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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似一柱檀香，总在不经意间被点燃。那袅娜飘渺、随风曼舞的青烟，似渐渐远去的似水年华，香尽，烟消，灰飞灭，梦魂香。 我曾不止一次地梦到那条路，梦见自己在那条路上奔跑。路边岸下是一条碧色婉约的河，河边有几棵古老的榕树，清风拂过，树叶低语诉说，几点细碎光影被抛洒在水面。然而我一直向前奔跑，却总在转角处没入刺眼的白光，总跑不到路的尽头，睁开眼，又回到了路的这头，小路、河流、榕树，一切依旧。渐渐地我明白了原因，我早已不记得这条路的答案，我早已忘了，那条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是我遗落的一段时光。 于是在一个静谧的午后，我独自骑自行车上了路。我没有带地图，只是循着泛黄模糊的记忆摸索着道路。我并非漫无目的，而是为了寻找一个此去经年的答案。 那路的尽头，究竟是什么令我魂牵梦萦？ 我在这条河边小路上奔驰着，耳边呼啸的风仿佛在对我呼唤。我侧首向河边望去，一棵苍天大榕树映入眼帘，盘虬卧龙的枝干彰显着刚硬的线条，树下碧水流深，却有一番刚柔并济之美。一瞬间，记忆的檀香被点燃。 是否有那么一刻，我曾在树下欢乐地蹦跳？是否有那么一刻，我曾和谁在这树下肆意地戏水？又是否有那么一刻，我的耳畔真的响起过一声关切的叮咛？ 我想那一刻，我必用手触摸过这多情的河水，看着河水中的阳光从我们的指间泻下，映照着我和小伙伴的笑脸。我们互相打打闹闹，在嬉笑声中不知是谁泼的水湿了谁。然后背后传来母亲的关切：“小心点，可别掉进河里了。” 我停下了车，向着远处的古木伸出手，将它捧在手心，好像捧起了我的过去。对面的过路人好奇地停下来问我是否在叫他，我对上他疑惑的眼神，指着榕树，微微一笑：“不，是那棵树。”语毕，上车复行，耳畔风声却化作了阵阵银铃般的欢笑，我于是可以看到那两个稚童，是我和她。原来那些渐行渐远的单纯日子，可以望见自己越拖越长的背影，那是远去的时光和心情。 我越骑越快，几乎横冲直撞地在这无人的路上前进。我使劲蹬着车轮——近了，近了，那个路口，那个困扰我多时的梦魇。我却有些不安和迷茫，我知道那是因为记忆的遗忘。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我猛然停下。深吸一口气，睁开眼，“XX村”三个字猛然撞入眼帘，狠狠撞在心上——原来路的尽头，竟是故乡。 一刹那，无数的光影画面闪现在眼前，无数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那青砖黛瓦，那小桥流水，那岸边聒噪的鸭鸣，那水畔纷杂的洗衣谣……我的心中一下子百味陈杂，掀起惊涛骇浪，不知该喜该忧。 我慢慢踱步进村口。村庄仿佛在酣睡，而我则是一个误入桃源之人。走在路上，这一切是那样熟悉而陌生。渐渐地，眼前的水泥路化作了沙石小路，两旁的荒地也长出了嫩绿的秧苗。祖母牵着我的手，带我踱步其间。胸膛里充满着自然的泥土芳香，入目皆是桃红柳绿，闭上眼则可听百鸟婉转啼鸣。祖母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跌倒，可我却硬生生挣开她的手要投向田野的怀抱。于是我胜利了，在她慈爱的注视下随心所欲地奔跑玩耍。 那时我恐怕不会想到，那是我与她最后一次的牵手，随后未长大的我便随着父母进了城，与她见面次数寥寥。每次回家看她，她总要倚在门框上唤一声我的小名，然后却没了言语，任我在她深情的目光下微窘与沉溺。 思绪回转，目光望向远山她那长眠之地。物换星移，昔人已逝，可我仍在这片空气中吸取往昔的美好记忆。 因为最美好的本就不是雨天，而是你与我躲过的那个屋檐。 我静静地走，静静看，悄悄地点燃回忆的檀香。我想起了那座桥的名字叫横水桥，哪怕它已面目全非；我想起了桥头小楼下，老人卖的牛奶糖是最甜的味道；我想起了自己，曾顽皮地吓唬赶鸭妇人胆小的鸭群…… 这些过往，我曾经历过。这些美好，我曾拥有过。这些曾经被我遗忘的，现在又重新深深刻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每每想起，便不禁微笑。 尽管物是人非，有些记忆永远不会褪色。记忆就像一壶浓茶，在情感的烈火下翻滚、沸腾，最后归于平静，却酝酿出经久不息的芳香。 有些感受，只能凭着记忆慢慢寻找最初的味道，重拾遗落的时光。回忆很拥挤，却不见陌路人。 【点评】 回到记忆的原点，才发现那是最熟悉的故乡。本文以一种时间逆流的方式慢慢回溯记忆，人事物格外清晰。作者对于环境的描写十分细致，使记忆的构图充实而丰满。隐藏在这些景与物背后的是人的深情，文中对祖母的思念将情绪推到了高潮，真情动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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