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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在拼命奔跑,他却逆向行走在寻找老家的路上

 d大羊 2016-02-28



他的存在是一个传奇。大家都在拼命地奔跑,他却行走在寻找老家的路上。而且,他的行走是逆向的、是面向历史的。这一走,就是25年;这一走,就走出了一位独立艺术家。


他就是蠢疯。我总觉得,蠢疯不疯,只是一直在做看起来很疯狂的事;蠢疯也不蠢,但是他做的事情在世俗的眼里确实带着傻气。看着故乡日益成为守不住、回不去的记忆和概念,一些老胡同、街道改头换面,大量古村落、古建筑不复存在。一旦离开老家,故乡就会越来越遥远。蠢疯坐不住了,他去寻找我们共有的老家了。




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干粮,他背起行囊走哪算哪、走哪住哪,人迹罕至的深山断头村,偏僻废弃的旧村落,他把捡拾到的砖头瓦片宝贝一样背回来。有时进山两三天都找不到吃的,也曾被野猪撵得无路可逃,但他行走的脚步从未迟疑。反而越走越感觉时间紧迫、人生太短,仿佛还没有开始走,人就老了。于是,他走得更勤更远了。




行走使他发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他在这样地活着,以行走的状态呈现在这个世界。他在梳理历史,他在留住屋檐的表情,他从残砖碎瓦中抢救出三四万件文物。尤其是汉铭瓦当,从西周到改革开放初期,从河南延伸到陕晋冀鲁,无论是年代的纵深度,还是覆盖地域的广博度,都堪称全国之最。




他说最早与瓦当偶遇,是在浚县一个叫梅花巷的村子,当时农家拆除或者翻新老房子,会把完好的瓦片拆下来码整齐,以备再用,而这些瓦片又成了农家孩子最好的玩物。


那天,行走在梅花巷的蠢疯,也像一个顽皮的村童,随便踢了一下脚边的瓦片,就那样边走边踢,连踢两下瓦片不但没有碎,反而正面朝向了他。瓦上“姜太公三个字引起他的极大兴趣,于是,他把这片或许在他行走的路旁等候很久很久的瓦片装进了背包,并从此开始了瓦当抢救的疯狂行动。




几万件瓦当,有圆形、扇形、三角形,有文字、几何图案、鸟兽等,堪称中国四千年建筑史的缩影。他说每一片瓦当就像佛祖手中的一粒念珠,大量聚集在一起,越发显示出其价值和魅力。他相信人除了肉身,应该还有个意识身的存在,尤其是搞艺术的。他认为,他的肉体就承载了古人的灵性和智慧。


当然,爱之愈切,痛之愈甚。眼看着老建筑、古村落被毁掉,被现代化替代,他总在微博中发出激烈、尖锐的声音,也因此引起官方和高校的重视。他说:新农村建设不能搞一刀切,否则必将成为历史的罪人。近几年相继出台的有关古村落、古遗址保护的法律法规,证明他的路走对了。




行走使他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感悟。懵懂年少时,他也怀揣梦想四处漂泊,也曾盲从,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他说,好在修行都可以圆满,自己歪打正着走到了这条路上。他以佛性的悲悯关照世界,他不愿被现实撕扯得七零八落,于是他逃避,他已经一年多不用手机,但他并未与世隔绝。他的收藏只为丰富个人爱好,只做研究从不交易。




蠢疯向我们描述了这样一个画面:在山西山里的一个古村落,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每天都在一个明代城门下坐着,一动不动,就像一块石头。他忙碌了一年,第二年再次来到这里,老太太还在那儿坐着,似乎从没有动过。他虔诚地走过去与老人攀谈,得知老太太十六七岁嫁过来,就再也没有出去过。老伴去世20多年了,儿子女儿都去了山外。他问老人,坐在那里想什么。老人说,什么也没想。


蠢疯在老太太家的木质楼梯旁,看到新长出的鲜嫩的豆角秧,和不知是去年、前年,还是更早的干枯的豆角秧紧紧缠绕在一起。他感叹:我们有家,但是守不住。




就这么执著地一年又一年游走在乡野山间,大家一定很好奇,疯哥靠什么生活?他说,起初是雕塑雕刻,后来卖字画。他会腾出一两个月时间,没日没夜地,仿佛灵魂出窍般地疯狂创作,然后办一个画展,卖画的钱就足以支撑他行走一两年。


自从1991年春上,他踏上寻找老家的征程,就再也没有停下脚步。那些带有时代特征和历史文脉的汉铭瓦当,时刻牵引着他,在路上、一直在路上。他的执著也吸引更多同好,和他一起行走在路上。他们用影像、图片、文字为每一件实物建立出身档案。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民间文化保护者。


本期图片均为蠢疯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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