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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不容小觑!

 殘荷聽雨 2016-04-14

提到尤氏,可能大多数人眼前浮现的都是一个温柔懦弱的形象。是的,在赫赫扬扬的王熙凤的巨大光环下,尤氏的闪光点似乎并不明显。只是若是细细品读,无论是在能力,品德,还是在为人处事上,尤氏也有很多不容小觑的高明处。



管理:临危不乱,方见从容


王熙凤通过操办秦可卿的丧事和一个月的协理宁国府,在贾氏宗族树立起了空前的威信,可是正如十三回中凤姐自己所说,她的成功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前面的大事已经被大哥哥料理清了,不过是里面照管照管。虽然说这里有王熙凤的谦虚,可是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期间,无论是人力还是无力,都得到了贾珍最大限度的支持:


妹妹爱怎么就怎么样办,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要好看为上。二则也同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存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


权柄在手,又有庞大的经济支持,再加上凤姐本身的管理能力,自然可以办一场风光无二的丧事。


可是尤氏,也曾操办过一场丧事——她的公公贾敬,因服食过量金丹汞中毒,突然去世。六十三回里交待的很清楚:贾珍父子不在家,荣国府又实在抽不出人帮忙,于是尤氏当机立断:命人先到玄真观将所有的道士都锁了起来,等大爷来家审问;一面忙忙坐车,带了赖升一干老人媳妇出城。又请大夫看视,到底系何病症。


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尤氏能够先想到控制嫌疑人,并亲自彻查公公的死因,可见其遇事冷静,胆大心细。


而贾敬去世之时,宁国府的经济状况和秦可卿去世之时相比,已经是大不如前了。没有丈夫在身边“把外面的事料理清”,能支配的钱又有限,但是尤氏在几天之内,将一切处理的有条不紊,实在难得。


虽然身处百忙之中,尤氏依旧没忘了两府中身份最高的老祖宗贾母。贾珍回去奔丧的路上,贾珖兄弟疾驰而来,忙问:“做什么?”


“嫂子恐哥哥和侄儿来了,老太太路上无人,叫我们两个来护送老太太的。”贾珍听了,赞声不绝。尤氏为人之周到,心思之缜密,确实让人叹服。

处事:能屈能伸,容而不弱


尤氏之所以经常被冠以“软弱”二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于丈夫乱伦和凤姐大闹宁国府的不作为。如果按照现代社会的标准看,尤氏的行为确实软弱,但是按照当时尤氏所处的立场,以及尤氏的处理方式,我们却能看到另一面。


首先,身为妻子,对于丈夫和儿媳的乱伦,尤氏一定是痛苦不堪的,可是她不仅仅是个妻子,她还是荣耀了百年的国公府的宗妇,朝廷钦封的诰命。如果她真的撕破脸皮大闹一场,那么这样一桩家族丑事,就会让宁国府瞬间门楣倒塌,名声扫地,甚至会牵连到贾氏宗族。


所以,尤氏选择了隐忍,她为秦可卿的疾病操心,尽了一个婆婆和主母的责任,但是,在十三回秦可卿死后,尤氏却很巧地“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 这便是她无声的示威和反抗:“谁爱管谁管,反正老娘再不管的!” 于是豪横的贾珍也没有再难为她,而是请来了凤姐料理。


六十八回, 凤姐大闹宁国府。着实把尤氏折腾了够呛,连丫鬟仆妇也看不下去,出言劝告:“二奶奶最圣明的。虽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奶奶也作践够了,当着奴才们。奶奶们素日何等的好来?如今还求奶奶给留点脸儿。”


尤氏再次选择了隐忍,可是平心而论。她如何和凤姐撕闹呢?原本这件事就是自己的丈夫儿子理亏,把已经有婚约在身的妹妹许配给贾琏做妾,况且现在又引来了官司,如果这件事情闹开了,二姐的名声怎么办?要怎么做人呢?尤氏此刻完全处于劣势,唯一的办法就是息事宁人。


但是尤氏并非是逆来顺受,完全隐忍之人。七十一回,贾母八十大寿之际,凤姐因为邢夫人陪房冲撞尤氏,雷厉风行地处置。嫌隙人邢夫人当众给凤姐没脸,而当事人尤氏此时神补刀:“连我并不知道,你原也太多事了。”让凤姐彻底陷入了难堪的境地,也算是为之前的折辱出了一口恶气。

家庭:虽无亲爱,亦有温情


实际上,在贾府的媳妇里,尤氏的身份是颇有尴尬的。她并不是贾珍的原配,而是续弦。虽说也算嫡妻,可是祭拜之时,是要对原配牌位执妾礼的。尤氏本身出身不高,况且进门之后,无儿无女,可是我们看尤氏对于家庭和婚姻的经营,不知道比处境相同的邢夫人好多少倍。


七十五回,在李纨凤姐卧病的情况下,尤氏要到荣国府去陪贾母过中秋。这时佩凤来,传达了贾珍的话:


“今儿已辞了众人,直等十六才来呢,好歹定要请奶奶吃酒的。”尤氏笑道:“请我,我没的还席。”佩凤笑着去了,一时又来笑道:“爷说,连晚饭也请奶奶吃,好歹早些回来,叫我跟了奶奶去呢。”


贾珍对妻子说这样的话,不管是出于对妻子辛苦的补偿,还是处于对家庭温情的怀念,都说明尤氏是能带来温情的。虽说二人之间可能没有爱情,但是在长久岁月中能让贾珍那样恣意豪横的男人产生这样的温情,说明尤氏对婚姻的经营已经不错了。


而对于继子贾蓉,尤氏也并非像邢夫人那般,除了责骂便是挖苦。第十回,说起秦可卿的病,尤氏这样叮嘱贾蓉:你不许累掯他,不许招他生气,叫他静静儿的养几天就好了。他要想什么吃,只管到我屋里来取。


这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你媳妇生病了,你不要惹她生气。想吃什么来妈妈这里拿。所以,尤氏在丈夫是半路夫妻,儿子没血缘关系的家庭中,有她的一席之地。

美德:宽仁和善,体谅人心


或许是因为尤氏本人出身并不显赫,所以,即使在她成为豪门管家奶奶之后,依然保持着对于弱势者的理解和体谅。四十三回,尤氏操办凤姐的生日,她不仅把平儿,鸳鸯等丫鬟的份子钱退还,更是退还了赵周二姨娘的份子钱:


一时把周赵二人的也还了。他两个还不敢收,尤氏道:“你们可怜见的,那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便知道了,有我应着呢。”


如果说尤氏把执事大丫头的钱退回去是她会做人的体现,那么退还姨娘的钱,还给她们安慰,完全是出于善心。她与这两个可怜人的地位几乎可以说是云泥之别,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卖人情给她们。只是出于对可怜人的悲悯,尤氏所为,实在可敬!


六十五回,小丫鬟炒豆儿服侍尤氏洗脸:丫头只弯腰捧着脸盆。李纨道:“怎么这样没规矩?”那丫头赶着跪下。尤氏笑道:“我们家下大小的人,只会讲外面,假礼假体面,究竟做出来的事都够使的了。”


由此可见,尤氏平时对于仆人的要求也并不苛刻。而且,她对于世家大族虚伪的繁文缛节是颇为鄙夷的。也看到了贾府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本质。造衅开端实在宁,虽然身为宁国府的宗妇,在家族大厦将倾之际,她会首当其冲承受灾难,但是她人性中的闪光点,却是始终让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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