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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瑞:那些遥远的记忆

 寒器 2016-03-31

郭瑞:那些遥远的记忆

那些遥远的记忆

郭瑞

郭瑞:那些遥远的记忆

那些记忆,遥远的仿佛已经不再是我的记忆了。可总有些时候他们会跑出来,跑来告诉我,告诉我在很远的北方有块土地,我很多的记忆都被埋葬在那里。

郭瑞:那些遥远的记忆

我的老家在陕北一个叫赵角的村子。有一件事儿很奇怪,就是我们村里姓什么的都有,可我就是没有听说过有姓赵的人家。在我小的时候村里还是很热闹的,大概有有百十来人家,虽然大多都是务农为业,但也不影响我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时候,村里有一种习俗叫“搭平伙”。其实所谓的“搭平伙”和现在我们说的AA制是差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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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中心在一个三岔路口,叫石峁则。石峁则南临村里唯一的一条小河,然后是通往各家各户的必经之地。白天女人们会在石峁则旁边的河畔洗衣服,我们小孩子们会在小河的下游几个较大较深的地方耍水。村子里的男人们,白天忙活一整天,傍晚时候有事没事都喜欢聚在石峁则上户拉寒暄几句。大家坐在一起山里上,沟里下,说长论短,也有时人们在一起玩骰子打牌下棋,或者听别人说些十里八乡的奇闻异事。那个时候如果到了吃饭点了还没回家,一定会有人对孩子说去石峁则看看你爸在不在那里。有时候聊得时间长了,到了饭点觉得饿了就会有人提议要不咱们“搭平伙”吧,大家异口同声地附和说能哩么。然后众人会七嘴八舌地提各自的方案,因为村子太偏,所以买肯定是没法买了。所以便有人提议要不杀只羊?有人说杀几只鸡,或有的说谁家还有只老狗呢。其余的鸡蛋粉条米或面也都是村里各家各户现成的纯天然无任何加工的绿色食品。经众人的讨论方案决定下来后,然后大家一齐杀鸡宰羊,烧火掌厨,最后在场的人平分均摊,每人一份,大家一块吃的满头汗,满嘴油,嬉笑狂闹,快乐无穷。有些顾家的男人会惦记着家中的老婆孩子,虽然知道家里可能已经吃过了,但还是会把所分的肉饭拿回家分享,毕竟那时候家里的光景还没好到想吃肉就能吃的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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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搭平伙”大约是那个时候日子过得比较困难,家中的粗饭淡菜吃厌了,时长日久偶尔想着法子换一换肚皮。顺便也是农村男人们的一种特殊交际方式,可更进一步地增进相互之间的友谊和感情。关于这些我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因为在我记忆比较清晰的时候,“搭平伙”已经不是很盛行了。只是现在有时候回家,聊起天来,我哥和我姐就喜欢说关于“搭平伙”的事儿,因为我爸每次都会带回家吃,现在也经常听我哥和我姐怀念,“搭平伙”的肉吃起来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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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再回老家,村子已经很萧条了,村里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可能还有老人在家种田,不种田的也都迁去县城了,同龄人几户已经见不到了。站在石峁则上可以看到那条小河已经枯了,偶尔会碰到些老头老太太他们会盯着我看半晌,然后说这不是那谁家老几么?我说恩,他们诧异的说,哎呀,这么多年不见,你看这都快不认得了。然后他们热情的询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哪儿工作啊?结了婚没有?我笑着回答他们,在上海,才回来,还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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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我又想起来村里一个瘸腿的老头,我们都叫他老候。老候并不是姓候,候在我老家方言里是小的意思,比如我小时候家人就亲切的叫我候小娃,类似也会有候女子之类的名字。老候的腿是怎么瘸的,我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小时候觉得他挺厉害的,因为他长年四季在外,只有十冬腊月才回家,回家的时候总会带着很多钱,其实那些都是一些零碎的钱,不会很多,但就是觉得在外面有过经历的人就是很厉害,到后来才知道,原来他是去外面行乞的。我说他是因为他每次老是喜欢跟我兄弟几个开玩笑,他说我们几个将来是盖老帽,我们就一齐骂他盖老帽。到现在我也没明白盖老的意思,可能就是说人光棍的意思吧?后来有一次我在县城看到他,他拄着拐杖,颤抖着双手在往来的人群中间嘴里念念有词,我怕他看见我会尴尬我远远的看到他然后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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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村里还有一个叫憨红红的男子。后来说起来人们可能会觉得那时候他患的是自闭症,但是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叫他憨红红就是因为人们觉得他憨、疯。他不能完整清晰的说话,有时候也会对着天空无故的笑。他经常衣衫不整的站在他家门前,四处走动、尖叫,有时候会撞头、扯头发或咬手等。听说到后来他连衣服也不穿了,他家人给他穿多少,他撕多少,大冬天也如此,也不怕冷。嘴里呜咽不明的,拖着鼻涕,留着口水,没人能听懂他说什么。他比我大概要大十多岁的样子,同我一般大的孩子可能都听过一句话就是,你再不听话憨红红就会来打你。听说后来他是被电死的,因为他一个人住一孔窑洞,家人也不能每时每刻的照顾他,他碰到了一处漏电的电线,被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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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爸高中毕业在家,后来在乡里的学校做民办教师。四爸皮肤黝黑,据说是因为学电焊学成那样的。四爸的字写的很漂亮,我小时候用的一本辞典就是四爸用过的,上面有他写的字,刚劲有力,看上去很是洒脱。四爸有把口琴,翡翠绿,看起来很精致,我很是喜欢,可是后来他走了以后那把琴被我爸烧了。我没听过四爸吹口琴,听哥哥说四爸口琴吹的很好听,哥哥说四爸还会吹笛子。四爸给我教过书,那个时候我上二年级,是他教的我拼音。那个时候我如果背不下来课文或者有什么学不会,四爸便罚我做俯卧撑,我小时候很怕他。四爸是病逝的,听说他走的很安静,那时候他的病已经很严重了,头天晚上我爷爷叫我本村一个干奶奶给他用开水冲了两颗鸡蛋,他喝完之后说干妈冲的鸡蛋汤比我大(我爷爷)冲的好喝,然后他和我爷爷说他想唱歌,之后他轻轻的哼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就睡着了(我奶奶在我六岁的时候就离开了),然后那天睡着了之后就再没醒来。四爸一生未婚,一开始的时候村里有人想把闺女给四爸,但是四爸却不喜欢。听说四爸那个时候喜欢村里一个叫毛毛的姑娘,那姑娘也喜欢四爸。他两两情相悦,但是后来却因为那姑娘因为有个哥哥没有娶媳妇,被家里强逼着给他哥和邻村一家人换亲了。后来听说毛毛过的也不是很好,一开始的时候想着跑,于是被抓住狠打,最后被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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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年回家的时候又听人说起毛毛,有人说她当年其实并没有疯,只是一直想跑,只是后来绝望了而已,但人终归还是得活着呀。我和哥哥去给四爸烧了些香纸,四爸被葬在一个山腰上,四周山峰环抱,空旷的山谷一片荒芜。坟头长了几棵荒草,看上去孤伶伶的,哥哥点了一支烟放在他坟前说,等这只烟灭了再走吧,四爸生前就喜欢抽烟。然后一阵风过来,很快那支烟就剩烟蒂了,几道枯草枝叶摇摇晃晃的,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就好像四爸真的又吸了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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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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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瑞:那些遥远的记忆

郭瑞,男,1990年生,笔名东郭先生,延安市子长县人,现就职于上海中国建筑第八工程局有限公司,喜欢阅读、跑步、桌球等。

来源:微安塞-文苑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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