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坊药王庙 塔林何处寻？

阳坊药王庙现存后殿遗址  张磊 摄

张磊

阳坊镇，位于北京城的西北部，距天安门直线距离只有30多公里。因其位于太行山支脉驻跸山下，从地缘政治学的角度来看，固得其山川形胜，自古为京畿西北咽喉之要地。但凡关外入京者，必从八达岭、居庸关经南口到阳坊后，才能再接近京城的城垣。

在阳坊镇的阳坊村，有座老庙，已快400岁，当地人称之为“药王庙”。不过不为众人熟知的是，当年此庙规模之大，仅次于故宫的三大殿和十三陵的长陵大殿，共占地约35亩，东西三路建筑，它也是除十三陵外，唯一有斗拱的寺庙建筑。不过惟今只剩一处后殿和一处东跨院了，其他建筑均在数十年前被拆毁。

笔者曾因工作关系久驻阳坊镇两载，工作及生活的地方就在这座药王庙内后建的单元小跨院里，如今离开多年亦念念难忘。今年笔者重寻旧迹，当再次仰望这座老庙的大殿时，内心竟生发出一种物是人非、时过境迁却又云驶月运、舟行岸移的感叹。

阳坊药王庙始建于何代？出自何人之手？缘何而建？代远无稽。不过民间留有两个版本，一说为明末宣德皇帝为其娘娘修建，一说为清初修建。记者查阅清朝方志学家麻兆庆所著的《昌平外志》记载，其“检阅旧碑，访诸耆老， 佥曰：康熙年间，太傅明珠家人安尚仁奉其故主遗命重修。”故笔者推测，此庙修建年代应该更为久远，且就在康熙年间，也已历久残破，否则就没必要重修了。

中国的建筑大多为建筑群，一般不单独成立，且大部分沿中轴线对称分布。阳坊药王庙亦如是。它的整个院落规模宏大，中路原有山门和前后两重大殿，供奉子孙娘娘、眼光娘娘和药王孙思邈。不过1949年后，药王庙大部分建筑被拆，前、后两座大殿只存后殿。大约五年前，重修药王庙时，笔者得以攀爬上脚手架，登上后殿房脊，近观其脊上砖雕之精美。阳坊药王庙现存后殿的正脊为硬山筒瓦调大脊，两端安螭吻，陡板正中雕刻“二龙戏珠”的龙纹砖雕，宝珠被祥云烘托，二龙张牙舞爪，欲试吞珠。延伸两侧配有花瓣纹和旋草缠枝纹，其牡丹、莲花等浮雕凸于砖面，花瓣绽放，枝叶陪衬，甚是动人。阳坊村民曾忆，其横脊两端还各有一块方砖，西边砖上铭刻“风调雨顺”，东边则是“五谷丰登”。垂脊前檐安走兽8具，前为 “仙人指路”，中为六兽（一龙二凤三狮子四麒麟五天马六海马）……据《阳坊风物志》记载，后殿整体结构由24根木柱支撑，其中殿内明柱8根，木柱下坐柱础石。殿基全部由大块花岗石砌成。大殿面阔五间，前廊后厦。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后因使用原因，现在殿内的陈设已难见当年模样，门窗改为现代玻璃窗，并从金步前移至檐步。明间前有垂带踏跺11级，现地表露9级。

尽管无缘见前殿模样，史书记载，阳坊药王庙的前殿建筑工艺精细，飞檐斗拱，四面出廊，颇具皇家建筑气派。另外殿前带有宽大的殿台，殿台正中有香炉，偏右有焚香亭，两侧立有几通石碑，碑文主要记载的是药王庙历次修缮时布施银两的施主姓名和数额。台基下，东西各有义仓1座，可容纳粮食500石，约合3万公斤。殿前是山门连戏楼一座，戏楼坐南朝北。山门连院墙，东西各有侧门，东侧门为日常出入通道，西侧门为过道门，属内部通道。山门外还修有泊岸台，再往南东路共有三组建筑。此外，东路最南端还有一组建筑——关帝庙，它与药王庙构成了庙中庙的格局。

据阳坊老辈人回忆，在阳坊药王庙的整体建筑群中，还有两处跨院，分别位于前、后大殿的东侧，故称“前殿东跨院”和“后殿东跨院”。现仅存后者。为四合院建筑，原供作禅房和居室。现存的后殿东跨院，正房和南过道房面阔五间正房进深一间，过道房前后廊进深一间，东西配房面阔三间，四面房屋均为硬山筒瓦过垄脊，正房、东西配房均为前廊后厦，整组建筑雕梁画栋、工艺精美。

值得一提的是，与世人皆知的嵩山少林寺的塔林一样，阳坊药王庙原来也修建有历任住持羽化后的塔林，又称塔院。住持坐化时，就坐在一口缸内，埋在塔院，其上建砖塔。普通弟子坐化则要埋在离药王庙较远的另外两块坟地。

阳坊镇老人李建工，他自小爱打听镇内旧闻。他告诉笔者，按照当年旧俗，历代庙内住持都要招收信徒，且师承严谨，按字排辈。当时几乎家家户户都会送一名后生晚辈到庙里修行，以求全家得福、免除疾病。道徒每天上午学经，下午学法器。信众家里有人去世或给已故亡人办周年，都要请道长带徒弟前去超度亡魂。此外，庙产除信众的香火钱外，还有分散于阳坊境内近十个村庄的耕地，种地者多为佃户，庙内采取放租的形式。打下的粮食装在前院的两个大粮仓中，每年青黄不接时，庙里用大锅熬粥，给穷人舍粥，灾年则向周围村民放粮。平时，如有百姓家揭不开锅，也可到庙里“借粮”，这是不用还的。此外，阳坊药王庙还管辖着另外两座小药王庙，一座是西峰山西边山里的水台庙，另一是台头村的台头庙。水台庙养牛羊，台头庙种瓜果。这两座庙也和阳坊药王庙一样，用庙内的收入乐善好施，成为当时穷苦人生活的最后保障。

旧时，每年农历四月二十八日这一天，阳坊药王庙都要举办祭祀典礼活动，乡邻善众纷纷前来上供烧香。与此同时，建于山门外的阳坊乐楼也会锣鼓喧天，名角登台唱戏，以惠乡里。在药王庙院内外，老幼喧哗，儿童杂沓。1949年后，戏楼被拆除，现已无处寻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