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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诱惑——古道萌坑

 黎三阿龙 2016-03-02


  好几年没见到下雪了,今天入冬以来,三天两头下雨,温度一直象早春,大家都以为今年是暖冬,从未指望能见到雪花。突然天气预报说二十一日至二十五日,我市将遭遇暴雪袭击,气温将从零上十几度跌落到零下十几度,政府上下突然变得如临大敌、紧张异常,各种会议、各种预案、各种动员,上至政府、下至居委会,上下齐动员,就等暴雪来袭!老天爷喜欢捉弄人,二十一号这天上午还是阳光明媚,下午突然变阴,晚上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以为第二天是白茫茫一片的我,清晨醒来听到的却是滴滴嗒嗒的下雨声,偶尔夹带着雪珠敲打在瓦顶上的“沙沙”声,“雨夹雪!”这是我二十二日最早的判断。这天中午情况发生了变化,雪花越来越密,越来越大,到了傍晚时,屋顶上已经开始变白,二十三日又下了一整天。雪,终于不辱使命,也算是对得起全民动员应对“暴雪”的同志们。



  周六,下雪,这是喝酒最佳的时机,也是最好的理由,找来侄儿对酌,酒后来劲:明天回老家拍雪去!



  清晨六点,我俩借着昏暗的路灯,没有发现路面上有雪,以为高速会通,但是,当车子开到高速口时发现,所有的入口全是关着的,不给上,只好从老路开回去。花了一个多小时,为保险起见,决定将车停在老家下面的一个村庄——洪琴,徒步进去。看到洪琴路面上少有积雪,心里有点失落:萌坑不会这样吧?



  当我们拐过第一道山嵴,一道白色的亮光惊现在我们眼前:水库以里琼树银花,山舞银蛇,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高耸入云的水库大坝屹立在银白的雪景当中,宛如一位威武的壮士,守护着萌坑村的第一道关隘——萌坑大峡谷。




  美景催人脚,飞奔入雪地,到了金光眼(地名)时,这里的雪已经有十多厘米深,每一脚踩下都能听到久违的“咔吱”声,提脚带出的雪像面粉一样洒开,胶靴里的双脚不再冻得麻木,早就舒展开了。侄儿成了挑夫,走在前面带走我所有的负重,我则尽情地拍照。不知何时起,漫天的雪花在空中飘舞,将远山推进一片茫然之中,只露出白皑皑的山顶,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三棵状元松跳入我们眼帘的时候,早就按奈不住的我三蹦两跳来到松前,“咔嚓咔嚓”拍完照片后,就站在那里细细打量着这几棵萌坑的象征: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三棵有着六百岁高龄的青松巍然屹立在寒风里,挺拔身姿耸立在徽绩古道的路口,仿佛要向我们诉说这六百年多来发生在古道上的一串串动人的故事。它的背后就是大墓村和坟墓山,三棵松就像三根香一样齐整整地插在墓前。那大墓村就是我们的老家,是我们的祖宗命脉。我不由得双手合十,拜上三拜,低头闭目,许愿平安。




  几根高傲的毛竹,终于被大雪压弯了腰,从路外向路里深深地鞠躬,头叩到了地,态度之谦躬。我们也不得不弯下腰,从它身子底下钻过。不是每个到萌坑的人都要行这个礼仪的,我们倍感自豪,钻过它,便回到了梦的故乡。



  在脚店里闲聊焙火熜的老乡听说我俩冒雪上山,“呼拉”一下全站了起来,好像我们是雪地里冒出来的怪物。我顺手用相机记录下这看似摆拍的镜头,他们的起身相迎,或许是大雪封山时,对于我这位游子归来的最大礼遇。一想起他们在四周空荡荡的脚店里焙火熜,挺有意思,四周全是雪,再好的火熜,也只能给他们一双赤裸的手掌送去有限的温暖,还有点冰火两重天的境界。是的,这才是我的老家,我儿时的记忆!



  里坦,前山(自然村名)人聚居的地方。里,里面的意思;坦,平整的意思。因村中心有这块平地而得名。里坦有眼井,井圈呈六角形,每面上刻有一字,具体什么字我也忘了。这井便是前山淩家吃水的地方。由于里坦有比较多的墙头壁画,这里我几乎每年都来好几趟,但很少注意这眼水井。这次当我走进里坦的时候,跳入我眼球的恰是这眼小井,戴着厚厚的、绒绒的、白白的帽子,宽宽的帽子上还开了个大大个眼洞,透过那个眼洞,她正怯生生地向外看着我们,生怕我们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就是安徒生笔下森林里的小矮人,十分俏皮、十分胆怯、十分可爱。



  大塘是我们爬萌坑岭必经之地。大塘其实是由两个水塘组成,上塘和下塘,曾经是大墓村近百亩水田的灌溉塘。这段古道要经过一座小桥,然后是曲折的一段塘埂。塘埂的两边分别是水塘和小溪,由于上塘和下塘有比较大的落差,这里的溪水从上塘高处潺潺而下,洒落无数珍珠,形成一个秀珍型的瀑布。瀑布两边长满了昌蒲,偶有一滴水珠跌落,敲打在她的身上,她很开心地点一下头,或鞠上一躬,上面不断有水珠掉下,她就不断地点头、不断地鞠躬,乐此不疲。我看着看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路过大塘,穿过一片树木,沿着古道拾级而上,全身已经汗流浃背,坐在雪地里稍事歇息,直奔萌坑岭而来。几乎每一次回老家,萌坑岭成了必到的地方,特别是2015年,萌坑徽绩古道重修过程中,我曾隔三岔五地往萌坑岭跑,指导他们每一截古道如何修复,包括岭上的路亭。原来的路亭是两层楼,砖木结构,里面供着关公,外墙神龛里供着观音,亭南面有个土地爷,亭北应该还有三幢房子,是脚店,可供往来客人吃饭住宿,可惜这些早就化为一片瓦砾,尘封入历史长河之中了。这次路亭的重修沿用了原来的墙体,只留了一层,亭内用水泥做了两条长板凳,可以让来往的行人有地方歇息避雨。




  亭子外墙上画了一组壁画,其中一幅壁画里看到了一把大茶壶,仿佛在告诉人们这里曾有脚店,脚店里有热茶。我也似乎感觉茶壶里热气直冒,茶香扑鼻而来,店小二端着托盘,小跑着唱一般叫到“茶来了!”惹得我更加口干舌燥,不得已从地上抓一把雪塞进口里,来个“透心凉”。





  从萌坑岭横过山嵴,站在棺材巷(地名)口,便是远观石壁墙,拜石观音的地方。解放前,这里是一块平地,置有香炉,远道而来拜石观音,求子求福的人便在这里焚香遥拜,然后到石观音下面的观音泉喝上几口泉水,临走用竹筒装上一筒水背回家去慢慢享用。据说这观音是很灵验的。石壁墙是一条沿着对面山嵴垂直耸立的巨大岩石,上自汪大洋尖,下至半岭庵,高二三十米,长达几百米,蔚为壮观,当时修路亭画壁画的吕健君先生观后惊呼“徽州石长城是也!”。大雪覆盖下的“石长城”显得特别苍桑、直率,翻过长城上的缺口,那边就是古石灰窑,曾经有几百人在那里烧石灰,供应着歙县整个南乡的建筑、生产用石灰,想起那关隘一样的古道,曾经络绎不绝的挑夫,不禁肃然起敬。



  看完石壁墙,拜完石观音,原道返回萌坑岭,当我站在路亭处回望萌坑时,惊奇地发现另一个神奇萌坑:大山环抱下的萌坑,原来就是一朵盛开的山花!四周的大山正如一片片花瓣向四周展开,而村庄的一幢幢房子宛如一颗颗花蕊,这是一朵盛开的花。更有意思的是,白色村庄在四周大山的衬托下,它的形状恰是一只大公鸡,是一幅完整的中国地图。
  原来萌坑就是中国。















  作者简介:吴叶生,号老湾,2005年被黄山市政府人才引进落户黄山。1972年习画到今,现为马头墙书画院常务副院长,黄山市美协理事,安徽省美协会员,硕士生导师。其艺术成就早在1986年就接受《安徽日报》专访,2009年举办了“回家”主题个展,专著《徽州墙头壁画》填补了徽州文化研究的空白,人民日报等几十家媒体对其成就有专题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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