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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梦见,才想起——记我的外公

 柳雪心雨 2016-03-11
   昨夜难眠,应是做了好几个梦,但醒来只记得梦见外公去世,我一边走一边痛哭。摸了摸脸,上面留有泪痕,看来我是真哭了。
      外公是一个淳朴的庄稼人,总是戴着一顶深蓝的老倌帽,爱穿一件黑色的皮夹克,皮夹克总是敞着的,能看得出里面的鸡心毛衣背心和灰衬衫。夹克上的皮已经磨掉了一些,但他只要出远门,不管天冷天热,总会穿这一件,至多只是加减夹克里面的衣服。总记得他裤子上挂着一串用绿色的长线拴着的钥匙,有时开完门忘记放回裤兜里,那一串钥匙就连带着锁在他身后荡来荡去。
      我和外公并不会说很多话,但每次见到他,他总是乐呵呵的。在我们这些孙子孙女面前,他全无一点老人的架子,这让我觉得很自在。他已经快70了,身体还很健朗,每天还去地里干活,茶余饭后也爱走亲串戚,去找别人聊天儿,说说东家的老人、西家的媳妇,谈谈新近发生的事儿;偶尔给别人祭祖当司仪,偶尔帮忙抓药。外公是一个坐不住的人,走到哪儿都牵挂着家里的猪和牛,喝完一杯水吃完几碗饭就行色匆匆,快言快语,像开火的机关枪一样“得得得”,“走走走,我要走了。家里还有猪没喂”。我和外公见面的机会很少,他从来没在我家睡过一晚,每次都是吃完饭就走。我也只是逢年过节回老家,去一两天,后来家里买了车,就也只是坐坐吃吃饭而已。于是我对外公的了解也不多,现在记得的大多是小时候记忆里的他。
      小时候,爸爸妈妈会回外婆家帮忙干农活。我记得我也有一个自己的小背篓,大人们做农活时,我就背着跟村里的小伙伴们去找猪菜。那时小姨还没出嫁,一大家子出去做活非常热闹。出门前,妈妈会给我换上小姨缝的布鞋,捡一套脏衣服给我穿。我那时候可一点不觉得累,反而觉得每次做活能坐在牛车上或者坐在马篮子里,是可神气可好玩的事儿了。不过,大人们也不指望我做什么活。刚开始时,我会有模有样地从地里淘出几个土豆,拔一些猪菜,但是不一会儿就自顾自地玩了。要么挖洞看蚂蚁,要么捉小虫子,要么采小野花。农活繁重,他们也无暇管我。干完活,大家回到家洗脸、洗脚、换衣服,一盘一盘的红水泼出去,又一盘一盘的清水端出来。小姨洗脚很麻利,总是第一个洗完,但也常常弄得水花四溅。我和妈妈还在蹲着洗脸,小姨就开始洗土豆削皮煮了,几乎每一次都是一满大锅地端到地火炉上。等吃完土豆了,大家才慢慢悠悠地准备晚饭。
      农村不比镇上,得走一段土路,爬几个石坎,才能找到一个简易茅厕解决内急。所以晚上起夜时,我总叫上妈妈,打着手电陪我去。那茅厕中蹲的地方只是两根粗的松树干,我每次都要让妈妈扶着,特别害怕掉下去。在外婆家的童年,我只记得这么多,但说回到外公,我记得他拉得一手好二胡。他拉的时候,常引来村里的人来听。现在,他不拉了。别人问起,他也只说手生了。那二胡也只是挂在那儿,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外公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并不懂为何叫赤脚医生,只是觉得他和镇里医生有所不同,因为他从来不穿白大褂。他有一个专门的药箱子,有人来请他时,他就背着药箱子跟着去。那时候一次性的注射器还没有吧,外公每次回来,都要用热水煮针头,我们在一旁看着觉得可好玩了。我觉得外公很厉害,因为他不仅能给人打针,还能给猪呀、牛呀打针。住在一个村子里,即使很晚了,也会有人拿着手电来请他去打针,“先睡吧,我去打猪针”。
      外公家是行医卖药的,没有什么好吃的给我们,但每次回去我和弟弟都能得到一盒健胃消食片。在没有消食片以前,外公给的是白色的甜甜的小药片。两种药都是嚼着吃的。我和弟弟常常会假装肚子不舒服,骗些这样的药吃,爸爸妈妈有时看破了,不让给。外公只说没关系,助消化的,少吃点儿就行了。
       现在小孩儿们都一个个长大了,陪在外公身边只剩二舅家的两个小混虫。他们不再爱吃药,只爱吃零食放鞭炮。外公也就不再给他们药,只时不时地带他们去村里的小卖部买零食买鞭炮,然后坐在一旁看他们玩耍,看他们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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