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文山 图/MR.HU 玉川酒庄
寸头，黑框眼镜，下颚一撮胡子留成了标签式的存在。那朵胡子像马清运的标签，马清运则是西安的标签之一。
这个祖籍西安蓝田的建筑设计师，近年来将自己的家乡作为事业的另一个根据地，2000年创建玉川酒庄，2001年，他为父亲建造房子“玉山石柴”（也称“父亲的宅”）。他的目标是使“玉川葡萄酒”与“蓝田猿人”和“蓝田玉”一起，共同成为这片土地的文化精髓。
有一次，这个蓝田人出席活动，竟穿了一身蓝色的西装。
时至今日，美国南加州大学建筑学院院长马清运是或不是蓝田守望者仁者见仁，但他用“父亲的宅”、井宇、玉川酒庄，这些如同生长在蓝田土地上的建筑实现了守望的意义。
父亲的宅
是返程亦是启程
山脚下的一个小高地上，一座石头房子独霸几百平方米的绿地，绕着房子走上一周，会发现这座孤僻的住宅像欧洲的古堡一样置身于旷野之中。走进滚石堆砌的房屋，迎面是一片耀眼——竹节板的金黄，酷似丰收的景象。室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开放厨房里的美式厨具，以及一张红色布艺沙发，似是在提醒来访者这里的现代生活。在满屋竹节板的映衬下，整个房子显现出明亮的颜色，室外的泳池如一条狭长的山泉，注满了山上引来的泉水，抬头望见的只有群山和天空……
这就是被日本著名的《A+U》杂志评为“全世界最好的住宅”之一的“父亲的宅”。马清运曾把这所房子叫做“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第二居所’”，并说自己就像美国作家路易斯·曼福德所说：“像国王一样躲在城里，像农民一样亮在村里。”
几十万年前就漂在河里的石头，年复一年地被河水冲刷，粗糙的石头变得温润起来，成为“父亲的宅”最基本的建筑材料。用自然的馈赠建造独特的居所，马清运尝试为他自己，也为更多的中国人探索一些新的生活方式。在这个探索的过程中，家乡成了他的情怀释放地。
世人皆知蓝田有猿人的古迹，其实玉山还是唐代诗人王维为自己建造的辋川别业所在地。源于内心的浪漫主义情怀，马清运从美国回到西安，在这样的环境中为父亲建宅。他选择了隐匿于山野之间、地处秦岭山脉、巴河和白鹿原的交汇处的地方。这里是村落的尽头，远离其他民居，前后是大片的菜地和柿子树。因此，“父亲的宅”周围形成了整个区域内最大的景观变化，从陡峭的山峰到和缓的坡地、河谷甚至延伸到一个资源丰富的中部平原。
事实上，马清运从未在蓝田真正生活过。他出生在西安西郊，他的父亲曾经在蓝田的农田中劳作，后来通过参军离开，退役之后成了裁缝。8岁之前，马清运常常跟随父母回蓝田，帮老家人抢收庄稼。
建造“父亲的宅”时，马清运返回家乡。彼时的蓝田，尽管因玉和考古发现闻名全国，在经济上仍是中国最贫困的地方之一。来来回回几次之后，马清运觉得故乡的环境很像法国的一些葡萄酒产地，几番打听，知道这里不少人种植食用葡萄，他决定回乡种葡萄、建酒庄。
在常年种着玉米、红薯、柿子和杏的土地上种出大片的葡萄，生活在海外的马清运脚踩蓝田的热土，念着欧洲的庄园，这样的对比想起来都觉得壮观。马清运自己租山栽种葡萄，他更希望点燃周边农村大规模种植葡萄的热情，但这种愿望并不那么容易成形。“我做了酒庄之后，才知道农村问题有多难。首先，要说服农民，这地不要种玉米，要改种葡萄。农民种了几百年玉米，凭什么就听你的话就改种葡萄？”对于守着千年祖训的农民，从来认为从土地上刨食的活，谁也不会比他们更精。
几年之后，马清运在北京碰到了国外的葡萄酒专家，询问蓝田是否适合种植葡萄。他介绍说，蓝田种植小麦、玉米，专家摇头；他接着说种苹果树和柿子树等，专家还是摇头；最后他提到杏树，专家点头说：种杏树的地方就可以种葡萄。马清运松了一口气，也由此开始了蓝田“经济链”。
建筑师的理想
蓝田不是试验田
区别于一般建筑师在城市中设计标新立异的楼宇，或在城郊做所谓返璞归真的田园式建筑，马清运更主张“人工力自然”。他和蓝田，就是在人化与自然间摸索的实例和践行者。
他认为，人是在反自然的过程中建立社会的。从根本上讲，人对永恒价值的追求和对剩余价值的依赖是反自然的，人的“永恒”和“剩余”同自然的“随时”和“尽适”背道而驰。所以，为何放不下“回归自然”的愿望？珍惜自然就必须阻止重返自然的愿望。创造自然，不自然的自然，人工的自然，以这种“自然”满足对自然的索取，模拟自然对人类安慰，减弱人类对自然的内疚。这种自然还能再不自然的城市中产生自然的物理效果，这种自然甚至可能在不自然的追求中自我消灭这种追求。
从马清运将目光转回中国时起，便开始了他称作为“农村都市主义”的实践运动。所谓农村都市主义，是基于对农业生产力和城市行动力关系的二次联想所引发的一个命题。这种联想将农业发展积累的智慧嫁接到城市化体制的运行中。通过重新界定和授权城市规划和设计的功能，使得城市化与农业发展再次联系起来；将自然、原生、农业与都市化链接并达到相辅相成的和谐境界。
玉山村的田间永远有嬉戏的孩子，纯朴而可爱——这是马清运印象中的蓝田玉山村。但这样的农村已经越来越被都市人所遗忘。所以，他希望将生态、经济、高附加值农业、当地劳动力、教育、艺术、及生态旅游相结合，繁衍出一种新的社会经济层面上，地区文化可持续发展的形式，“玉山村”计划便应运而生。
于是，玉山村项目与地政府合作，修护800米长街的古镇风貌。为了重现古老街景，开展一系列的艺术运动：西安么艺术中心举办的“布镇展”采用一系列绿色材料让古镇景观得到改善升华；用废弃面粉厂和招待所改造的酒厂等场所及各类艺术空间都与古镇街景交汇成一部艺术诗篇及一种休闲体验。
来自土地，又归于土地。中国的村镇都是用泥土堆砌而成，经受不了时间的考验，尽管土地的价值保留了，但是建筑的意义却没有了。马清运认为，土地应该代表永恒，而建筑却意味着短暂，农业之城的本质可用“天源地缘”四个字来解释。玉川酒庄所做便是回归土地，崇尚自然，尊重文化原貌并恰如其分地为地域注入都市化活力，为人们创造一种都市农村主义的文艺、旅游、生活体验。
偌大的玉川酒庄，最有代表性的建筑便是“井宇”。蓝田壮丽的山川、绵长的历史与厚重的文化，构成了井宇设计的背景与铺垫。“井宇”以关中乡间居民为类型蓝本，布局遵循中国传统的四合院的形式：一个家族的几代人共同聚居于同一个院落中。通过改造现代蓝田农家院落的传统元素，这栋房子的实现也或多或少的改变了蓝田传统的建造类型。瓦匠砌墙时交替的使用红黑两色砖，从正面看就形成了独特的对角线的图案。从南面，跨过一个门槛，直接就可进入狭窄的庭院。院中有一口井，暗合蓝田传统的建造。这样的“井宇”给人以足够的空间，让人感到平静，护佑着里面的人们，成全远离都市喧嚣的宁静。
西安人的情怀
建筑是对话本土文化
马清运是建筑师中的思想者。
不论是配合城市化的建筑，还是推崇自然的建筑，又或者前卫先锋代表浪漫主义情怀的建筑……世界的发展在建筑师的笔和稿纸间起了风起云涌的变化。
业内人士说，从中国走出去的马清运正在中国建筑中推行“新文化革命”。而在马清运的建筑生涯中，他自己观点中最具新文化革命的是“井宇”及“西安广电中心”。“井宇”是一个“大”的工作体系及经济策略中的一个小建筑，同时又处于完全空白的都市语境之中。“西安广电中心”又是一个十分具体的、“小”的要求之中的“大”动作。“它处于整个曲江新区的策略之中，又不被这个策略的建筑风格所左右，对曲江新区的贡献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现出来。”
这两处建筑的其中之一共同点是同处于西安。西安这块土地进行规划时，马清运切实做到了对话本土文化的出发点。
2005年秋，美国联合国下属一基金会的组织者玛丽、约瑟夫、米歇尔三人来到中国，进行对中国贫穷落后地区环境改善的调研，决定在陕西宝鸡的毛家庄新建一座澡堂，以解决卫生状况。由于约瑟夫、米歇尔与马清运是挚友，2006年11月底他们把这个信息告知了马清运。因为陕西的家乡情节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他毅然地接受了这个邀请，亲自马上到现场调研，并决定把该项目作为慈善项目不收取任何回报。对于四周环山包围，绿树覆盖的景致奇观，马清运认为对能源利用一定要环保绿色，不能破坏环境。最终，一致决定采用太阳能加热水的能源利用方式，并设置污水处理池，最低限度减少污染，这个澡堂也被当地的村民亲切地叫成“绿色澡堂”。
马清运说，只有能与本土文化对话的建筑才是有价值的建筑。从历史上来看，西安是一个有着浓厚山水文化的城市。所以，在进行西安临潼大唐华清城的规划时，他所诉求的是怎样把西安的山水素质召唤到临潼来，这样一种思考可能在西安已经成熟的都市语境中比较难实现，而临潼作为一个有山有水、正在成长中的城市，就是一个很好的建筑实践的空间。于是，在兵马俑与华清池的中间，建筑与景观水乳交融，有了一处西安最热闹繁华又代表文化质素和历史传统的地方，游走其中，似能感受到关中精神。
南加州大学副校长michaelL.Jackson 说：“马清运作为一个西北乡村出生的孩子到宾西法尼亚大学留学，随后在美国多家建筑师事务所工作，再回到中国开事务所，到世界各地做项目，现在又回到美国教书，他就是学生们的榜样。这种生活经历和生活方式告诉学生，明天不能再呆在自己家里了。”但对马清运来说，“回家”和建筑上的复古一样深邃而带着敬意，却又必须代表时代和时下诉求。
是著名的建筑设计师，是南加州大学建筑学院院长，也是马达思班和玉川酒庄的创始人。现在常年生活在美国的马清运，经常在某个忙里偷闲的周末，叫上一群朋友，去千里外的故乡晒谷场上放露天电影、搓玉米、烤红薯，围着篝火雕南瓜灯、品葡萄酒，即兴地穿越于都市和乡村之间，皈依淳朴，守望蓝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