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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4年7月12日，英格兰的坎特伯雷，圣托马斯·贝克特墓前，英王亨利二世张开双手，匍匐地上，赤裸上身，悲泣痛哭，在周围的教士逐一鞭笞下，血流如注。这一幕，发生在亨利二世前往国内平定内乱时，在托马斯·贝克特墓前极度虔诚的忏悔。 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于1170年12月29号殉教，死于国王随身四位骑士之手的暗杀，从此英格兰一颗“死磕之星”陨落。贝克特极度不光彩的死亡，也成了亨利二世身后叛乱不断的咒语，亨利二世遭遇了来自家庭严重的背叛，妻子以及儿子们几乎将他击垮。这时的亨利二世似乎也被心中的不安以及恐惧摄住了心神，他猜想上帝的愤怒之火已经降临在自己身上，得罪了上帝，得罪了贝克特。因此，他在出征平叛前更看重上帝的旨意，为了胜利，他要向上帝低头，要向贝克特忏悔。隐约地，他也积极向他的臣民们证明他的知错善改，赢得战争的道德分。 从1170年直至1174年，贝克特的死亡不断地加以圣化，得到人们的同情和崇敬，贝克特作为英格兰教会的圣人已经不容置疑，而亨利二世四年来身边一系列闹心的阴谋与叛变，还是与自己的亲人们战斗。究竟四年前的贝克特之死，如何成为亨利二世遭遇不幸的偈语，让他觉得就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呢？ 1170年，经过法王和教皇的第四次调节，两个“刺儿头”亨利二世和贝克特终于答应和解，亨利二世恢复贝克特作为坎特伯雷大主教所有的权力并允许其回国，贝克特保证亨利二世的大臣以及主教们不会面临逐出教会的危险。本来这一切都是谈好了的，但是，二人之间只是纸面上的和解，亨利二世怎会让贝克特一个人就把自己死死扼住呢? 亨利二世的长子小亨利是此时的王储，将继承金雀花王朝的大统，这个时候也老大不小了，并且与法王的女儿玛格丽特公主订了婚。亨利二世就担心如果哪一天自己和贝克特闹翻，自己王位的圣神性又会遭遇来自教会的质疑和打击，教会鼓动国内的人民不忠于自己，反对王室，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因此，为了王国的未来，以及自己王朝的事业，亨利二世未雨绸缪，他打算把大臣以及人民效忠于自己的誓言趁现在的和平时间转移到长子小亨利身上，自己做“太上皇”。一旦突起变故，自己的家族仍然可以掌握权力，统治全国。 然而，英格兰任何一个人加冕为国王，都需要主教的涂油礼，而且必须是作为全英格兰主教之首的坎特伯雷大主教的首肯以及涂油礼。不幸的是，亨利二世大意了一步。他以为回国之后的贝克特会在一定程度上去听从自己，毕竟自己当时都做了如此巨大的让步，这个面子他应该还是要给自己的。于是，亨利二世指派约克大主教为长子小亨利的加冕人，并让十多位主教做见证人。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顺成己意。使亨利二世万万没想到的是，贝克特像当年一样眼里不揉杀子，经过这几年的风吹雨打，更是练就一副“金刚不坏之身”，揍你杠杠的！ 长子小亨利被非法加冕为国王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贝克特的手中，贝克特暴跳如雷，自己的权力怎可遭到如此的侵犯，他心里愤怒地指责亨利二世：“你xx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贝克特没有犹豫，立即着手上书法王，鼓动法王反对小亨利加冕，除非许配给小亨利的法兰西公主玛格丽特一起接受涂油礼。法王为了女儿的利益，自然会猜忌亨利二世此行为的正当性，便发文质问亨利二世为何这么做。亨利二世一看情势不对，自己当初就根本没有这个初衷。但是，面对法王的逼问，自己只能给法王一个面子上圆满的解释。他向法王道歉说保密的原因是一些置办品的缘故，承诺小亨利和玛格丽特的涂油礼会重新举行，同时，他也向贝克特做了保证：约克大主教以及其他主教们会为冒犯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行为道歉，同时，坎特伯雷大主教为国王加冕的权力也会得到恢复。 亨利二世被贝克特狠狠将了一军，贝克特志得意满。亨利二世此时完全败在了贝克特的手下，一点反抗的气势都发挥不出来，堂堂一个国王对自己的臣属低声下气！ 亨利二世从与贝克特和解后就开始走向人生又一个周期的低谷了，但是，贝克特并没有满足于此。前面亨利二世走错了一步，这次，贝克特也逼人太甚！ 贝克特1170年11月30日返回英格兰，犹如其当初进驻巴黎一般，没有那般奢华，却足够有气势，沿途到处充满人们的欢呼和喝彩，似乎因为他流亡的经历以及对教会事务的热忱，更加在人民心中的形象高大起来，圣徒的气质正在养成。 贝克特在12月25号圣诞节的布道中，将自己五年所受的委屈以愤怒的形式发泄出来，他绝罚了所有让他受过委屈的人，终于可以呼吸一口舒心的空气了。之后，他召见约克大主教，将他停职，之后将参加小亨利加冕礼中的两位主教逐出教会。贝克特得到了来自国王身边两位贵族的警告，声称他这样做，会给王国带来兵戈之灾。但贝克特对他们根本不屑一顾，依旧我行我素，不停地降下他的雷霆之怒，凡是参加过小亨利加冕的人，无论教士或者贵族，都一一遭到贝克特逐出教会之罚。他招摇过市去接收被处罚教士的教区，享受着来自沿途城镇人们的溢美之词，殊不知，他的生命已经接近鬼门关的关口了。 亨利二世的计划被打乱，自己的意图被贝克特一眼望到底，贝克特紧紧扼着亨利二世道德的锁喉，亨利二世稍一妄为，就会一命呜呼。 就在当年的圣诞节那天，贝克特做了激情澎湃的布道，满场发射着复仇之箭，而亨利二世在英格兰对岸的欧洲领土举行圣诞节的庆祝。不久之后，被贝克特绝罚逐出教会的贵族和主教们齐集亨利二世身边，大肆诉苦和抱怨。约克大主教告诉亨利二世，只要贝克特在世一天，王国就无安宁可言。亨利二世本身就憋着一股火，又看到贝克特在自己的领土境内肆意妄为，完全没有将自己国王的尊严放在眼中，这次，自己毫无惩治措施的亨利二世，喊出了历史上出名的一句话：难道我国的忠良之士都已经死绝了，才会让他们的国王遭受来自这个忘恩负义、傲慢自大的僧侣的无休止的折磨吗？此言一出，在国王周边的四位骑士，听到国王的话，都互相使了眼色，他们四人的心意此时不可思议地想到了一起：国王需要人来除掉这个可恨的大主教。 四位骑士私底下商讨了行事的计划，秘密离开国王的宫廷，前往了英格兰。之后，亨利二世发现四人的异常，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他立即派侍从去追赶四位骑士，命令他们不得伤害大主教，但却为时已晚。 四位骑士风雨兼程地赶到了英格兰的坎特伯雷，悄悄摸进了大主教府。而此时的贝克特，依然被群众的赞美所沉溺，信赖自己的圣洁光环，出门连保镖和侍卫都不带。四位骑士抓住机会，趁贝克特在教堂做晚课的时候，站在了大主教的面前。起先，他们想逮捕大主教，但是遭到了贝克特的反抗，四位骑士怒从心起，用手中的斧子在祭坛前将贝克特的脑袋给劈开了，并无情地用脚踩踏！四位骑士竟然在上帝面前杀了人，见了血，并且亵渎了尸体！ 曾经的大法官，现任的大主教托马斯·贝克特就这样将自己的生命让别人给画上了句号，甚至连最后忏悔一生罪过的祷告都没做就这样匆忙地离开了人世。 他的死亡，引起了整个西欧基督教国家的震惊，上帝的权威被这样一群粗鄙不看的人给亵渎了，亨利二世终于淹没在了口水声讨的浪潮中。 贝克特被人暗杀的消息一经传到教皇的耳朵中，教皇亚历山大怒不可遏，他在贝克特死的一周之内都不和英格兰人说话，他正打算对亨利二世处以绝罚，贝克特在教会中的同党几乎天天在教皇耳边游说，对亨利二世进行报复，不但是教皇，甚至就连一般的教士都会贝克特的遭遇感到愤愤不平，在一些神圣的学院中，只要一提到亨利二世的名字，就会引来一片恐怖和诅咒，诅咒那些参与谋杀贝克特的人；在一段时间里，西欧的人们都相信贝克特的死是由亨利二世授权的，他是幕后的主谋和杀人犯。此时的亨利二世有苦难言，他自己处于抱怨的一句话却成为被人拼命攻击的武器，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沉默，一切的辩解都只会让人们讨厌他。但是他对周边的人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他闭门不出，三天不见侍从，三天不进饮食，大臣们可是真的心疼他们的国王，只能强行闯入，利用一切办法安慰受伤的国王，劝他进食。 亨利二世的大臣此时充当着国王的左膀右臂，也不枉亨利二世在和贝克特对战时保护他们的心意。在亨利二世的嘱托下，大臣们在英格兰和教皇之间来回往返，进行贝克特谋杀事件的处理，包括英格兰世俗大臣以及教会权贵都上书教皇请求为亨利二世开脱，甚至不远万里亲自觐见教皇，求得他的原谅，并恳请教皇派遣特使赴英格兰调查事件的真相。 贝克特死后的几周之内，教会的神职人员不再把焦点放在国王对他的谋杀上面，而是开始了对贝克特的圣化之旅。他们颂扬贝克特的圣洁，赞美他殉教的圣德，为了上帝在人间的权力不受世俗王权的威胁，甘愿献上自己的生命。他去世两年后，被教皇封为圣徒，并在那一年举行了大赦，他的遗体被安置在圣殿中，装点着英格兰各地虔诚信徒的礼物，享受着不断的“香火”。 亨利二世尽管一心想为自己排除谋杀的嫌疑，但终究没有过去那个坎，不能说他的手上一点儿没沾托马斯·贝克特的血。如果说没有一点责任，那是自欺欺人，他遭受了良心上的不安。因此，自此之后的亨利二世似乎受到了上帝的打击，他身边的亲人们包括妻子在内都对他进行了史无前例的背叛，他的儿子们心里也都有自己的盘算，直到生命的最后，亨利二世还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被他的孩子们欺骗了，当然，这是后话。 贝克特的死亡使亨利二世暂时隐退了人世，避开了俗世的锋芒，不过却不是真的隐退，他要进行一项更伟大的壮举——征服爱尔兰。 上一期：教权和王权长达五年的“分手” | 金雀花王朝（9） 关于时拾史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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