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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学中的马牛杂畜描写

 杏坛归客 2016-04-08

当代文学中的马牛杂畜描写

陈林森编选

状物描写-动物-家畜

选收标准:精准、精细、精简、精美

中午,马匹一头头从芦苇丛中趟出来,带着滚圆的肚皮,抖擞着鬃毛,甩动着尾巴驱赶马虻和牛蝇。它们信赖地、亲昵地聚在他周围,用和善的大眼睛望着它们的牧人。(张贤亮《灵与肉》)

枣红马

这马枣红色,虽不像说书人说的那么膘肥体壮,鬃毛油亮,……但这马的确是周身的枣红,不见半根杂毛,兴许是腿有些瘦,那四个蹄子就显得特别大,我走近它的时候,他正在把头埋在一只水桶里饮水,长长的喉管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声,前面的一条腿略作弯曲状,大大的蹄子轻轻在地上刨动,两只乌亮的眼睛沉静而温柔,大概是听到了我和父亲的招呼声,马猛然抬起头,一副昂扬的神态,那眼神一改刚才的沉静与温柔,透出几分警觉和桀骜。少顷,它见我没有敌意,就重新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水桶里了。(李东辉《我没有草原,但我有过一匹马》)

种公马

我喜欢看一群马,那是一个马的家族在夏牧场上游移,散乱而有秩序,首领就是那里面一眼就望得出的种公马,它是马群的灵魂。作为这群马的首领当之无愧,因为它的确是无与伦比的强壮和美丽,匀称高大,毛色闪闪发光,最明显的特征是颈上披散着垂地的长鬃,有的浓黑,流泻着力与威严;有的金红,燃烧着火焰般的光采;它管理着保护着这群牝马和顽皮的长腿短身子马驹儿,眼光里保持着父爱般的尊严。(周涛《巩乃斯的马》)

蒙古马

蒙古马体格虽小,但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耐寒,耐劳,耐热,站着便能入睡。它虽有着扬蹄能击碎狐狼脑壳的凶悍,但对主人却俯首帖耳,忠心耿耿。(李存葆《呼伦贝尔记忆》)

说起来也怪,那两头牛毛色不一、黑白分明的外部形象,本来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再加上性情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实在让人难以捉摸。就说那头白牛吧,勤快得这里才吆喝才举起鞭子,那边就动作敏捷地跑开了,眼神里透出全知人心事似的狡黠。而那黑牛则完全是另一种性格,蔫得即使你将鞭子抽在它身上,也只是将腰塌拉一下,眼睛瞪着挤几下,步子还是快不起来。你若性急,再来它几鞭子,它那步子是迈开了,但还是不紧不慢的。为此,我从父母那里记下了“蔫牛一张好嘴,快牛四条好腿”的经验之谈……(苏震亚《牛事》)

牛粪

牛是少数不制造秽物的动物之一。牛粪是干净的,不仅不臭,似乎还有着淡淡的草的清香,难怪一位外国诗人曾写道:“在被遗忘的山路上,去年的牛粪已变成黄金。”记得小时候,在寒冷的冬天的早晨,我曾将双脚踩进牛粪里取暖。我想,如果圣人的手接近牛粪,圣人的手会变得更圣洁;如果国王的手捧起牛粪,国王的手会变得更干净。(李汉荣《牛的写意》)

老黄牛

“清明管咬,谷雨管饱”,到处野草蓬勃,大地披着盛装。吃了一冬干草的耕牛,带着一身瘦骨长毛,被孩子们牵上山野啃青。……渐渐地,牛肚皮上的干牛粪随着旧毛蜕掉了,屁股圆起来,新生的毛亮起来。母牛发情,犍牛发疯。八只牛蹄踏得泥块乱飞,场面惊心动魄。(席星荃《记忆与复原》)

红犍牛

我最喜欢的是一头红犍牛,高高的肩峰,腰长腿壮,单套也能拉得动大步犁。红犍牛的犄角长得好,又粗又长,向前弯去;几次碰上邻村的牛群,它都把对方的首领顶得败阵而逃。我总是多给它拌些料,犒劳它。(史铁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

牛的反刍

在冬天,做一个乡下孩子也是幸福的——抱一怀稻草去牛栏,静静坐在门槛上,望着黑角老水牛将稻草席卷一空,或许它吃得累了,将前蹄屈下,就势卧倒,开始了一天里的反刍工作。那些被吞进巨大胃囊里的草,又被吐出来——这一吞一吐间,有一种奇异的香味旁逸而出,与香味携手出来的还有牛的唾沫,像刚刚磨出的豆浆,白得晃眼,杂揉着草的芬芳,充满整个牛栏。(钱红丽《万物美好,我在其中》)

山羊

比如上了一趟昌平,就从德胜门外羊店弄回三只又老又骚的山羊,养在庭院的海棠树下,以制造“三羊开泰”的吉祥。那些羊都是来自内蒙古的,崇尚自由且无礼教防维,一只只长着长胡子,挺着坚硬的犄角,老祖宗般在院里又拉又尿,使劲儿地叫唤,还要不停地吃,把家里搞得臭气熏天。(叶广芩《豆汁记》)

绵羊

卷毛的绵羊站在水泡子前,低头饮水,天上的云彩以为它们在照镜子。我看到羊的嘴唇在水里轻轻搅动。即使饮水,羊仍小心。它粉色的嘴巴一生都在寻觅干净的鲜草。
  然而见到羊,无端地,心里会生添怜意。当羊孤零零地站立一厢时,像带着哀伤,它仿佛知道自己的宿命。在动物里,羊是温驯的物种之一。似乎想以自己的谨小慎微赎罪,期望某一天执刀的人走过来时会手软。

……

乡村的道上,羊整齐站在一边,给汽车马车让路。吃草时,它偶尔抬起头“咩”地一声,其音悲戚,如果仔细观察羊瘦削的脸,无神的眼睛,大约要得出这样的结论:“它们命不好。”(鲍尔吉·原野《羊的样子》)

羊羔

早春出生的羊羔能自己跑路,跟在母羊身后出山了。它们身上的毛细细的,软软的,还打着无数的细卷儿,跑起来时那满身雪白的小卷儿呼呼地抖,波浪一样地好看呢。(马金莲《长河》)

约克夏猪与新淮黑猪

比较下来,端方喜爱的是那些白色的约克夏。约克夏体态相当的昂扬,正面看过去,前胸的那一片特别地开阔,剽悍,能够看得见它们的豪迈。比较下来新淮黑猪就龌龊多了,样子十分的猥琐。最要命的还是新淮猪的两只大耳朵,大得出奇,软塌塌的,耷拉在那儿,一步三晃荡。一旦静下来了,却遮住了眼睛,样子就有些怪,鬼鬼祟祟的。再看看约克夏的耳朵吧,小的,在阳光下面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一有风吹草动就支楞起来了,一闪一闪的,像马,像矫健的猫科动物。当然了,最大的区别还不在耳朵,在腹部。约克夏的腹部扁扁的,平平的,收着,多了几分的俊朗与威武。新淮猪呢,它们的肚子可不讲究了,特别的大,特别的松,脏兮兮的全是褶皱,仿佛一大堆的抹布。由于新淮猪的背部凹下去一大块,这一下更糟糕了,它的腹部一直挂到地面,一旦行动起来,双排扣的奶子就拖在地上,和屎尿搅拌在一块儿,邋遢得要了命。(毕飞宇《平原》)

猪的进食

猪知道自己在家庭中被宠的地位,所以它进食前总是像小孩子那样撒着娇向猪食槽跑来,并且一路欢叫不已。吃着时,虽然占着嘴,也不断哼哼地唱歌,吹气泡。有时吃得尽兴了,就情不自禁地撒欢,它撒欢的特殊方式是,乘人不备时,突然高频率地扑甩一下脑袋,弄得水珠食屑四溅,把站在一旁的主人新穿的裤子弄脏。(姚振函《劳动一种》)

种猪和母猪

以猪为例,种猪和母猪除了吃,还有别的事可干。就我所见,它们对这些安排也不大喜欢。种猪的任务是交配,换言之,我们的政策准许它当个花花公子。但是疲惫的种猪往往摆出一种肉猪(肉猪是阉过的)才有的正人君子架势,死活不肯跳到母猪背上去。母猪的任务是生崽儿,但有些母猪却要把猪崽儿吃掉。总的来说,人的安排使猪痛苦不堪。但它们还是接受了:猪总是猪啊。(王小波《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小猪

小猪可能从没见过这么好的食物,一头扎进铁桶里,棒子粥漫过嘴巴子,几乎要淹没它的下眼皮了。鼻孔里呼出的粗气,咕噜咕噜吹出一个个粥泡。每捞到一块馒头,它就把嘴从棒子粥里抽出来,巴唧巴唧的嚼,一点儿也不懂得掩饰,就算围猪舍站上一圈人,也看不羞它。(佟宝亮《姗姗喂猪》)

一只狗从一户人家冲出来,对着娘和我吠。娘顺手从路边的园圃篱笆上抽了根竹条,对着狗挥。被吓退的狗,引出了更多的狗,一个寨子就被狗吵乱了,吠破了。寨子上的人都走出来,认出了娘,亲热地喊娘,心最热的,就手脚很快地走出来,在半路上迎接娘。狗们见主人跟娘是熟人,也懂事而亲热地摇起尾巴来,有的狗就远远退到一边,像做错事的孩子,默默地望着我们。(彭学明《娘》)

黑狗

我死死睡个懒觉,起来推开门,一个意想不到的、奇特的形象跳到我眼里,吓我一跳,一只狗,黑狗!它给我的感觉,挺凶,挺壮,通身黑毛,以致看不清面孔。脑袋两边各垂一片挺大的耳朵。半张的嘴耷拉出粉红色柔软的舌头,随着呼呼喘息,滑溜溜颤动着。凶猛的狗才这么喘气。它不吼不叫,像一个很有身份的武士,威严,老练,一动不动蹲在那里,雄赳赳张开胸脯绒样的长毛。(冯骥才《感谢生活》)

猎狗

狗是条神农架的纯种猎狗,当地叫赶山狗,嘴头粗,尾巴直,下巴上两根箭毛,是同村的蔡三爹捉来给他的。蔡三爹过去是个打匠(猎人),最多时家里养了八九条狗。狗通红的鼻子,从小就很好看,腿长,眼像镀了层金子似的,炯炯有神;每天睁着警惕的眼睛,对着山、鸟、虫子、老鼠狂嗥,连虱子也不敢进他家。它就是一百把安全锁,所以就取名太平。(陈应松《太平狗》)

狼狗

他一出来,他家那匹大狼狗也出来了,狼狗外八字脚,尾比狼尾还粗,黄碜碜的身子,在火光里像一条巨型松毛虫,淌着奔放的舌头,出来就咬。一些人吓得就跑,队形就乱了,惊叫声炸开。和福也不知往哪里跑,那狗有时认他,有时不认他,让他很头疼。对村里的人基本咬,没有不咬的。因为这是条城里的狗,比较傲慢,不喜底层人民,特别是长相寒碜穿着陈旧瘦瘦巴巴的乡下人,不认乡亲这个概念,以衣貌取人。其实链子还是在王刚手上,但王刚是个呆傻儿,保不了故意让你咬下一块皮来,他乐呵乐呵。(陈应松《巨兽》)

洋狗

王家真正陪我玩的是他们家的洋狗瑞伯,瑞伯是只尖嘴大狗,搁现在的话叫苏格兰牧羊犬,简称“苏牧”,依王太太的话说,瑞伯是她的老儿子,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懂。瑞伯有些小心眼,看见王太太抱我就很不高兴,使劲往王太太怀里拱,还拿后腿踹我。背过王太太它就朝我龇牙,喉咙里呜噜呜噜的,非常不友好。(叶广芩《三击掌》)

宠物狗

尽管两个月大的涛涛还有待训练,比如刚来的几天在屋里到处拉屎撒尿,要跟在它后面收拾。但它很快就开始适应新的规则,并尽情展示了它的可爱。有一天开电视,它吓了一跳,远远躲开去,却又忍不住好奇,轻轻走回来,不即不离地坐着看了好半天。它的毛是很纯的浅黄色,摸上去像缎子一样,手感非常舒服。晚上它把大脑袋搁在狗窝外面独自睡觉,不像小小那样黏人。但是早晨见到主人,小尾巴摇得令你心醉。当你下班回来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它已经隔着门开始欢腾跳跃。(徐南铁《半个月的金毛梦》)

哈巴狗

哈巴狗毛茸茸的,肉乎乎的,腿很短,又不能跳。可是玉秧有玉秧的办法,她把自己的指头伸到哈巴狗的嘴里,一拎,又一拎,自己还一蹦多高,又一蹦多高。哈巴狗显然被玉秧调动起来了,为了咬到玉秧的指头,它的前腿腾空了,站了起来,样子可憨了,像一个稚拙的乖孩子。而哈巴狗的舌头舔到玉秧指尖的时候,玉秧都要尖叫一声,极其地夸张,极其地振奋。(毕飞宇《玉米》)

长毛狗

她牵了一只巨大的长毛狗,站在穹窿弯顶的转角楼梯尽头。楼梯很长,并且在每个转角处都有很大的窗户。经过那些窗户时,能清楚地听到雨声。雨打在玻璃上。还有,就是那只长毛狗奇特的叫声。不尖利,但威严。非但威严,而且还是华丽的。就在这雨声与狗叫之中,安弟向王建军的姨妈家走去。……

王建军的姨妈显得很客气。她把汪汪直叫的狗牵进房间,又伸出一只涂了指甲油的手,轻轻拍了它几下。狗就趴在地上了,狗一趴在地上,就成了一大堆的皮毛,就成了房间里的一种景致,和“酒饱饭足”这四个字。(朱文颖《高跟鞋》)

牧羊犬

羊圈距离水站不到一千米,很近的。牧羊犬黑豹非常勇猛,站着半人高,坐下比半人还高,黑漆漆的,眼珠子都找不到,不叫都吓人,叫起来更是吓死个人。有黑豹一声吼,水站就更加安全了。黑豹是水站的忠贞保镖。(曹建川《荒原水站》)

藏獒

獒舍依山势呈弧形伸延,孟军在亢的讲解中依次观赏着一只只体态毛色各异的獒犬,在心里掂量着哪一只合自己的心意。后来就来到被叫“温哥华”与“马丁”的婚房前,孟军眼前陡然一亮,啊了一声,这对专伺造后的伉俪果然名不虚传,体形庞大,前胸宽阔,毛发浓密,口鼻方正,目光如炬……(尤凤伟《中山装》)

    狗的交媾

    小河对岸,有一黑一黄两条狗正在交媾。小李并不知道它们在交媾,她只是觉得那两条狗的姿势有些奇怪。……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孩子们纷纷向河边跑去。他们捡起土块,砸向对岸的那两条狗。两条狗尖叫着,企图逃开,但挣了半天还在无法分开。……不用说,这两条狗是民兵营长家的。此刻,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尾部却紧紧地连在一起。黄狗的个头稍大,将黑狗拖出几尺远,但毕竟力气有限(黑狗一面在不断挣扎),两条狗走走停停,发出阵阵的哀鸣。(韩东《扎根》)

十几年前,我们在北京的大杂院养过只猫,叫黄风。它总是居高临下,从房顶俯视我们人类卑微的生活,总是骄傲地竖着尾巴,像一根旗杆。……它从不恋家,吃完饭掉头就走,不饿绝不回来。……夏天做晚饭时,只见黄风竖着比它高数倍的尾巴大摇大摆地回来,检阅着分列两边半裸着乘凉的人们,那些摇动的蒲扇让人想起古代的仪仗队。最终黄风和它的情人私奔了,翻越海浪般的屋脊,弃我们而去。(北岛《猫的故事》)

老猫

老猫小时候,家里困难,人吃什么,它吃什么,多为素食。有回煤堆里自己找到一截带鱼脊梁骨,吃得呜哇有声。成年后,时外出觅食,荤腥不断,老鼠,麻雀,鸽子,邻居家半盆羊肉,还有不知谁家两只鸡。老猫后半生,我家不缺钱了,隔三差五给买个猪腰子羊腰子吃,吃得滚瓜溜圆,体重最重时达11斤多。老猫雄性,本地土著,斑纹黝黑,身手矫健,在4只猫里算是佼佼者。死于老年性体衰。老猫要是有现在二赖花花的生活水平,我想至少可以再活几年的。吴言家猫野猫》)

小猫

孤儿小猫就是小花,它是一只非常敏感,有些神经质的猫,非常注意人的脸色,非常怕生人。它基本上是白猫,头顶、脊背各有一块乌亮的黑,还有尾巴是黑的。尾巴常蓬松地竖起,如一面旗帜,招展很有表情。它的眼睛略呈绿色,目光中常有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宗璞《猫冢》)

乳猫

小猫生下来了。身体是肉色的,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黏液,头颅细小得像枯萎的无花果,几乎看不见它的眼睛和鼻子,只有头顶长着一撮黑发,这是遗传自小蜜(注:它的母亲)的。(王威廉《第一课》)

雌猫叫春

偶尔在静寂的夜里,听到邻人饲养的猫在屋顶上为情欲追逐,互相惨烈地嘶叫,让人的汗毛都为之竖立,这时我会想,动物的情欲是如此的粗糙,但如果我们站在比较细腻的高点来回观人类,人不也是那样粗糙的动物吗?(林清玄《清净之莲》)

弃猫

这猫生在居室之内,长于妇人之手,媚人而胆怯。失去了衣食班主,它又不敢自己下楼去找吃的,终日寄住在楼顶的天台上,大概很饿。一见有人上去,凑过来,就地打滚,喵声绵绵,做出种种媚态。然而终是被弃养的猫,对人有点戒心,并不让人伸手去摸。……只见它一身金黄的毛,还有条肥大的尾巴,模样可爱,就时常拎点鱼头鱼尾的去喂喂它。(草堂春眠《猫》)

先是看见一匹灰毛驴儿。淡淡的灰,像柴禾燃过后的那种干净的灰。像炊烟飘散在蓝天里的那种纯粹的烟灰。它的嘴唇是白色的,嘴角粘着青草的汁液,很可爱。

灰毛驴儿垂着头,目光温顺,白嘴唇揽起青草,有滋有味地咀嚼,好像是吃到了世上最好的青草,好像吃草是生命的全部了。(刘梅花《剪影》)

骡子

我在北方乡村见过一头威风凛凛的骡子,庄严的美貌几乎令人起敬。它垂下的眼睫,具有新月的弧度;等它抬头凝视——我觉得,只有骡马的眼睛,蕴蓄万重山水,配得上“会说话”的形容。其他物种,或如兔子呆萌,或如狐狸狡狯,相对来说,动物的眼神内容单一,经不起两种以上的解读。而这只骡子,全身细节经得起逐一推敲:高踵小蹄,短鬃蓬尾,筋腱强韧,隐现于精干的四肢里,连耳朵都是古朴优雅的土陶色,廓尖渐成窑变后的釉黑。高大威猛的骡子,走起来简直像健美运动员的肌肉展示,臀部曲线格外饱满生动,堪称性感。(周晓枫《禽兽》)

骆驼

头一次看见骆驼是在五岁。也许沙漠里的动物不适应滨海和平原地区的气候吧,我看见它们的时候,又正是骆驼褪毛的季节,一块一块半褪落的毛,挂在身上,远看像落魄的穷汉,穿着破衣在路上颠踬着;它们很憔悴,又怪又丑,给我极深刻的记忆。(马中原〈走进春天的怀里〉)

大象

在泰国,如果在公路边或者树林里遇到大象,那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不必惊奇,也不必惊慌,大象对人群已经熟视无睹,它会对着你摇一摇它那对蒲扇般的大耳朵,不慌不忙地继续走它自己的路,一副悠闲沉着的样子。(赵丽宏《与象共舞》)

老鼠

墙角慢慢爬出来几只老鼠,它们贼头贼脑,到处嗅,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里都包含了前进与逃跑的双重预备。端方和混世魔王面带微笑,望着地上的老鼠,像看电影。老鼠们三五成群,胆子越来越大,都走到端方的脚趾边上来了,尖细的鼻头还对着端方的臭脚丫嗅了几下,十分地失望。端方恶作剧了,突然学了一声猫叫。老鼠们都“弹”了起来,在仓库里乱窜,最后,却又像子弹那样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墙角的洞穴。(毕飞宇《平原》)

鼠患

那年月,在乡村里,生命力最旺盛的就是老鼠了。每到子夜时分,鼠辈们几乎天天在房梁处“跑马”,或是在席棚上开办“舞会”,吱吱呀呀,跳跃腾挪,肆无忌惮地进行交配……有时鼠辈们得意忘形,冷不丁一脚踩空,掉下来一只,吓得孩子们哇哇叫,偷吃粮食就不消说了,所有装粮食的地方都有老鼠屎。还有大白天咬伤孩子耳朵或鼻子的……为了对付鼠患,乡人们想了很多办法,有养猫的,有用鼠夹的,更多的人是选用“八步断肠散”。(李佩甫《生命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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