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有很多。房子着火了,并不是只有你那个特定的小地方,而是每个人的房子都着火了;你住在哪里并不重要——不论是在富裕的国家中还是在贫困不堪的国家中——房子着火了。这不是一个理论,不是一个观念,也不是大师们、专家们指出来的事情。世界上有叛乱,有种族冲突,有严重的贫穷,还有人口爆炸,也没有什么无法跨越的限制了——无论是登月还是在对快乐的追求方面。组织化的宗教及其所有的教义、信仰、教条和牧师,已经彻底失败了,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世界上战争不断,而政客们试图带来的和平,根本不是和平。 你是否看到了这一切?——不是作为理论,也不是让你接受或者拒绝的某种说法,而是某种你不可能逃避的东西,无论是退隐到某个寺庙,还是蜷缩到某种过去的传统理念中,你都无法逃避。那个挑战都在那里等你来应对,这是你的责任。你必须行动,你必须做一些完全不同的事情;如果可能,去发现有没有一种新的行动、一种新的方式来看这整个生存的现象。 你不能用一颗陈旧的心来看这些问题,这颗心过着一种局限的、民族主义和个人主义的生活。“个体”这个词意味着一个未被分割、不可分割的存在。但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是分裂的、支离破碎的,身陷冲突之中。你的样子,就是社会的样子和世界的样子。所以世界就是你,不是与你分开的、在你之外的东西。当你观察到全世界的这些由政客及其对权力的贪欲所招致混乱的现象——牧师重复他们旧有的反应方式,用拉丁文、梵文、希腊文或者英文诵念着某些词句,这也助长了混乱,于是你对任何事或者任何人都不再抱有任何信心或者信任。你对外界发生的事情观察得越多,你对内心的观察越多,你就越不会相信任何事情,你对自己也不再有信心。 所以,问题是究竟有没有可能立刻抛掉所有局限。也就是说,因为危机极其严重,你必须有一颗崭新的头脑、一颗崭新的心,心灵中要有一种崭新的品质、一种新鲜、一种纯真。“纯真”这个词意味着不会受伤。它不是一个符号,也不是一个概念,而是去真正弄清楚你的心能否不被任何事件、任何心理负担、压力和影响所伤害,这才是彻底自由的。如果你的心有任何形式的抗拒,那么它就不是纯真的。它必须是一颗能够像初次看到那样去看这场危机的心,用一颗新鲜的、年轻的心,而不是一颗叛逆的心。学生们反抗模式和既定的秩序,但是反抗并不能解决人类的问题,人类的问题远远超出了学生的反抗所及的范畴。 被严重制约的心灵能否突破出来,进而拥有巨大的深度,拥有一种品质,那品质并非训练、宣传和知识的产物?被痛苦所负累,因生活中的各种问题——冲突、困惑、不幸、野心和竞争——而步履沉重的心,能否知道爱意味着什么?没有嫉妒、没有羡慕的爱,不被智力所掌控的爱,不仅仅是快乐的爱。心能否自由地观察、自由地看?头脑能否理智地、健全地、客观地推理,而不做观点和结论的奴隶?头脑能否毫无恐惧?心能否知道爱意味着什么?不是根据社会上的道德,因为社会道德就是不道德的。根据社会的标准,你们都非常道德,但实际上你们是非常不道德的一群人——不要笑,这是一个事实。你可以野心勃勃、贪婪、嫉妒、贪得无厌,充满仇恨和愤怒,而这些被认为是完全道德的。但是,如果你性欲强烈,那会被认为是可怕的事情,你自己得严守这个秘密。你有思想和行为的模式——你应该做什么事情,一个托钵僧的行为举止应该如何,如他不可以结婚,他必须过独身的生活——这全都是无稽之谈。 那么你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你该怎么办?首先,你需要意识到你们都是语言的奴隶。“成为”这个词制约了你的头脑。你的所有局限都基于“成为”这个动词:“我过去如何”,“我现在如何”,“我将要如何”。“我过去如何”制约和塑造了“我现在如何”,现在又控制着未来。所有的宗教都以此为基础。你所有观念上的进步都以“成为”这个词为基础。一旦你使用这个词,不仅仅从语言上而且实际上带着那样的含义,你就不可避免地加强了“我现在如何”这个状况——“我是上帝”,“我是永恒”,“我是个印度教徒”。一旦你活在那个观念之中,活在现在如何、变得如何或已经如何此类感觉之中,你就是那个词的奴隶。 危机就在此刻。危机从不在未来,也不在过去:它就在此刻,在心灵真实的此时此刻,而心受制于“成为”那个词,因而无法面对问题。一旦你困在“成为”这个词和它的含义之中,你就有了时间,并认为时间将会解决问题。你是否明白了这一切,不是从语言上,而是从你的内心、你的头脑、你的存在之中理解了这一切?因为这是拥有无限广大的意义、价值和重要性的问题。因为你一旦摆脱了那个词及其背后的含义——过去、已经如何制约着现在并塑造着未来,那么你对现在就会有即刻的反应。 如果你真正理解了这一点,你的世界观就会有一场非同寻常的革命。这是真正的冥想,是摆脱时间的运动。 对自身有了觉知的心灵,能否看到这个真相?——不是从智力上,因为那毫无意义。你知道,当遇到危险时,你对危险的整个反应都是即刻发生的。你看到一辆巴士向你冲来,你的反应是立即做出的。当你说“我会去爱”,那就不是爱。请不要把这当做一个理论来接受,或者一个观点去思考。你不会思考危险,因为没有时间,只有行动。不再从时间也就是“成为”的角度进行思考的头脑,其行动脱离了时间。而危机迫切需要摆脱了时间的行动。 这是最困难的事情之一。不要说你已经理解了。不要说让我们继续往下进行,因为你的整个文化都以“我现在如何”这些词语为基础。一旦你有“我现在如何”这种感觉,你就必定身处矛盾和分裂之中——“我如何”和“你如何”,“我们和他们”。分裂发生的那一刻,确认“你如何”的那种分裂,使得你不再是一个个体——一个单独的完整的单位。你知道“完整”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吗?完整意味着健康,也意味着神圣。所以,本身完全未被分割的个体是健康的、神圣的,那意味着他没有冲突。 你是不是像讲话者一样努力工作着,或者你只不过是听到了一些词语?沟通的意思是一起构建和创造,这就是沟通之美。当讲话者变成了一个权威,而你们只不过是像学生或者弟子那样听取时,沟通就停止了。这里没有老师、没有弟子,只有学习。你学到的东西来自过去,根据积累的知识去行动,是一个获取的过程,而学习应该是一个运动,而不是积累。 如果你用你的内心和头脑理解了这一点,你就会过一种不同的生活。在学习中进行检验和证明是你的生活。面对这场危机的心始终是新鲜的、崭新的,充满了生命力。但是,如果你按照“我如何”的方式、按照过去的方式做出反应,那么你的反应就会制造更多的不幸、更多的痛苦、更多的战争。 既不依照过去也不根据未来,即刻做出反应的头脑和内心,具有怎样一种崭新的品质?一旦它根据过去做出反应,就依然生活在“成为”这个词的框架之中。我换个方式来解释好了。我们的行为基于观念、知识和传统,是记忆。在技术领域内,那是必需的。整个科学知识和技术的发展,以经验、积累和知识为基础,这是绝对必要的。但是拥有崭新的品质、崭新的维度和崭新的方式的心,其行动必须既不带有过去也不依据未来——那意味着自由。 那种行动的自由要怎样才能到来?心如何才能没有过去地行动?——而过去是作为印度教徒的制约,过去是影响、教育和种族遗传的产物。如果你以这样的方式行动,那么你就没有面对危机。问题是:摆脱了过去、摆脱了“成为”这个词其含义的心,会如何行动? 如果你理解了这个问题,那么你就会发现,重要的是洞察、看到、观察。如果看到和行动之间有一个间隔,那个间隔就是时间。当你看到危险,那个危险可能导致身体上的伤害,那么你的反应就是即刻做出的,没有思考余地的。看到和行动之间没有间隔、没有空当,只有即刻的反应和行动。 那么,看到了问题无法借助过去得到解决,按照过去的方式,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充分地、完整地对这个巨大的挑战做出反应,当看到了这一点,产生的行动就是全新的。你明白了吗?你明白这样的反应了吗?或者你只是从智力上,也就是语言上明白了?如果你从语言上明白了,那么你就是在片段地看,那不是完整的反应。但是,如果你真正看到了制约你、你成长于其中的文化的危险所在,就会即刻做出自由的行动。 那么,心灵——我们所说的心灵指的是整体,其中完全没有智力、大脑、野心、情感之类的划分,是整体——这样的心灵看到了民族主义和被称为宗教的这种荒唐事物的危险。它看到所有所谓的宗教人士在重复着过去,怀揣着他们对基督、佛陀或者大黑天抱有的意象;它看到如果你根据过去行动,就不仅仅会增加混乱和不幸,实际上也是在堕落。只有当你看到危险却不行动时,堕落才会发生。 如果你看到危险,你会行动;只有看到、倾听和学习的心才是永远快乐的。所以,从来没有静态的行为,而只有行动。在行动中,在这个充分活跃的要素中——没有分割,因而没有冲突。学习处于运动之中,运动之中有自由。但是一颗有结论、模式、观点、评判和承诺的心,不是自由的心;当它面对广大而复杂的生活问题时,无法完整地、全然地、带着那种神圣感去面对。 所以问题就摆在你面前。房子着火了,而你根据过去所做的所有尝试没办法把火扑灭。把火扑灭,需要头脑具备崭新的品质,需要一颗完全不同的心能够活力十足地运作。 爱不是快乐,爱不是欲望。这是你必须拥有的品质——现在就拥有,而不是等到明天——一项你不可能练习,也无法培养的品质。靠练习、培养的东西会变得机械。 真理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它不在任何寺庙、任何教堂之中,不在神像之中,也不在符号之中。它就在那里,让你去看、去了解。只有一颗自由的心——美丽、清晰、敏锐洞察的心——才能看到并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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