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MissMoney 艾斯曼：分析次债做空华尔街的蜘蛛侠每一步

昵称21921317 2016-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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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91年，史蒂夫·艾斯曼从刑事律师转到了其父母所在的奥本海默公司成为一名股票分析师。很快，他就成为该公司为数不多的能够影响市场的分析师之一。他天生具备一种得罪人的才能。他的朋友评价称：“他锋芒毕露，但是他很聪明也很诚实，而且无所畏惧。”他的妻子说：“史蒂夫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他的母亲则表示：“史蒂夫确实具有双重人格。”

2. 奥本海默公司在次级抵押贷款业务方面完全可以与大投行比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艾斯曼是它的主要支持者，他把很多次级贷公司都推上市了。不过艾斯曼越来越多地显露出做出负面评级的倾向。他的助手文森特·丹尼尔说：“看上去他好像嗅到了什么味道。”那些公司没有披露他们所持有的住房贷款的断供率。他们辩称已经把这些贷款全部卖给了那些把它们打包成抵押贷款债券的人，所以这些风险不再是他们的了。但这种说法是不对的。

3. 丹尼尔化了6个月时间仔细筛选了每一个次级抵押贷款的贷款池，然后把情况告诉了艾斯曼：这些次级贷款公司增长非常迅速，使用的会计方法非常复杂，从而掩盖了他们没有真实收益，一切表象都是通过财务做账做出来的事实。他们全都具有庞氏骗局的基本特征：为了维持赢利假象，他们需要更多的资金来创造越来越多的次级贷款。1997年9月，艾斯曼发表了他的报告。他抨击了所有次级贷款发起人，曝光了数十家公司的欺骗行径。其时，正是美国历史上最大一次经济繁荣的中期。几年后，他跳槽到了对冲基金奇尔顿投资公司。

4. 到了2002年，在美国公开上市的次级贷款公司无一幸存。不过有一家历史悠久的消费贷款巨人即家庭金融公司却还在兜售骗人的抵押贷款——宣称的低利率并非实际利率，而是欺骗性利率。当年末，该公司采用庭外和解的方式处理了一场集体诉讼。次年，该公司把自己以及巨额的次级贷款组合，以155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汇丰集团。艾斯曼被震惊了，这不仅是一个公司的问题——这是迄今为止从事次级贷款业务的最大的公司，而它却参与了明目张胆的欺诈。

5. 艾斯曼年轻时是一名极端的共和党人，加入过右翼组织。自从进入华尔街之后，他的政治立场向左转了。家庭金融服务公司事件后，他正走在成为金融市场第一个社会主义者的道路上。“我现在意识到，社会存在着一个完整的产业，叫做消费金融，从根本上说，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剥削人民。”艾斯曼说。

6. 2004年初，摩根士丹利同意让辞了职的艾斯曼建立一只基金，这只基金盯紧金融公司：华尔街的银行、房屋建筑公司、抵押贷款发起人、像通用电气这样拥有大型金融服务部门的公司，以及任何涉及美国金融领域的公司。摩根士丹利按基金金额收取费用，并且给他提供了办公场所。他找来了人手，是之前的同事文森特·丹尼尔、波特·柯林斯，还有后来成为他首席交易员的丹尼·摩西，也找来了投资。

7. 到了2005年初，艾斯曼的小团队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绝大多数在华尔街工作的人都不清楚自己所做的事情。次级抵押贷款这部机器启动了，重新运转起来，就好像从来没有出过故障一样。2005年，次级抵押贷款达到6250亿美元，其中5070亿美元进入了抵押贷款债券（MBS）。单单一年中就出现了5000亿美元以次级抵押贷款为基础的债券。更让人惊异的是，贷款的期限在变化，成为坏账的可能性不断增加。到2005年时，75%的次级贷款是浮动利率，通常头两年的利率是固定的。

8. 2005年初，华尔街大投行都深陷次级贷款的游戏之中。贝尔斯登、美林、高盛、摩根士丹利都有专门为次级贷款产品布置的“架子”，而且都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像HEAT、SAIL、GSAMP，这就使普通的投资者很难想到这些次级债券是由华尔街上这些响当当的大投行所承销发行的。艾斯曼对于高盛对中低收入美国中产阶级的债务所做的手脚进行了最坏的预期。“是我最先涉足次级贷款。我最先与狼共舞。这些家伙的谎话是无边无际的。”艾斯曼说，“我们卖空这个东西来赚取巨额财富的时候就要到了。市场将开始膨胀。我们只是还不知道它会以什么方式出现，在什么时候出现。”

9. 艾斯曼所说的“这个东西”指的是那些涉及次级贷款的公司的股票。在贷款开始出现坏账迹象之前，他不想卖空它们。为此，丹尼尔对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借款人的还款记录进行严密监控。艾斯曼随后意识到，股票价格债券的依赖越来越严重，股权世界与债券市场相比，就像一个侏儒。他需要学习他所能够学到的有关债券世界的一切。他对债券市场有了自己的计划。

10. 2006年2月，当德意志银行负责次级债券业务的领导人格雷格·李普曼出现在艾斯曼公司时，艾斯曼对债券市场的悲观前景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李普曼则要用他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市场的伟大思想来游说艾斯曼。数百万美国人只有在他们的住房价格急剧上涨，从而使他们能够借到更多钱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偿还他们的抵押贷款。显而易见，住房价格甚至不需要下跌，只要不再维持过去几年那种令人瞠目结舌的上涨速度，大批美国人就将无法支付他们的住房贷款。

11. 艾斯曼对于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已经不存在任何问题。事实上，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够带给他如此多的快了，在今后几年时间里，一想到他在做空一个逐渐被了解、被鄙视，并且肯定将会在某一天崩溃的金融市场，他就会禁不住笑出声来。“当他（李普曼）走进来说，你可以通过做空次级抵押贷款债券来赚钱的时候，就好像把一个全身赤裸的超级模特摆在我的面前一样。”艾斯曼说。

12. 艾斯曼早就怀疑市场存在着欺诈，他打算对赌那些没有被要求提供收入证明就得到了贷款的美国人。他们给华尔街的交易席位打电话，要求提供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清单，以便从中找出问题最大的那些，以最聪明的方式购买保险。最诱人的最空对象，就是由最有可能违约的抵押贷款支持的债券。他的团队还花费时间想弄清评级机构的猫腻，寻找评级高估最严重的债券。此后，他们向李普曼购买了第一批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

13. 2004年初，另一位基金管理人迈克尔·巴里首次投身于债券市场。到2005年初，他发现不仅仅是借款人，放款人也迷失了。他考虑如何做空次级抵押贷款债券。2005年3月，巴里想到了一个主意：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CDS）。2005年年初发放的抵押贷款前两年的利率是“固定的”5%，而到2007年会飙升到11%，从而引发一波断供潮。直到很多人都觉得这些债券是定时炸弹。一旦如此，就不会再有人愿意为次级抵押贷款提供保险。他需要现在就将自己的筹码摊到桌面上，等赌场清醒过来，改变游戏的赔率。

14. 不过当时市场上还不存在类似的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而且也看不到出现这种产品的任何迹象。巴里需要督促华尔街的大公司开发这种产品。华尔街投行和交易员针对国际互换与衍生品协会提供的合同条款进行了几个月的讨价还价。2005年5月，巴里做成了他第一笔次级抵押贷款交易。他从德意志银行购买了6000万美元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

15. 巴里分析了那些债券的诸多信息，以确定这些住房贷款成为坏账的可能性。然后，他寻找到由这些最差的贷款所支持的债券。让他非常吃惊的是，德意志银行似乎并不关心他选择进行对赌的债券的情况，他们认为所有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都是一样的，保险的价格不是由任何独立的分析来决定，而是由穆迪和标普对债券所作出的评级来决定。

16. 几周之内，巴里从近十家机构购买了好几亿美元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高盛不只卖给他保险，而且还给他寄了一张贺卡，祝贺他成为华尔街有史以来第一个为这个东西购买保险的人。到2005年7月底，巴里已经拥有7.5亿美元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二季度里，他的赌注已超过10亿美元。他私下得意洋洋。

17. 巴里还猜对了一件事，高盛最终没有站在他对赌的对立面。他清楚，某些三A评级的巨型企业正在出售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只有三A评级的公司才能够承担这样的风险，没有预付款，也没有人提出问题。3年后，巴里知道了真相，与他对赌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另一方是三A评级的保险公司AIG（美国国际集团），或者说，是AIG的一个部门，金融产品部。

18. 以高盛为首的华尔街公司要求AIG金融产品部承保的“消费者贷款”包，其中包括的次级抵押贷款的比例从2%变为95%。短短几个月之间，AIG金融产品部通过提供违约保险，事实上购买了500亿美元的三B级次级抵押贷款债券。所涉及的每个人都认为他们只是在收取保费，就像他们已经做了近十年的业务一样，承担基础性的风险而已。但是他们都错了，事实上，他们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持有者。

19. 要理解巴里购买10亿美元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这件事，可以有很多方式。第一种方式是把它当做一种简单的、甚至可以说很清白的保险合同。巴里支付保费，得到对价值10亿美元债券的违约保障。他要么什么也拿不到——如果他投保的三B级债券最终没有出现问题，要么拿到10亿美元——如果那些债券出问题的话。但巴里并不拥有任何三B级次级抵押贷款债券，或者任何类似的产品。对于巴里，就像对于艾斯曼一样，信用违约掉期根本不是保险，而是针对市场的直接的投机赌博——这是第二种方式。

20. 2005年11月，李普曼意识到，他根本不用担心他所拥有的的一大堆针对次级抵押贷款债券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它们不是保险，它们是赌博，而他对这个赔率很满意。他想做空头。年底，他的空头头寸增加到了10亿美元。李普曼带着他的报告，勇敢地闯入了机构投资者们的视野，其中包括2006年2月游说艾斯曼加入做空计划。李普曼认为他的计划可以让客户赚大钱。当然，他将向他们收取高额的费用。

21. 2007年1月，艾斯曼等人参加了李普曼组织的拉斯维加斯之旅，艾斯曼见到了他的愚蠢的自以为是的对手方以及昏聩的评级机构人士。艾斯曼和他的伙伴对美国债券市场的态度最终明朗。艾斯曼的伙伴丹尼尔说：“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刻确信，这不仅不是信贷，这完全是虚构出来的一场庞氏骗局。”此后，他们把空头头寸提高到5.5亿美元。

22. 2007年1月底，次级抵押贷款债券价格指数开始下跌。6月，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市场重新开始了势不可挡的衰退。7月，美林承认遭受了抵押交易收入的衰退，原因是次级债券的亏损。艾斯曼知道，美林拥有相当数量的次级抵押贷款债券。在美林管理层并未表示高度重视之后，艾斯曼做空美林。

23. 2007年8月底，巴里开始认真地抛售他的信用违约掉期产品。这些东西的价值已经是当初买入时的两倍了。到年底，在一个不到5.5亿美元的投资组合中，巴里实现的利润已经超过了7.2亿美元。而艾斯曼管理的基金从7亿美元多一点变成了15亿美元。2008年3月，贝尔斯登的次级对冲基金破产。9月，雷曼兄弟破产，美林宣布在次级债券相关产品上亏损552亿美元并被美国银行收购。“华尔街应该灭亡，因为毁灭它是正义的行为。”艾斯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