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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遗忘

 苏木茹 2016-03-07

三个月来收到了两本《小王子》,加上我本来的那本,我看着亲亲密密靠在书柜里的三种译本,有点哭笑不得。


我错了,这都源于我激动到众所周知地去看了电影版的《小王子》。


1942年,一个飞行员写了一部给大人看的童话,拥有了仅次于《圣经》的阅读量,然后,全世界的大人们都在这本书里找到了些什么。2015年,法国导演马克·奥斯本将其改编拍成了3D动画奇幻电影,10月16日中国上映。时隔70余年,《小王子》还是在各个国家掀起了一股热潮。


等到网络上的影评铺天盖地各执立场的时候,我所想起的,却是昏暗的影院里,每次切到小王子的镜头,都会有热烈的童音回应,牙牙学语的孩子们都在叫一个名字:小王子。他们还只是单纯的喜欢着小王子,与任何无关。


我们来看看这个电影剧本,改编后的情节残酷的一点不像童话:小女孩被妈妈定好了人生规划,她整个暑假的每一分钟都已经有了安排,在一丝不苟的遵循了几天后,她见到了隔壁老的快死的那个飞行员,仅仅一墙之隔,就遇见了整个天堂。


宽阔的院子里有柔软翠目的青草鲜花树木,充足的阳光和微风,蝴蝶昆虫还有小鸟,仿佛装进了一片森林!还有满屋子的收藏古董,看得到所有星星的望远镜,永远都在维修中的飞机,当然,还有故事里神奇的小王子。


小女孩会继续坐在屋子里看几尺厚的书吗?怎么可能。老飞行员讲的故事只是前奏,电影并不是为了阐述小王子的旅行和明白爱的历程,而是为了拆穿童话看到现实,你可以把它看做续集。如果小王子会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如果他没有顺利回到B-612行星,那么他当然会变成现在的我们!他要经历任性、自我、占有、失去、爱、悔恨和遗忘,然后麻木,变成他从没想过的那种人。


长大后的王子先生变成了商人城市里微不足道的一个清洁工人,他忘记了小时候,忘记了飞行员,也忘记了自己的B-612小行星。如同我们忘记了小时候因为晚霞雨露都会有情绪的自己,你或许有过类似的经历:画过一顶帽子说那是吃了大象的蟒蛇;描述想要的房子会说有花有草有白鸽,而不是形容成十万法郎;和你的玫瑰花生气吵架不想和她玩,和一只狐狸建立驯养友爱的关系,心情不好会去看日落……然而如今你都忘记了,你成为了衣冠楚楚行程匆忙而内心麻木的大人。所以小王子也变成了这样的人,他甚至是个loser,丢掉了几百份工作,怎么都做不好清洁!因为即使他忘记了,他依旧拥有小王子的品质,向往自由,心怀希望,天真良善,所以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大人。


你为什么因为这样的王子先生而不高兴?因为他长大了他不再天真他忘记了过去?可这只是小女孩内心里的小王子,因为飞行员拒绝带她离开“人生大计”的阴影,拒绝带她去找小王子,她觉得遭受了欺骗,所以她要遗忘,撕碎了故事书,用吸尘器吸走了房间里的所有荧光星星,她不相信童话!她把自己的小王子流放到了水晶球里那样的灰暗城市里,她觉得没有达到妈妈定的人生目标以后就会是王子先生这样狼狈而失败的大人!


可她依旧心怀希望,依旧善良,想要给病房里的老人带去关于小王子的消息,所以她打碎了关着星星们的玻璃缸,离开了商人建立的冷漠城市,她带着王子先生找到了他的星球,即使猴面包树已经占据了整颗星球;即使因为没有人料理而使其灰尘满布;即使,玫瑰花早已风干在玻璃罩中。


小女孩已经长大,她明白了爱,也明白了失去,还有牵绊。王子先生重新变成了小王子,他失去了一切,又得到了另外的东西。如同书中小王子的叹息:那时我还太年轻,还不懂得怎么去爱她。回家的路那么远,我的身体太重了,让我歇一歇……他放开了玫瑰,等到一朝醒悟,然而路途太远,再也回不去了。人生有太多意外,机会,却只有一次。但他在旅程中认识了飞行员,驯养了狐狸,看见了玫瑰花园,他明白了什么是独一无二,只有建立了牵绊,才会成为彼此的与众不同。


天上那么多星星,每颗星星上都有一个人一个故事,但,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也只在乎B-612行星不是吗,就因为小王子来过地球,所以我们有了联系。就好比十八岁那年我背井离乡去三亚念书,从此我父母开始关注三亚的天气变化和新闻报道,三亚和他们并没有关系,之所以关注,无非是因为我。

显然,每一次改编都会遇到责难,观众们所以无法接受长大后的王子先生,也无法接受小王子的出镜率太低,还要问为什么玫瑰花被写死了?片中除了小王子所有人都没有名字,这并不是小王子的传记,这是真正大人的童话,从现实里生出的美好,给人突破桎梏的勇气,小女孩可以是所有人,小王子影响她,逐渐架构了她的价值观,如同我们也一样曾经从小王子身上得到什么。换一个角度想,别为小王子喊冤,这不是童话,这只是一份呐喊,让我们记得小王子,成长不是遗忘,而是不忘本心;成长不是向现实妥协,而是心怀希望去探索。


我接受这种改编,我在学生时代看这本书,那时有对成人世界的不理解,也有对总角之龄的遗忘,和小王子一样,有自己的观点逻辑,觉得大人某些行为很荒唐,也陷入爱和忍让的折磨,任个架就离家出走。而我看电影的时候,已经长成了王子先生这样的大人,穿梭灰暗的栋栋高楼格子间与键盘随行,努力工作让人们认可,内心却还像小女孩一样,藏着无数的星星,还在找寻可以让我一天看44次日落的小行星,想要去驯养一只狐狸,爱一朵骄傲的玫瑰,和,遇见我的小王子。


其实若不去考量改编是否恰当,会发现影片做得很精美,小女孩的现实世界是灰暗冷肃的色调,而小王子视角用的是暖黄色系的定格动画,有一种别样的质感和美感,小王子的丝巾和狐狸的尾巴飘动时让人十分向往,一帧一帧拍的定格动画足以表现对小王子的诚意。


我想起影院里孩子们的欢笑和呼喊,觉得只要孩子们看得开心,它就已经实现了作为童话的价值。至于其他的,那不都是大人们自己附加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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