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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启功写诗的宽与严_wanx42

 zxs4950 2016-04-01
我看启功写诗的宽与严
我很喜欢读启功先生的诗词。今以几首我经常读的启功先生的诗词为例,略论启功先生在平仄和用韵等方面的宽与严,作为自己的部分学习心得。
启功先生曾写过一首词,题为《踏莎行·自题小像》,全文如下:
昔日孩提,如今老大。
年年摄影墙边挂。
看来究竟我为谁,
千差万别堪惊诧。
犹自多般,像唯一霎。
故吾从此全抛下。
开门撒手逐风飞,
由人顶礼由人骂。
这首词写了先生对人生的感悟,韵味无穷。先生写作这首词时,严格遵守词谱。但是,这首词在用韵上并没有严格按照词韵去写。其中“大”,“挂”属第五韵部,“诧”,“下”,“骂”属第十韵部,“霎”又属第十九韵部。但是,这些用在同一首词中的分属不同韵部的韵字,用现代汉语语音去读,都是同一韵母的去声韵,因此,整首词读起来朗朗上口,非常和谐。关于用韵,启功先生曾经说过:“我们今天行事,处处革新,唯有作诗,还拘古代的韵部,难道不怕杨魏诸贤所笑话吗?”这里的杨魏指宋人杨万里和魏了翁,他们都主张不受古代韵部束缚的。启功先生一贯主张用韵要宽,要符合现代汉语的语音习惯,并且身体力行,为诗坛做出了表率,值得我们认真领会学习。
启功先生曾写过一首七言律诗,题为《频年》,全文如下:
酸甜苦辣本非殊。
且喜频年乐不孤。
小子如今才懂得,
圣人从古最糊涂。
饮馀有兴徐添酒,
读日无多慎买书。
欲把诗怀问李老,
一腔豁达近何如。
全诗完全遵照七律的格律写的。但是用韵却很自由。其中“殊”,“涂”,“孤”属于上平声七虞韵,“书”,“如”却属于上平声六鱼韵。启功先生将邻韵通押,完全符合现代汉语的语音习惯。诗中的一联“饮余有兴徐添酒,读日无多慎买书”,是先生精心写作的格言性质的一联,寓意很深,应予以特别注意。据启功先生说,“读日无多慎买书”一句的原文为“读日无多快买书”,后改为“读日无多不买书”,又改为“读日无多戒买书”,最后才定稿为“读日无多慎买书”。我们能从上述修改中看出启功先生想法发展变化的脉络,我们还能从上述修改中体会到启功先生练字练句的苦心。 
启功先生不仅写格律诗和词,也写古体诗,还写三言诗,六言诗,甚至更多言的被戏称为“数来宝”的诗。可以看出,启功先生力图在
诗的形式上有所突破,有所创造。
启功先生写过一首三言诗,戏题为《自撰墓志铭》。先生去世后,北师大真的以之作为先生的墓志铭用。全文如下:
中学生,副教授。
博不精,专不透。
名虽扬,实不够。
高不成,低不就。
瘫趋左,派曾右。
面微圆,皮欠厚。
妻已亡,并无后。
丧犹新,病照旧。
六十六,非不寿。
八宝山,渐相凑。
计平生,谥曰陋。
身与名,一齐臭。
仔细阅读,不难发现,启功先生想创立一种具有特殊声律的三言诗,上句末用平声字,下句末用仄声韵。在这首诗中,除了两个例外,其他上句末均为平声字,所有下句一律用去声二十六宥韵,大大加强了诗的可读性。关于两个例外,其一是“六十六,非不寿”,先生注曰:“六,读如溜,见《唐韵正》。”由此可知,先生想坚持上句末用平声字的这个自己规定的声律要求。但是,在这一点上,先生显然又有些迂腐了。任何声律都不是死的,都不是绝对的。难道能让自己规定的声律要求来束缚自己的手脚吗?“六十六”是先生的实际年龄,不可改,没有任何必要引经据典将“六”读如“溜”。其二是“瘫趋左,派曾右”,这是很巧的上下句,“左”字虽不是平声字,但亦不可改。
顺便提及,启功先生的诗风既严谨,又灵动,乐观旷达,积极向上。他一改古代诗人“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积习,诗词中绝无“凄凄惨惨戚戚”的情调。即使是墓志铭,也能在诙谐的语调中透出乐观旷达来。再举一例说明之。同为北师大教授的钟敬文先生长启功先生九岁,两位先生有很多唱和之作,传为诗坛佳话。钟敬文先生曾将其诗《九五生辰偶书》书赠启功先生,题曰:“元白教授吟正”。启功先生字元白。钟敬文先生的诗全文如下:
求仁未得身先老,
阅世深来梦易惊。
此是暮年心痛处,
苍茫欲语仗谁听。
启功先生收到后,改了几个字,题曰:“后学启功敬改”。启功先生的改诗全文如下:
求仁既得身非老,
阅世深来梦不惊。
此是近年心慰处,
苍茫一语众人听。
只改了几个字,意境竟为之大变。改诗称赞钟敬文先生德高望重,用改诗告慰钟敬文先生,再恰当不过了,钟敬文先生一定会从启功先生的改诗中获得知心朋友的慰藉。启功先生的功力,由此可见一斑。启功先生的诗风,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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