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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4年11月，为了躲避亨利二世的迫害，贝克特怀着悲愤与无奈离开了英格兰，到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法兰西寻求政治保护。这一走，并没有将二人的矛盾解决掉，反而将矛盾的阵营扩大，教皇、法王的参与，使得事情更加复杂。亨利二世和贝克特这一对冤家，谁都不愿意轻易让步，而这时英格兰境内的一系列变化，迫使亨利二世亟需解决王权和教权的争端，否则，别说教权，就连王权都不能保住。 负气出走的贝克特被法王安置在了波蒂根尼修道院，在这里，他并没有尝试去平息自己内心的怒火，而是将这里作为斗争的大本营，他依旧急切地关注着有关亨利二世以及英格兰的政治态势。为了使舆论的风向对自己有力，他借助法王忌惮英格兰领土扩大的心理对亨利二世进行口诛笔伐，在法王的宫廷中不断向周围的贵族们苦诉自己的悲惨遭遇。他对亨利二世一系列斗争的失败经历，反而引起了人们对他的同情，为了得到教皇的支持，他主动放弃了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任职，因为他认为当初的任职是国王下令的，而非根据教会选举产生的。相对的，为了奖励贝克特这样谦逊服从教皇的行为，教廷也对他做了表示。教皇亚历山大重新将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职位授予他，与此同时，还越权撤销了亨利二世对贝克特之前的判决。法王方面，路易七世正在和不断地与亨利二世在领土问题上进行博弈，因此很乐意利用贝克特和亨利二世之间的嫌隙给亨利二世制造统治上的麻烦，他十分高调地表现出同情贝克特的样子，还经常与他“出双入对”，并资助贝克特在法兰西生活的一切费用开支。 贝克特本人自己也抓住机会，不但争取了法兰西统治阶层的支持，更是在自己的生活方面做足了表率。自从他进入教会的组织后，每天坚持做苦修，满足于吃蔬菜和较粗劣的食物，从自己身上拿去一切精美的装饰，为了遏制自己的欲望，他用极度的寒冷折磨自己，将自己的身体浸泡在修道院旁边的溪水中，长达数小时，其程度令人难以想象。贝克特给人一种印象，为了教会权益不受侵犯，他愿意为此承受堪与耶稣相比的痛苦，我们姑且不论他做这一切是真是假，倘若只是为高官厚禄，他完全不必如此。 而亨利二世此刻在忙些什么呢？当他知道贝克特秘密渡海出走，他会有什么样的心情呢? 贝克特走后，亨利二世立刻将坎特伯雷教区的岁收纳入自己的王室中，为了更彻底报复贝克特，他驱逐了贝克特所有在英格兰的亲戚朋友，多达四百人。亨利二世自己没有将贝克特送入监牢，反而让他给跑了，心里自然免不了愤怒与焦急，抓不到贝克特，就放逐他的亲人朋友，这也算是恨屋及乌吧。即使他奔赴罗马向教皇辩白，也是到处碰壁，这个时候，教皇身边哪一个人不是同情贝克特的呢？亨利二世又向身边的大臣们三令五申：没有他的允许，禁止他们向教皇或者贝克特申诉，违者严惩不贷；禁止任何人接受贝克特和教皇的任命，就是在判案时援引他们的权威也是绝对禁止的；同时，教皇和贝克特的禁令在英格兰一律行不通，胆敢有人以他们的禁令为禁令，会面临挖眼、阉割、断足的刑罚。英格兰教会此时深沟壁垒，同教皇或者贝克特断开了一切联系，而这只是亨利二世的一厢情愿。 尽管贝克特和亨利二世相互看对方不顺眼，然而他们二人却没有不相往来，当然，是混合着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争吵。贝克特在英格兰彼岸，对曾经起草《克拉伦敦条例》的两位大臣大加抨击，并在之后的一次慷慨激昂的布道中宣布将英格兰教会的敌人逐出教会。亚历山大教皇后来给了贝克特一个很重要的任命，即英格兰教会教皇特使，同时他还身兼坎特伯雷大主教一职。这是一招必杀技，直接将英格兰教会的权力重心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亨利二世的这不行那不行只是他自己的随心所欲，底下的一帮子主教们在心里还是倾向于罗马方面的。贝克特成为教皇特使后，急于复仇，大开“杀戒”，将亨利二世身边支持《克拉伦敦条例》的大臣们都逐出了教会，他宣布废除《克拉伦敦条例》，同时解除所有人遵守条例的誓言。而贝克特依仗他教皇特使的身份，传唤伦敦主教、索尔兹伯里主教和其他人，让他们交出强占的坎特伯雷的教产，否则会面临逐出教会的处罚。各位觉得逐出就逐出吧，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逐出教会就如同一个家庭里的成员得不到承认，儿女不被父母承认，这无论如何也不是嘴上过瘾的事而已。 亨利二世和贝克特二人隔海相骂，对于贝克特还好，他只不过到各处自己动动嘴皮子，掉掉眼泪便能获得大把大把的选票；而亨利二世则不一样，他作为一国之主，每天日理万机，怎么能把精力全部放在和贝克特斗嘴上呢？亨利二世和法王路易七世关于领土的争端似乎从来没有停息过，二人一边打一边谈，谈不拢再打，即使这样，二人还不忘忙着结为姻亲关系。有时候，挺佩服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表面强装欢笑，内心互相算计，为了国家的利益，真的是蛮拼的。 前面讲过，阿基坦的女公爵埃丽诺和法王路易七世离婚后，嫁给了亨利二世（亨利二世为什么娶了生性浪荡的埃莉诺？▏金雀花王朝（４）），而她的领地阿基坦就全部落入了亨利二世的手中，路易七世连肠子都没得后悔了。而亨利二世的一个儿子理查，就是之后继承王位的“狮心王”被亨利二世安排了一门婚姻，而结婚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路易七世的女儿艾丽斯。 1169年1月，亨利二世和路易七世关于缔结婚姻的会议在蒙米赖召开，领土问题谈的非常顺利，但是有一个问题谈不拢，那就是贝克特的处理问题。法王和教皇都愿意亨利二世和贝克特和解，而在这次会议上，二人也进行了自贝克特出逃英格兰五年后第一次会面。 二人再见，即使之前如何争吵和谩骂，还是保持着君臣之礼。贝克特被带到亨利二世和法王路易七世二位君主之前，亨利二世身边都是贝克特曾经的旧友，簇拥在贝克特周围，想和他交谈。贝克特一见亨利二世，立刻跪拜在他脚下，亨利二世心里不禁一阵小小的酸楚，曾经把酒相欢，畅谈月下，而今又有什么能弥补这些年来彼此之间的伤害呢？贝克特刚跪下，亨利二世就立即抓住他，将他扶了起来。就仅仅这几个动作，已经让作者触动不已，相逢一下泯恩仇，时隔五年，亨利二世依然珍重曾经的感情，贝克特何尝不是呢。 感情归感情，事情还是需要解决的。贝克特站在国王面前，开始谦卑而热忱地恳求国王对教会开恩，他承认自己是一无所是的罪人，并将英格兰教会遭遇骚乱的罪过全部归咎于自己的不足。亨利二世此时也一定接受这些道歉，并期待着贝克特能真正悔过自己的过犯。但是，在涉及到问题的核心时，亨利二世却傻了眼。贝克特在向亨利二世作最后的道歉时，触到了教会与王权的争端。他说：“陛下，关于您与我之间的整个问题，我现在恳求您，当着法兰西国王陛下、诸位主教、贵族和在场所有人士的面，对我怜悯，给我裁决，但不可违背上帝的荣誉。”本来挺感动的一场融冰会，被最后一句搅黄了。“不可违背上帝的荣誉”实质还是等同于贝克特在签署《克拉伦敦条例》时承诺的“但不可违背教会的荣誉”，经过五年的战争，贝克特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愿，而亨利二世更是抱着贝克特会愿意实心地承认《克拉伦敦条例》的心情来的，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愤怒？伤心？无奈？对亨利二世还说，应该是各种感情都有吧。亨利二世听到贝克特最后一句，知道贝克特没有悔改的诚意，便放出了金雀花王朝历代君主的大招——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对着贝克特破口大骂，厉声责斥，指控他倨傲自负，忘恩负义，一点儿也不念及旧情。这时的路易七世、贵族和主教们都怔住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之后，亨利二世甩门离去。路易七世此时对贝克特也有抱怨，质问他说：“大主教阁下，难道您还不满足当圣徒吗？”，贝克特不为所动，坚持己见。 第一次和解失败后，1169年11月，在蒙马特，亨利二世和贝克特再次尝试和解。这次，所有的分歧解决后，亨利二世如法炮制了贝克特上一次的做法，他要求在合约上附加一个保证王室尊严的保留条款。贝克特对此当然不会答应，和议无果而终。之后，亨利二世和贝克特又进行了第三次合议，贝克特对亨利二世死磕，坚持保留教会自由之类的保留条款，使和议又一次流产。 贝克特和亨利二世的和解，已经不再是两个人的问题了，而是所代表的王室和教会两大阵营的和解。每次的和议，教会和王室都会做出相应的让步，只不过亨利二世和贝克特二人的意志作祟，夹杂着私人感情在其中，使得和议一而再，再而三的破灭。 即使贝克特想停止和议，他背后的教会也不会让他这么做，教皇依然还是要通过努力获得对英格兰教会的影响，一个贝克特阻挡不了和议的进程。第四次的和议是最后一次的和议，一切条款已经谈妥，该让步的让步，该争取的争取，差的就是贝克特大主教准备接受觐见国王，接受国王的和平之吻，作为君主保证宽恕的礼节。但亨利二世却不赏脸，要我亲他？没问。亨利二世借口他在愤怒下发过誓，拒绝进行对贝克特的和平之吻，即便教皇已经答应解除国王的誓言，亨利二世依旧不愿意。 最终，经过各方的努力，亨利二世和贝克特终于达成和解。贝克特被批准返回英格兰，并且国王返还大主教一切荣誉和权利，同时包括坎特伯雷教区的教产以及这几年欠缺的薪俸。与此同时，贝克特可以为全国空缺的教区进行人员的任命，此时的贝克特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他骄傲地向世人宣告：“我贝克特又回来了。”而亨利二世获得的唯一回报就是他的大臣不会被逐出教会，他的主教们不会被绝罚。 贝克特和亨利二世长达五年的争端暂时告一段落，可是，这不是终结。贝克特的生命也已经逐渐走入末期，在二人不断的和议中，亨利二世曾对法王说道：“英格兰有许多国王，有些比我更强大，有些不如我。也有许多圣洁善良的坎特伯雷大主教，各方面都值得尊重。贝克特只要臣服于我，就像他的前任臣服于我的前任一样，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可争的了。”亨利二世和贝克特都属于要强的人，贝克特在大法官和大主教的职位上，尽心尽力，亨利二世一招出错，满盘皆输，这场分手的美好“恋爱”，要怪，也只能怪二人“性格不合”了。 下一期，贝克特之死，为大家展开这场争斗的尾章。 作者青叶：患有轻度抑郁，拒不承认有病，视野放眼天下，文工双科兼攻，欢迎评论骚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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