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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都有故事，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122个故事 看看外面吧，遍地都是乞丐！就在那年夏天，有一个流浪的女人，来到了这个小村庄。  那年，村里来过一个流浪的女人 by 青草地  那是一九六一年的夏天，老天爷哭了，哭得昏天黑地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夜，便格外地长，黑沉沉、阴森森的。没有人敢入睡，因为，除了稀哩哗啦的雨声，还时不时会传来一声声沉闷的轰响，不知谁家的房子又塌了。就这么提心吊胆地躲了一天又一天，捱了一夜又一夜。 地里白花花一片，成了汪洋大海。母亲说，路上的积水没过了她的膝盖。站在这涌动的水流中，不时会有一条条肥硕的大鲶鱼扑楞一声从眼前窜过。不知哪道堤坝又被冲塌了。 站在马颊河堤岸，眼见得河水就往上涨，涨，涨！平着堤岸了！人心也随着上涨的河水往上提，提，提！终于，人们忍不住了，折回家，拿来菜刀、斧头狠命地冲着不停往外漾的水面扔了下去，'砰，砰！砰，砰！'人们把满腔的恐惧与无奈一并砸下河去！ 也许真是'神鬼怕恶人'，水面停止了上涨，除了有些低凹的地方冲开了一点缺口，大体无碍。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那个饿死人的年头，马颊河真成了过桥人民的救命河。集市上卖鱼的全是过桥的人。母亲说，有一段时期，除了鱼再就没什么可吃的了。天天都是水煮鱼，纯净的清水煮啊，别说调料了，连咸盐都没有一粒。不过，已经谢天谢地了！ 看看外面吧，遍地都是乞丐！就在那年夏天，有一个流浪的女人，来到了这个小村庄。 那个女人蓬头垢面的，走起路来忸怩得很厉害，两只胳膊有节奏地前后甩荡，头也跟着左摇右摆，有事没事就'嘿嘿嘿，嘿嘿嘿'笑几声，冷不丁会把人吓一跳。有一次，母亲正在村前玩儿，这个女人过来了，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天上下雨地下流哇，两口子打仗不记仇哇！白天吃的是一锅饭哪，夜里枕的是一个枕头哇！' 她跟别的乞丐不一样，她从来也不去敲谁家的门，只在村里的几个垃圾点前刨来刨去。也许，走过了许多地方，她知道敲门是没用的，所有的人都在挨饿！ 不是吗？房顶上垂挂着的干粮筐子不是早就空了吗？野菜？只要一露出头就被做成菜饽饽吃掉了。树叶？人们早没了爬树的力气，凡是够得着的，柳条上的叶啦、芽啦，榆树枝头的榆钱呀、榆叶呀，都被捋得光溜溜的了。高处的，也被人们拿竹竿绑着镰刀割了下来。你没看见吗？榆树皮都被割掉了，露出白得刺眼的树干。喝榆树皮粥吧，堵在嗓子口咽不下去，黏糊糊的，就像鼻涕液！ 老槐树当然也是伤痕累累。除了树梢还顶着几朵稀落的小槐花，其余枝条早被洗劫一空了。不是说槐花吃多了，会肿腮吗？可谁还怕肿腮呢！那年头，随便走进哪个村庄，到处都是贴着墙皮晒太阳的人。整个人都膨胀得圆滚滚的，腆着一个青色的大肚皮。眼见得刚出来时还是活生生一个人，一会儿功夫就顺着墙皮溜了下去，'扑通'一声，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姥姥家的东邻，那个叫'石头'的大个子，不也是软溜溜地靠着门框一个劲儿地喊'大奶奶'吗？'大奶奶呀，我看我是没大待咧！我不行咧！''大奶奶'的神仙手又能怎么样呢？'大奶奶'也自顾不暇了呀！ 这个流浪的女人好像知道这一切似的，所以，她不跟任何人伸手，但是，她是真的饿极了！你看，她居然从垃圾堆里刨出来一只胀得鼓鼓囊囊的死鸡，撕扯着嚼了起来，满手满嘴都是暗红的血点子。村里的孩子们追着她看，她嚼一口，便抬起头来冲着孩子们'嘿嘿嘿'地笑一笑，还劈下一只鸡腿举到孩子们面前:'你们也尝尝？'孩子们摇摇头。她不是本地人，但她吐字清楚，孩子们听得懂。 '你不恶心吗？'有的孩子大着胆子问她。 '也是恶心。'她回了一句，便又自顾自地撕咬起来。 吃罢，她用血迹斑斑的脏手抹了抹嘴，又随手捡起地上的破布烂纸擦了擦手，左右摇摆着，边唱边忸怩着向别处走去:'天上下雨地下滑呀，自己跌倒自己爬呀！' 没多久，人们在过桥村子北面发现了她，她倒在路边的草窠里，死了。 人们就在附近的地里掘了个坑，把她埋葬了。谁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时过境迁，美丽富庶的过桥村演绎了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马颊河又拓宽了好几倍，那座又矮又窄的小石桥已承受不了历史的重压，许多石栏都已被风蚀掉了，桥身被岁月的刻刀镂出大大小小的裂缝。一座又高又宽的新式大桥，如一条骄龙，雄跨南北两岸，依傍在它身边，就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孙儿，静静地偎着枯瘦的老祖母，听她讲述过去的故事，故事中缓缓走来一个流浪的女人。 投稿时间：2016年04月05日 作品版权归属作者， 作品版权归属作者，转载请注明来源：有故事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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