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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云 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是玉兰花，院子里的那棵笔直修长的树上，一朵朵乳白色花苞像一个个小鼓槌，在早春的寒风里直指向青天，仿佛当那天空是一面硕大无比的鼓，要将春天敲响。 接着，一场盛大的花事便不管不顾地开始了，每天早上上班时，便见那花将天空点缀，乳色的花大朵大朵，不见枝叶，开得特别且有个性。隔天，花瓣从枝头上落下，一地芬芳，孤傲且凛然。院子里其他的树并没有开花，甚至连花苞都没打。我讶异于这一树花的旁若无人，去找度娘，便见色彩各异花形相同的花树铺天盖地兜面而来，原来，这株树是白玉兰。 每晚散步时，有阵阵花香追着我，萦萦绕绕，和着早春的寒冷，将冷香一古脑儿灌入我的心脾。就着路灯光我极力辨认，是一株紫玉兰，厚实的花瓣里裹着浓郁的香气，有种急不可耐的感觉——她在催春呢。 那日，和朋友一起去岭上看春，早春的阳光甚是明媚，天空一碧如洗，石阶上我们且行且找春色，还是一株玉兰攫取了我的眼，紫色的花瓣温润如玉，正是欲开未开之时，就那样毫无羞色地将我们打量，蓝天也愿意为她做背景，紫玉兰便将蓝天渲染个够。透过逢隙漏下的阳光温暖和煦，沐浴在紫玉兰的霞辉里，且让我做一回紫霞仙子。原来，玉兰花的脚步最快，是她将春天的帷幕撩开，将春天的百花唤醒，她是春的引领者呢。 我还是喜欢玉兰花的独领风骚。其实，冬末春初时她已做好了准备，只待早春的第一缕风吹过，她便洋洋洒洒独自盛放。既不需要叶的衬托，也不需要丫的护持，在那干净利落的空枝上，无论是洁白如玉还是紫色如云的花瓣，一如圣洁而孤傲的仙子，亭亭玉立中透露出高情远致，每一个花瓣上都藏着一层淡淡的从容。我没有认真地关注过玉兰，尤其是这株高大的树，虽说只是一株两株地长在某个院落或是野外，无论盛开于高高的枝头，还是悄然飘落于地，在我看来，都是那样孤独且美好。花期短暂到只有十天，却在这十天里将春从冬的怀抱里扯出，引百花成园将万物复苏，在属于自己的短暂时光里绽放最美丽的光华。 当我再一次踏上岭上的台阶时，我还是忍不住要去看那株紫玉兰，落花成冢一地紫气，任我徘徊复徘徊，再也唤不回她的华年。有人说，盛极必衰之理，惟玉兰一树体现得真切。我却不愿苟同，正是有了玉兰的暖玉生烟，才有之后的气象万千，谁敢说玉兰不是春的使者，韶华逝去却将春天的锣鼓敲响，从此，热闹喧嚣的春乃至葱茏茂盛的夏便接二连三地将大地拥抱。 生命虽短，却短得热烈短得有意义。 总会让我想起那些如玉兰一样独孤冷冽又凛然艳烈的女子，长安城里的鱼幼薇，是她以五岁的年纪将诗名唱响，又以二十几岁的年纪，以一曲宁为玉碎不要瓦全的恣态，在红尘纷扰中决绝了断。我还是喜欢男人堆里的孙尚香，用兵习武，为国立功，传说中夫刘备死后她追随而去，生命同样短暂，却将光华照耀至今。 有诗赞美玉兰花“素面粉黛浓，玉盏擎碧空，何须琼浆液，醉倒赏花翁。”若干年后的我，从那一树玉兰里，看到的何止素面粉黛，何止琼浆玉液，从她的沉默不语昂首青天里，我读出了她的高洁神韵不与流俗。清代画家陆恢作《玉棠富贵图》，以墨笔勾点，盎然古趣，明艳动人。玉兰花线描勾画，飞扬的姿态和绿肥红瘦的海棠、灵逸丰润的牡丹形成对照。或许，我仍会流连于海棠和牡丹，却怎么也不会忘记玉兰花的一枝独秀早春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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