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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木芙蓉说和水芙蓉说诸家资料汇总和辨析(下)

 殘荷聽雨 2016-03-15


三、书园红读会对于黛玉花相之看法


书园红读会对于黛玉木芙蓉说还是水芙蓉说两种说各家依据进行了全面比较,最后趋同意见逐步倾向了木芙蓉说。综合各家意见得出如下观点
一、首先必须指出,俞平伯先生在《漫说芙蓉花与潇湘子》一文中“其后在笔记中(书名已忘)见芙蓉一名秋牡丹,”,此忘记书名的书,我们红读会经过地毯式文献收索,目前所找到最早涉及此说是【陈造江湖长翁集】《四月望再游西湖》十首,其中有“春光陆续委东流,看到湖边安石榴。更与苏堤鸥鹭约,办舟来赏牡丹秋。”俗目芙蓉秋牡丹,此文在《永乐大典》(残卷)卷之二千二百六十四中,但未必敢肯定此书就是俞平伯先生所看到书籍,不过看来俞平伯先生说法是持之有据的。而既然成书于永乐年间的《永乐大典》收录有木芙蓉秋牡丹说,则足以证明在至少明代木芙蓉地位已经上升到秋牡丹地位,再结合前面木芙蓉说中的“拒霜花”、“花中君子”特征,此种优点完全符合黛玉身上优点,而水芙蓉荷花从来就不可能有“拒霜”这个黛玉特有的美德。

二、张庆善先生和俞香顺先生观点可谓持之有据,但是没有衡量全局,我们首先承认在隋朝以前“芙蓉”单指荷花,此风沿袭到唐朝,大量唐诗证明了此点,但是由于唐诗中荷花地位不断提高,最后被赋予了与牡丹分庭抗礼的局面,随着时代变迁,唐宋以后“芙蓉”亦渐呼木芙蓉,这种与牡丹分庭抗礼的花种特性被渐渐过渡到木芙蓉身上,因为到了明清时代,已经有很多人并不关心唐诗中“芙蓉”单指“水芙蓉(荷花)”的事实,甚至在宋代,诗人们已经把原本歌颂水芙蓉的唐诗性格移到了木芙蓉上,郑域《木芙蓉》诗云:“若遇春时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朱淑真《黄芙蓉》诗云:“如何天赋与芬芳,徒为佳人淡伫妆。试倩东风一为主,轻黄应不让姚黄”韩维甚至直云木芙蓉“若比洛阳花盛品,万枝开遍瑞云。”此种风气所及,终于也影响到花序排名,最晚到明代《永乐大典》编撰年间,木芙蓉地位也最终到了“秋牡丹”地步,实际在初期,木芙蓉地位并不高贵,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到明清两代终于出现了两大系统的花序排名,一种是以古老的《花经》系统排名,沿袭古代排名顺序,此顺序中木芙蓉排名极低,此《花经》影响直到清代小说《镜花缘》,木芙蓉还是贱为婢,我们姑且称之为《花经》系统排名。
同时在另一套以《群芳谱》为首的体系中,却接受了明代《永乐大典》中木芙蓉“秋牡丹”说法,木芙蓉被确定为含有“独殿众芳”的地位,地位最终形成木芙蓉成为“秋牡丹”、“独殿众芳”而能与牡丹花分庭抗礼的地步,而荷花则由于逐步和芙蓉名称脱钩,以后又由于春桃夏荷的排名,地位直线下降,在《群芳谱》系统中形成了木芙蓉高于水芙蓉现象,特别到了清代康熙年间,康熙四十七年(1708),康熙命刘灏等按照明人王象晋编的《群芳谱》格式,在扩充材料基础上编撰的《广群芳谱》,全盘沿袭了《群芳谱》中木芙蓉说法“独殿众芳”、“俟命之君子”说法,最后于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08)成书,并且以《御定佩文斋广群芳谱》名义出版,由于是康熙“御定”,至此木芙蓉的“秋牡丹”、“拒霜花”、“花中君子”各大特性一下子也跟着成了官方正统学说,自然压倒了《花经》系统排名,《红楼梦》明确属于明清小说范畴,尤其作者曹雪芹祖父曹寅是康熙重臣,曹家在康熙年间可谓深受康熙照顾,曹寅父子先后出任织造,有知遇之恩,对于康熙的感情,我们可以在《红楼梦》中感受到曹雪芹有大量暗中笔法讽刺雍正,乾隆,却没有对康熙不敬之词,有迹象表明《红楼梦》一书花序采用的是《广群芳谱》说法,按照《广群芳谱》对花的描写和排序来分析薛宝钗、贾探春等其他抽过花签女子的性格,无一不合,若符合契。如果按《花经》系统来套《红楼梦》则顺序大乱,格格不入,由于引用系统者都是要说明水芙蓉地位不凡,我们就先接受此系统中水芙蓉高贵地位,然后按《花经》中花序如下
一品九命:兰,牡丹,蜡梅,酴醾紫风流
二品八命:琼花蕙岩桂茉莉含笑
三品七命:芍药莲檐葡丁香碧桃垂丝海棠千叶桃
按此排名则一品九命中酴醾自然高于三品七命的莲(水芙蓉),可我们知道在《红楼梦》花序系统中酴醾是麝月象征,如果要说麝月高于黛玉,完全颠覆了《红楼梦》花序大小,如果按照《镜花缘》的“十二师”排法,也是极其麻烦“所谓师者,即如牡丹、兰花、梅花、菊花、桂花、莲花、芍药、海棠、水仙、腊梅、杜鹃、玉兰之类,或古香自异,或国色无双,此十二种,品列上等”,其中顺序大小还是牡丹、梅花、桂花排到莲花之上,可是在《红楼梦》中,牡丹是宝钗,梅花指李纨,、桂花则是夏金桂,要说夏金桂排名在代表莲花的黛玉之上,这岂不屈杀黛玉?所以《花经》、《镜花缘》系统不能用来对应《红楼梦》花序,更不能用来证明莲花能和牡丹分庭抗礼,从而得出黛玉是水芙蓉结论,唯一能对应《红楼梦》花序只有《广群芳谱》系统,这样最后势必根据《广群芳谱》说法,得出黛玉是木芙蓉结论
三、水芙蓉说最大一个问题在于水芙蓉“出淤泥而不染”的特性对于黛玉出身来说不合适,“淤泥”与我们熟知的林如海、贾敏夫妇品行而言根本不可能契合,相反如果“出淤泥而不染”用在晴雯身上就很合适,晴雯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晴雯家里亲人只有兄嫂,而其兄是“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而其嫂“恣情重欲”,完全符合“淤泥”特性,
四、周汝昌先生依据的“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并非黛玉抽到的花签“莫怨东风当自嗟”出处,“莫怨东风当自嗟”此句来自于欧阳修的《再和明妃曲》,前几句是“明妃去时泪,洒向枝上花。狂风日暮起,飘泊落谁家。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风露”隐含明妃洒向花枝之泪,本无牵强,荷花有露,木芙蓉也能有露。但明妃之泪洒上的是花枝,自然是生长在陆地的木芙蓉,水芙蓉焉有树枝?而即便是周汝昌先生依据的“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中芙蓉不能排除是木芙蓉可能,其中“芙蓉生在秋江上”与“可怜汾上柳,相见也依依”“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用法一致,也可以解为“池边”,而正是由于花签上“莫怨东风当自嗟”出处更证明此芙蓉只能是木芙蓉,因为水芙蓉盛开于夏日,正喜东风”(春风),只有木芙蓉才喜西风(秋风),惧怕东风。能和“不向东风怨未开”相合。
五、西岭雪所持的“根并荷花一茎香”其实与木芙蓉说不矛盾“根并荷花一茎香”完全可以解释成副册第一的菱花香菱和又副册第一的荷花(水芙蓉)仙子晴雯连根同香,因为香菱和晴雯都是黛玉化身,所以这里荷花不必一定是黛玉。
更重要根据《红楼梦》正文本身,七十九回和八十回意境,黛玉“从芙蓉花中走出来”的芙蓉只能是木芙蓉才可解释,否则无法解释宝玉如何“将那诔文即挂于芙蓉枝上”,也无法解释黛玉怎么藏身芙蓉之后走出,更无法解释如果此芙蓉是水芙蓉,则“蓉桂竞芳之月”的芙蓉盛开于桂花盛开之季节的奥秘,更无法解释红楼梦正文药方中芙蓉和荷花同时出现之谜。

综上所述,由于木芙蓉同时有“秋牡丹”、“拒霜花”、“花中君子”一切符合黛玉特性,所以我们支持黛玉是木芙蓉说。


《红楼梦》博大精深,讨论者贵在言之成理,很难绝对周全。本文对于黛玉木芙蓉说也只是根据前辈红学家们观点进行梳理而得出的结论,“红楼探佚”本身一个特点就是永无对证,每个人都带有自己主观性和认知,能力的局限性,为了最大程度弥补这一缺陷,所以我们红读会宗旨还是全盘归纳前辈们的观点,竭泽而渔红楼梦正文伏笔和脂批,利用集体智慧最大程度的对比和辨析,本篇就是群策群力的集体智慧结晶,但也永远不敢说“真理在我”,因为毕竟往往“真理在少数人手中”,我们在此怀着谦逊的心情,将感恩对待所有对本文理性的质疑声。在此本文完成还要感谢悼红轩吧雪染琴吧主,正是我们红读会某位同仁在搜索有关黛玉木芙蓉和水芙蓉辩论资料时,看到了雪染琴吧主对于《广群芳谱》的应用,就我们梳理前辈红学家的文章中,虽然有些材料有对明人王象晋编的《群芳谱》的运用,却似乎没有提及《广群芳谱》此书的,而在本文研究中,曹雪芹红楼梦书中花序体系可能就是采用《广群芳谱》此书,雪染琴吧主对于我们无疑是开拓了思路,这也再次提醒我们,红学研究不能只看着“象牙塔”,而民间中也一样含有智慧之士,《广群芳谱》康熙的“御定”身份和康熙与曹家的亲密关系也是曹雪芹红楼梦书中花序体系可能就是采用《广群芳谱》此书原因,这对于本篇而言是黛玉为木芙蓉的决定性论据之一,所以对此我们深深向悼红轩吧雪染琴吧主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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