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小雅·采绿》

心念家乡的问题

 

终朝采绿¹，不盈一匊²。予³发曲局⁴，薄⁵言归沐⁶。

终朝采蓝⁷，不盈一襜⁸。五日为期，六日不詹⁹。

之子于狩，言韔¹⁰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¹¹者。

【译文】整个早晨采王刍，采的不满双手掬。赞誉美发部分卷，接近回家才洗发。

整个早晨采蓼蓝，采的不满一围裙。约定五天就回家，六天过去还未到。

这人那天去打猎，说要带上弓箭袋。这人那天去钓鱼，说要带上钓鱼绳。

他都钓些什么鱼？唯有鲂鱼和鳊鱼。唯有鲂鱼和鳊鱼，接近言说炫耀者。

【说明】《采绿》诉说的是周文王心念家乡的问题。这亦是一首在家族内部小型宴会上唱的雅歌，笔者认为这是周文王回家后对羑里生活的一段回忆。第一段中，歌者早上去采王刍草，可心思却远在周国，看着自己卷曲的头发，歌者想回家再洗。殷商时代，男人都留长发，长发易脏，然而歌者想等回到周国才洗。歌的第二段则是描述了歌者急迫的心情，本来听说商纣王要放他，但五、六天过去了，仍无音信，所以歌者采蓼蓝，采了一早上，还没有采满一围裙。殷商时代的贵族男人们身穿的是上衣下裳，裳就类似于裙，在劳动时，他们还要佩带围裙。歌的第三段则是描述他去打猎，可是，最后无功而返。另外一天他去钓鱼，可是只钓起鲂鱼和鳊鱼。这些都说明他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只想回到周国。第四段的最后两句，则是说明他去见了商纣王，商纣王向他炫耀商国的军威和商国首都的文化，意在要周文王臣服于他。这与《采菽》、《莞柳》、《都人士》等歌联系起来看，都是周文王对被囚生活的回忆。

——————————————————

【注释】1.绿：(lù录)古通“菉”。一种野菜，又名王刍，可作染料，古代人们用它的汁作“黛色”着画。黛色：一种青中带黄的颜色。《诗·小雅·采绿》：“终朝采绿，不盈一匊。”《礼记·玉藻》：“君朱绿。”《说文》：“绿，帛青黄色也。”

2.匊：(ju掬)《说文》：“在手曰匊。”《广韵·屋韵》：“匊，物在手。”唐杜甫《佳人》：“摘花不插发，采柏动盈匊。”这里用为双手捧起之意。

3.予：(yú于)《诗·鄘风·干旄》：“彼姝者子，何以予之？”《诗·小雅·巧言》：“昊天已威，予慎无罪。”《诗·大雅·皇矣》：“帝谓文王，予怀明德。”《管子·小匡》：“众必予之。”《论语·先进》：“颜渊死，子曰：‘噫！天丧予！天丧予！’”《荀子·修身》：“怒不过夺，喜不过予。”这里用为赞许，称誉之意。

4.局：(jú桔)《诗·小雅·正月》：“谓天盖高，不敢不局。”《礼记·曲礼》：“左右有局。”《礼记·曲礼》：“各司其局。”《后汉书·袁绍传》注：“局，部也。”这里用为部分之意。

5.薄：(báo博)古通“迫”。《书·益稷》：“外薄四海。”《诗·周南·芣苢》：“采采芣苢，薄言采之。”《诗·小雅·六月》：“薄伐玁狁，以奏肤公。”《诗·周颂·有客》：“薄言追之，左右绥之。”《管子·侈靡》：“薄德之君之府囊也，必因成形而论于人。”《左传·僖公二十三年》：“薄而观之。”《楚辞·屈原·涉江》：“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荀子·天论》：“寒暑未薄而疾。”《易·说卦》：“雷风相薄。”《国语·吴语》：“今会日薄矣。”这里用为迫近、接近之意。

6.沐：(mù暮)《周礼·宫人》：“共王之沐浴。”《左传》：“沐则心覆。”《公羊传·隐公八年》：“诸侯皆有汤沐之邑也。”《礼记·檀弓》：“夫子助之沫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说文》：“沐，濯发也。”这里用为洗头之意。

7.蓝：(lán兰)植物名，名蓼蓝。蓼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叶形似蓼而味不辛，干后变暗蓝色，可加工成靛青，作染料。叶也供药用。又泛指叶含蓝汁可制蓝靛作染料的植物。《荀子·劝学》：“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说文》：“蓝，染青草也。”唐白居易《忆江南》：“春来江水绿如蓝。”

8.襜：(chan搀)《尔雅·释器》：“衣蔽前谓之襜。”这里用为系在身前的围裙之意。

9.詹：(zhān沾)《尔雅·释诂上》：“詹，至也。”《方言》卷一：“詹，至也。楚语也。”汉张衡《思玄赋》：“黄灵詹而访命兮，樛天道其焉如。”这里用为到达之意。

10.韔：(chang畅)《诗·秦风·小戎》：“虎韔镂膺。”《说文》：“韔，弓衣也。从韋，长声。”这里用为弓袋，古代装弓的套子之意。

11.观：(guān关)《书·吕刑》：“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诗·秦风·小戎》：“维鲂及鱮，薄言观者。”《诗·周颂·臣工》：“命我众人，庤乃钱鎛，奄观銍艾。”《左传·僖公四年》：“观兵于东夷。”杜预注：“观兵，示威。”《老子·二十六章》：“虽有荣观，燕处超然。”《汉书·严安传》：“调五声使有节族，杂五色使有文章，重五味方丈于前，认观欲天下。”颜师古注：“孟康曰：‘观，犹显也。’师古曰：显示之，使其慕欲也。”这里延伸为显示、炫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