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寒风剔骨,突然有个念头。这个时候,回到乡下,该有多么好。 所有的池塘都被冰盖起来,我们呆在家里的火桶里取暖,要不,就去村西头大月子家听听古书,拎一只火钵。坐久了,会冷,把双足架在火上,一双白底黑面的棉鞋被烤得芬芳扑鼻,然后把它们脱下来,搁到地上。我喜欢在雪天里听“薛仁贵征西”……这是留在我记忆里最美好的一段。 说古书的那位先生身材矮小,眯眯眼,一身湛青中山装,可是,随着鼓声和竹板的节拍,那些故事在雪天里气贯长虹。孩子们在雪地里逮麻雀,我们在屋里听古书,听杨宗保战死沙场,听穆桂英挂帅。一屋人黑鸦鸦,寂静无声,鼓槌与竹板在说书人手上上下跳动,大多时候,他是唱着的,偶尔也有念白……或许太暖和了,人有点恍惚,快要睡过去,这时冷不防一声鼓槌,把人震得一激灵,整个意识又重新醒过来,继续跟上情节。杨家将是最好听的一则,整个下午都过去了,然后散场,各自回家吃晚饭。也就是几碗粥,一盆雪里蕻,哗哗扒下去,再在火钵里续点炭,又拎走了。 乡村的夜生活相当贫瘠,直到那个说书人的到来。我们终于结束了枯燥乏味的生活,日子里渐渐添了一星文化的气息。即便少,也显得富足。百鸟尽藏,万物掩于雪下,我们又出发了,随着说书人的鼓点,把自己融入到几千年前的宋朝。小时候,我爱过很多人,杨六郎、薛仁贵……他们身上有兵气,还有雍容的贵气,指挥千军万马,奋勇杀敌,他们心里装的是土地,家国,却没有儿女情长,一生戎马生涯,从来没有好好享受过日子……是悲剧的英雄主义。 长大后,我对男人的定位仍然保留在少年时期的幻想里,用现在时髦的话讲,就是有担当,有情怀,不沉浸在蝇头小利里,懂得生活的艰辛不易,不把自己沉浸在酒酣耳热中,懂得享受内心的宁静。 后来,电视普及。也还是村西头的大月子家,买回第一台黑白电视机。之前,他们家跟那个说书人结下干亲,记得每晚十点钟左右,大月子的老婆都会端上一大碗糖心蛋,说书人当着我们的面悉数食尽,抹抹嘴,重新拿起鼓槌、竹板,在切入正题之前,总要顺口编一段唱词,歌颂一下这个亲家,其主题大意是,糖心蛋虽甜,但也比不了主人家娘子的心甜。他轻声地唱,一屋子人会心地笑……一个又一个雪夜,几千年前的事情就这么流淌而去。在我曾经有限的认知里,除了老师,就数这个说书人有学问。 一转眼,电视来了,我记得,我们一边看着电视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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