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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上游的文明

 钟离绝遐之万语 2016-02-17
宝墩:长江上游的文明初曙

  2015年11月中旬,在宝墩遗址发现20周年之际,记者探访了这个新石器时代晚期长江上游地区的王者之城。宝墩遗址处于成都市新津县城西北龙马乡宝墩村一带,初冬的成都平原,天气阴冷,阳光偶尔穿过云层,照射在川西坝子上。
 
  记者顺着水渠从石埂子一直走到真武观城垣,古城遗址内竹林掩映,犬吠声声,村民在残垣边的农田里劳作,这类林、水、宅、田有机融合的聚落形态在成都平原被称为“林盘”,插在林盘边农田里的考古队旗帜随微风轻轻飘扬。由于数千年的岁月冲洗,宝墩古城城墙大都残破,看上去只是田野上的一些土埂子,不经考古学的剖析,难以判断其性质。考古学家的到来揭开了埋藏在这块土地之下的秘密,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考古发现彻底改变了学界对于成都平原乃至长江上游文明起源的认识。

 
  发现宝墩:找到了三星堆之前的新石器时代文化 
 
  回忆起20多年前调查发现古城的场景,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江章华仍记忆犹新。
 
  1995年11月,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四川大学考古教研室和新津县文管所联合组成调查队,对当时还被称为“龙马古城”的宝墩遗址进行调查试掘,此前的调查只认识到该遗址年代不晚于东汉,而当地人则称之为“孟获城”。
 
  江章华当时还是青年考古工作者,从四川大学考古专业毕业的他,感到自己所学有了用武之地。考古队在真武观等地选择了两个探方试掘,先发现了宋代文化层,很快在下面地层又发现了碎裂的新石器时代的陶片。江章华非常兴奋,立刻用当时最先进的通信工具“大哥大”向领队王毅打电话,说发现了一个“大家伙”。经过进一步发掘确认这是新石器时代晚期的一个大型古城,真武观处在该遗址的东北角,大致是古城东北城垣和东南城垣的交界地带。消息传开,立刻引起学界关注。四川省内外的许多考古学者都来到遗址现场参观。
 
  村民李大爷今年70多岁了,自小居住在古城内,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说,考古队在这里“挖宝”,闹得很,以前只觉得自家这里什么都好,现在才知道是几千年前的古城。
 
  当时三星堆祭祀坑的发现已震惊中外,然而三星堆文化的来龙去脉仍然迷雾重重,学界一直期待着在成都平原发现三星堆文化之前的新石器时代的代表性文化遗址。
 
  经过发掘,学界对古城的文化内涵和重要性有了全新的认识,从此将“龙马古城”改名为“宝墩古城”,而以宝墩古城为代表的考古学文化被命名为“宝墩文化”。此后,在成都平原又发现了郫县古城、鱼凫村古城等一系列古城和新都陈家碾等大型聚落遗址,以及大批小型聚落遗址群。目前宝墩文化分为四期7段,绝对年代大约在距今4500—3700年。宝墩遗址的发现,使得学界可以探讨三星堆文化的来源,更重要的是,宝墩文化的发现和命名对于建立四川地区新石器时代到青铜时代的文化序列,探索长江上游地区文明起源等问题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发掘宝墩:新石器时代晚期成都平原的王城 
 
  与其他地区相比,成都平原地下水位高,陶器等经长期浸泡,出土文物很难有完整器物,新石器时代的“坛坛罐罐”也不是珠光宝气的金银财宝。但对学者而言,宝墩是一个大惊喜,是一个有待数代学者投入毕生精力进行发掘和研究的大宝藏。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宝墩工作站自此成立,一系列考古发掘和研究工作在宝墩展开。
 
  1995—1996年,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宝墩遗址展开发掘,确认地面上较为明显的土埂为新石器时代晚期人工修筑的城垣,城址平面为长方形,长约1000米,宽约600米,面积约60万平方米,东北—西南走向,方向约45度。保存较为完整的是东北城垣、东南城垣的北段、西北城垣的北段,其他地段保存程度不一。走在古城遗址内,根据考古简报所附的示意图寻觅,城垣依稀可辨。从卫星航拍地图上能更为清晰地看出古城轮廓,残存的城垣好像是上天在大地上作画留下的,这里一撇,那里一捺。
 
  随着发掘的进一步展开,考古工作者再次被震撼,原来宝墩古城是一个双层城墙结构,外城面积达276万平方米。从全国范围来看,宝墩古城是继浙江良渚、山西陶寺、陕西石峁古城之后的国内第四大新石器时代城址。四五千年前的成都平原常常遭遇洪水肆虐,在那样的洪荒年代,崛起一个如此大城,气象万千,可说是当时的王者之城。
 
  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宝墩工作站站长何锟宇向记者介绍了发掘过程。自2009年11月以来,为进一步考察宝墩的文化来源、聚落变迁等问题,同时也是中华文明探源工程第三、第四段的子课题项目研究,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组织考察调查队进行了较大范围的地面调查、城内钻探、采样分析等工作,在古城遗址外围发现多处长条形土埂,经过解剖发掘,确认是宝墩文化时期的夯土城墙,在内城墙外的四个方向都确认有城墙或壕沟,其中东北边的外城与内城城墙重合。研究还发现,外城墙修筑时间晚于内城墙,但内外城墙曾同时使用过。
 
  何锟宇表示,宝墩外城墙的发现,使学界对宝墩古城遗址有了全新的认识,对于探索宝墩文化时期的聚落形态、社会结构、社会复杂化程度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对于长江流域古代文明起源的研究、完善中国境内文明的起源、早期国家发展轨迹的理论构架的形成也具有重要意义。

 
  深入宝墩:多学科协作探寻更大未知空间 
 
  发现外城墙,意味着更多未知空间有待探索,有更多基础性工作需要开展,而在工作推进中也出现更多新现象,需要更多学科的协作。
 
  江章华、何锟宇向记者介绍了宝墩近年来的新工作。在外城方面,考古队完成了近200万平方米的钻探,显示在外城区域均有宝墩文化时期的文化堆积,基本摸清了宝墩外城聚落分布状况:在宝墩外城分布着九个聚落点,以内城的田角林为中心聚落,呈向心式分布,次级聚落拱卫在中心聚落周围。
 
  在内城方面,考古队在田角林进行大规模发掘,基本完整揭露出一个聚落区,房址集中分布,墓葬分布在聚落区西北部,与居住区界限明显。近一两年来的发掘集中在内城,考古队发现了大量遗迹,最为突出的发现是多组大型建筑基址,分析认为应该是大型公共礼仪性建筑。
 
  科技考古越来越受到国内考古学界的重视,在宝墩也是如此。近年来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与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等机构合作,对宝墩遗址的文化层剖面及两处灰坑的样品进行植硅体分析,研究表明宝墩先民的经济结构以稻作农业为主,兼有粟作农业。何锟宇就是一位动物考古专家,他介绍说,宝墩发掘研究工作在原来基础上,进一步扩大多学科协作的规模,包括环境考古、动物考古、植物考古、石器分析、体质人类学、测绘技术、文物保护等领域。

 
  展望宝墩:建设中国南方大遗址保护重要示范区 
 
  国家文物局在2011年确立了六大国家大遗址保护片区,分别是西安、洛阳、郑州、荆州、成都、曲阜。宝墩遗址是大遗址保护成都片区的重要组成部分,成都文物考古研究所表示,将遵循相关规定,充分利用宝墩文化独特的文物资源优势,将宝墩遗址建设成为中国南方大遗址保护重要示范区。
 
  何锟宇介绍说,未来宝墩的考古调查、发掘和研究还有许多工作要开展,希望能发现代表这一时期文化、社会发展最高水平、反映这一时期意识形态的遗存。在聚落方面还要做许多工作,比如对遗址周围进行更大范围的调查,了解周围同时期聚落的分布状况及其与宝墩聚落的关系,对宝墩时期的聚落结构与聚落变迁、生业形态、人地关系,以及社会发展状况等进行综合分析研究。
 
  新津县对宝墩遗址很重视,在石埂子进入遗址的路口设立了关于宝墩的“新津文化地标”。记者了解到,新津县规划将宝墩和蒋林一带结合保护进行环境改造和治理,保留现状农田肌理,梳理植被,使城墙体量得以展现,在外侧利用田埂改造为游览路径。考虑在宝墩城墙上设置1.2米观览步道。也许不久的将来,人们可以走入宝墩,观赏四千多年前古城和当代林盘相结合的成都平原田园风光。(文章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 原文刊于《中国社会科学报》2016年1月8日第833期第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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