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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陌红尘拂面来——与语文的宿命情缘

 江山携手 2016-03-09
·紫陌红尘拂面来——与语文的宿命情缘  (2010-1-17 12:47:00)董一菲

紫陌红尘拂面来

              ——与语文的宿命情缘

 

我和书:难舍那一脉墨香

我出生在黑龙江省密山县黑台镇(那时叫黑台大队),父母都是文革前的老大学生。记得小时候,我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特权:一向对我要求严格的母亲允许我购买“供销社”里卖的所有的“小人书”。我的故乡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夏天一片蓬勃的绿,原野开阔得让人心醉;冬天一片银装素裹,雪野映照太阳,苍凉而又寂寞。我去看所能买到的每一本“小人书”,去感受那缕风、那条小河,去挖野菜,在高高的垛满麦子的牛车上看夕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翻阅父母在文革后所剩无几的书,最吸引我的是一本竖版的发黄的繁体字的配有插图的《普希金童话诗》,说不清的韵味,不甚理解的语言却激发了我那么多的想像与幻想。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世界其实很大很大,时间原来很长很长……

1976年知识分子归队,父母来到牡丹江农校任教,于是我便“拥有”了农校的图书馆。那时,图书馆里的图书远没有现在丰富,然而对我来说却已是极大的奢侈了。当时,我刚刚上小学四年级,寒暑假尤其可以精神大会餐,母亲整抱整抱往家借书,我也痴迷得忘乎所以,不加选择地贪婪地读书。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与同学们侃大山,主要是侃读过的文学名著,结果中文系竟无敌手,我不无自豪地说:“没办法,这是‘童子功’。”的确,小时候学的,石头上刻的,刻骨铭心不能忘怀。我认为书是最能造就人的,若想学好语文,我最好的忠告是“看书去”。大学毕业分配到初中教语文,在我的“蛊惑”下,我的学生都学会了买书、看书,他们关注书市的任何信息(不是练习册),成群结队地出入书店。曾经有过这样的趣事:90年代初,书店很寥落,一天,我大学时代的一位同学(他也是个嗜书的人)在书店里巧遇我的一群学生,面对着孩子们如花的笑脸和不俗的读书品味,他脱口而出:我一定认识你们的语文老师。事后,向我讲起这桩趣事,他仍得意洋洋,他说,在这个城市能让初一的孩子这么狂热地喜欢上那些名著的人也只有你了。其实,这是我最大的骄傲。请问,世间还有什么比让孩子们喜欢书更让人高兴的事呢?这个世界可以诱惑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浮躁的精神泡沫不停的膨胀,“教孩子看书吧,他们的心会因此丰盈”——我总是这样想。

其实说到读书,我也很惭愧,特别是纯理论美的书我读起来一向吃力。20岁的时候,读萨特的《理智之年》,读不懂,读尼采、读弗洛伊德和米兰昆德拉费解而今依旧。我喜欢老舍、萧红、沈从文、泰戈尔……我甚至不喜欢张爱玲,她太深刻了,她把人间那脉脉温情的面纱特别是爱情的玫瑰色抹掉,使我阵阵发冷。2000年参加全国骨干教师首批培训,在东北师大聆听吉林大学孙正聿教授的哲学课时,才开始喜欢哲学,才意识到“理论的力量”,才如饥似渴地读美学、哲学和心理学著作。其实我们整个民族都须“补钙”,翻开中国哲学史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有真正意义的哲学家,也没有真正意义的哲学著作,我们这个民族太感性、太不善于思辨,也因此而不能很好地完成种种超越。语文教师在某种意义上是担负着重塑民族魂的重任……因此,我必须是一个能读懂哲学的人。

最欣赏韩愈的一句话:“一日不读书,语言无味,面目可憎。”我不能想象,一个终日不读书的语文教师将面临怎样的尴尬。读书使我在讲课时信手拈来,“左右逢源”,旁征博引;读书使我的语文课充满魅力。我会终其一生去爱书,因为那宿命般的墨香早已氤氲在我的生命里。

我和学生:佛祖拈花,迦叶微笑

佛祖拈花,迦叶微笑是佛教中可遇而不可求的境界,那种心与心的交会,那种默契,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理解,那份无言的感动也正是我所追求的师生关系的极至。

镜头一:1991年的一天,由于休产假,几个月没上班了,中途去学校办事,在办公室里正与同事闲聊,蓦然回首,办公室的玻璃窗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脑袋,他们那深情的注视和极尽克制的激情令我终生难忘。

镜头二:2000年我要去外地学习三个月,走的那天,站台上挤满了送行的学生,伴着鲜花和泪水,他们不停地齐声高喊:“董一菲,我爱你;董一菲,我爱你!”直到列车起动他们还在奔跑……这是青春的激情,更是对我灵魂的洗礼。

这样的片断,我不需想起,因为我从未忘记。语文是最能改变学生灵魂的,语文也是最摄人魂魄的。给学生以诗的阳光、小说的空气、戏剧的水分、散文的土壤,让他们每个人都有一棵千般美丽、万般风情的心灵之树。我想我活得挺有价值的,因为这一切都缘于我是他们的语文老师呵!

文学使我们看到的是人灵魂的最深沉和最多样化的运动。激情诗人任洪渊曾说过:“走在校园里,每一条小径都通向永远的18岁。我年复一年地看着永不凋谢的少女的红唇,读着古老的经史子集里遥远的汉字。”这是人间最圣洁的画卷。

在文学的王国里,语文教师的一个神圣的职责就是:使学生少一分冷漠,多一分温情;少一分粗糙,多一分细腻;少一分庸俗,多一分浪漫;少一分功利主义、实用主义,多一分理想主义、英雄主义。

我喜欢用文学的语言激情“述说“,无论是教学语言还是所谓的教育语言。记得刚刚接了一个高三班,我的即兴演讲激情迸射,文采飞扬,学生有些陶醉,也有些不适应了,可是在事过一个月后,他们不但适应了,而且还能模仿、能运用。

凡事都讲个“出入“法,教师要投入,更应超然。这种超然是智慧,更是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引导学生从感性的天地,走向理性的王国。幽默是一种超然,我喜欢幽默,幽默更利于发掘、诱导学生心灵世界本身潜藏的自由精神。启蒙主义思想家卢梭说过:“人是生而自由的,但无往不在枷锁中。”是的,人最大的自由是精神的自由。庄子曾与天地万物精神独往来,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李白浓墨重彩描摹梦中的天姥山,那是一种对自由的向往与渴求。幽默激发了学生的智慧和灵性,使师生关系更融洽,课堂气氛更活跃,也让教师摘下了师道尊严的面纱走下高高的讲坛。学生直呼我的名字,亲切而又坦然,我可以给学生起一些可笑可爱、耍点小聪明的昵称。上课时我说古人的爱情观是多么淳朴忠贞“执子之手”,学生应声而答“与子偕老”而且大肆表演且天真无邪,我也满脸灿烂的笑容。

我爱我的学生,我以我的教育理念和学养去营造大民主、大平等、大宽松的师生关系。我用殉道者的虔诚,歌者的执著去呼应学生那深情的注视和心灵的呼唤。

我和语文教学:雪落黄河静无声

我没想过当老师,但是一直想着读中文系,上高二时,老师问我将来作什么,我不知天高地厚地脱口而出:“当作家。”其实现在想来我是否很早就意识到文学对人的灵魂的巨大影响?记得大四的时候,在教法课上,看于漪老师执教《茶花赋》的教学录像,那美妙的旋律和诗的意境,使我不由地发出了当年刘邦般的感慨:“大丈夫当如是”,“语文教师当如此”。

1989年大学毕业分配到牡丹江实验中学,这是一所初中重点校,当时的实验中学语文组高手云集,全市的十佳语文教师中实验中学就有三个,校长是一位爱才有魄力的女强人。在这里,敬爱的师长们给了我许多无私的帮助和锻炼的机会。当时的实验中学是一个窗口学校,毕业不到一年,我就上了两次规模不小的公开课,对一个青年教师来说,这是一种无言的鞭策与激励。

我的语文教学追求唯美。美是我的语文课的生命,而在教学中美是师生共同创造的,孩子们的审美品位亟待提高,于是我带领学生“狂补”:背唐诗、宋词,列书单,写日记,办手抄报,办诗社。于是在课堂上渐渐有了美的响应乃至有的学生已有了美的创造。非常感谢那许许多多的人,感谢他们对我的宽容和尊重,任由我去追求自己心中的美。于是我可以尽情地让学生背诗读书,我对学生说:“背吧,白居易背得口舌生疮才成为了大文豪。”之后我在学生的日记本上忘情地写呵写呵,写的哪里是什么规范的评语,有感想、有灵感的闪现、有调侃、有对话……有的都是片片真诚;我无情地开书单,长长的书单,简直可以拉动图书市场,学生拼命地购书读书。三年后,学生变了,他们谈吐不俗,他们见解独道,他们洋洋万言,王琳同学居然在中考中获得了全市的语文状元。后来徐晓光同学又在高考中得了全市的语文状元。

1993年我应聘到省重点中学——牡丹江市第二中学任教。二中自1992年起进行课程结构改革,选修课和活动课开展得轰轰烈烈。校长刘云川是一位专家型校长,目光犀利,观念超前,他创立了“一体两翼”的办学模式和“合作——探究”的教学模式,在别人正在苦苦思索着怎么教时,他已和一些有识之士一起想着“教什么”了。我承担了语文选修课的教学任务,选修课讲些什么呢?最初的时候讲小说、讲诗歌、讲戏剧,甚至讲评论,很乱、很杂,多以文学史为线,未免单调乏味。

几年的选修课实践使我走出了一条自己的语文选修课之路。有人说:“诗歌是语言的钻石,情感的铀。”我以诗歌为突破口,上诗歌专题教学课,针对高中生的认知特点增加深度和广度,并揉进研究性学习的方法,学生、教师和诗歌三边互动学习,培养学生的审美能力和鉴赏能力。我较为成功地开设了《做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做君王》(李煜词专题),《古今离别诗与古今离别观》(离别诗专题),《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红楼梦》判词专题),《走近苏轼》(苏词鉴赏专题)等18个专题。基本形成了自己的教学模式,即“吟诵——涵泳——查询——讨论——作评”五步教学法。“吟诵”就是教师印发有关专题诗1020首供学生课外预习,以朗读和背诵为主;“涵泳”就是师生共同探讨体会;“查询”就是学生运用手头资料或上网等手段查阅资料并组织口头交流:“讨论”就是根据所得师生平等讨论对话;“作评”就是写一篇评论文章,要求有一定的思想认识。

20015月,教育部第13期校长培训班来我校视察,我作的选修课《诗歌中的“比”》,受到华东师大教授的高度评价,特别是由专家组当场命题写诗,我的学生面对五十几位专家从容运笔,一挥而就,诗歌的韵味十足,令见过大世面的行家里手惊异而赞叹。记得在课堂上就有一位专家激动地摘下自己佩戴的校长培训标志,双手递给了我,我更为自己的学生,为自己教学实践的成功而深深自豪。2000年我校的国家级《课程结构改革》课题顺利结题。2001年我被评为黑龙江省课程结构改革先进个人。

至法乃无法,于漪老师最反对刻意地追求某种“法”和“派”。我只知道我喜欢讲台,站在上面我就神采飞扬,激情澎湃,有一种无法遏制的创作欲。

2000年,在即将跨入新世纪的时候,我以出色的答辩获得了首批国家级骨干教师的资格,赴东北师大学习,那是一段难忘的日子,那是我教学生涯中的一座里程碑。毕业十年后重返校园,名师的指导,同仁的思想碰撞,使我受益匪浅,我认真地开始了全新的思考。

“路还长,村子还远”,我还要赶路,“紫陌红尘拂面来”,匆匆,太匆匆。转眼间我已从教13年,13年风雨如歌。我会永远朝着太阳走,和着我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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