声下气求过他，沈良辰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吗？ 沈良辰我想你一定很高兴吧，你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以后都不会有人在你上课时打扰你，也再不会有人整天缠着你说，沈良辰我喜欢你。 如花从那天以后，就消失在了沈良辰的世界，像从未来过一样。 如果有一天你在街头，碰到那个叫沈良辰的男子，你一定不要告诉他，那晚，那个喝醉酒疯疯癫癫的女生，在扯着人衣角喊，他不信时—— 那人猛地推开她，她趔趄几步，耳边只有尖锐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叫嚷声。 就让这个秘密随着时光的洪流而冲走，良辰美景，她终究不是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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