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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行涧底采菖蒲

 ZP苹果 2016-03-10
抱蒲堂按:野生石菖蒲在南方并不鲜见,金钱虎须价格日贵,到溪头涧畔寻芳探幽,顺便采几本石菖蒲,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本文是朋友水水“北人南物”系列中的一篇,摘来以飨诸位。




吾爱花草,不仅爱买,还喜欢收养野生花草,山间、溪边甚至小区墙角边有时发现了喜欢的,就带回来养,有些长得颇为不错。


前阵子,有个朋友喜滋滋跟我们炫耀,他在九溪一带的山间溪水旁挖到了野生石菖蒲。我看了心里一直痒痒。




周六,恰好有朋友自外地来杭游玩,我便带她去了九溪。九溪十八涧位于西湖之西,群山环抱之间,近龙井、烟霞岭、钱塘江。山上多茶树,多枫叶,多松。山间小路蜿蜒,山上怪石嶙峋,草木蔚秀,人烟旷绝,幽阒静悄。古时多有文人称赞,苏轼、张岱及至近代的林纾等都专门有文章记载描绘。到了现代,九溪十八涧是杭州人周末休闲的好去处。


我与友人从杨梅岭进入九溪,沿山势而下,顺溪水而走。恰阳春时节,层林吐翠,杜鹃作花,时有风起,樱花飞舞,景美颐神。九溪溪水蜿蜒,清澈见底,遇大水,水石激溅,蒲藻交舞。我们一会儿路中行,一会儿溪边走。走在溪边时,我目光所到处皆在扫描石菖蒲之踪迹。



我于溪水间连拔几丛野草,被告知是麦冬或者蔺草,均非石菖蒲。“菖蒲人不识,生此乱石沟。山高霜雪苦,苗叶不得抽。下有千岁根,蹙缩如蟠虬。”我心里背诵着苏轼二十九岁时所作诗句,按照苏大人描绘的菖蒲的样子继续找。

终于,我在一块大石飞溅的溪边,一堆乱石缝隙中看到了极似石菖蒲的植物。它们拥作一团,叶子斜生,根部如虬,有些已被行人踏过,但挺立依旧。我摘掉一片叶子,从中掐断,有暗香盈入鼻腔,符合石菖蒲“随手香”之个性,遂询问友人,得到肯定,便下手摘了几株,于溪水中冲去泥沙,带回了家。




苏大人二十九岁在山中看到野生石菖蒲时,作诗赞之为千岁灵物,并说“长为鬼神守,德薄安敢偷”。苏大人嘴上不偷,但他爱菖蒲世人尽知。他一生所到之处,均养菖蒲。不仅如此,搬家带不走时,他会仔细选择可托之人收养菖蒲,日后再回故地时,一定要去再看望他的“菖蒲君”们。


当年他“游慈湖山中,得数本,以石盆养之,置舟中。间以文石、石英,璀璨芬郁,意甚爱焉”。临走,他担心舟车劳顿伤了菖蒲,就将其留给“九江道士胡洞微,使善视之。”还振振有词说“余复过此,将问其安否”。不仅如此,有一次,他在常州和寺院禅师问禅作诗:“碧玉碗盛红玛瑙,井花水养石菖蒲。也知法供无穷尽,试问禅师得饱无。”调皮的苏大人,要拿菖蒲给师傅尝尝味道,可见他“菖蒲”痴症有多严重。




苏大人是个痴人,爱花、爱草,爱美食,爱诗文。他为“菖蒲”痴,不仅作诗、著文赞美石菖蒲,更是种植达人。他在《石菖蒲赞并序》中云:“凡草木生之石上者,必须微土以附其根。如石苇、石斛之类,虽不待土,然去其本处则槁死。惟石菖蒲并石取之,濯去泥土,渍以清水置于盆中可数十年不枯。虽不甚茂,而节叶坚瘦,根须连络,苍然于几案间,久而益可喜也。”


我到家,按照苏大人所教之法,将石菖蒲洗净,剪去杂叶,找出这些年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一包石子,铺于一钵粗淘半釉大茶洗内,毕恭毕敬将石菖蒲安置其中,至于书案之上。


我于书案前坐下,翻看《本草纲目》,得知石菖蒲在江南、华南一带多生,历来是良药,味辛温无毒,“久服轻身不忘,延年益心智”。明代王象晋所著《群芳谱》里说“乃若石菖蒲之为物,不假日色,不资寸土,不计春秋,愈久則愈密,愈瘠則愈细”。种植期间“添水不换水,添水使其润泽,换水伤其元气。见天不见日:见天挹雨露,见日恐粗黄。宜剪不宜分,频剪则短细,频分则粗稀。浸根不浸叶,浸根则滋生,浸叶则溃烂。”果然,这石菖蒲是清静傲岸之物,难怪清代的苏灵将菖蒲、兰花、菊花、水仙并称为中国“花草四雅”。




读至此,我又想起苏大人的诗句“斓斑碎玉养菖蒲,一勺清泉满石盂。净几明窗书小楷,便同《尔雅》注虫鱼”。我虽不读《诗经》、《尔雅》,好歹又跟着古人附庸了一番风雅,想到此,不禁自己偷偷笑了起来。


水说
 吾友水水,爱读书,也好花草,暇日喝茶,偶撰佳文,谈饮食,论人生,读诗词,说音律,文辞清丽。余读之,常与吾心有戚戚焉。水水之文,多置其公众号“水说”。若吃货、若驴友、若书痴、若茶客,皆可一阅而有得。 


菖蒲莳养
莫道幽人无一事,汲泉承露养菖蒲。
抱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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