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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耀:一位科学教师的“一千零一夜”

 阳光满城6536 2016-04-19




陈耀,浙江省小学科学特级教师,全国模范教师,“科学狂人”。他发动建设的“家庭科学实验室”从一个班扩散到300多所学校;他开发的“田园科学课”改变了一所山村学校的生存状态;发起成立“苹果树之友”公益科普组织,自费到条件落后的乡村学校支教;制订了自己的“2049计划”,立志培养中国的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



陈耀的故事


用科学唤醒童心

文/庞清辉

“腾——”一架小飞机腾空而起,瞬间扶摇直上,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扬起身子,开始逆风而上,在空中翱翔。

一个中等个头、大脑袋的"眼镜男"带着一群孩子跟在飞机后面奔跑,孩子们不时发出惊喜的叫声。

这是一架自制的电动飞机模型,功能却不简单,上面绑了发射器、电源、摄像头……通过无线电接收器和投影仪,所飞之处的景象就显示在了教室内的投影屏幕上。

“看到操场啦”“看到厕所了”,孩子叫着,飞机越飞越高,孩子们开始大喊:“看到大山了”“看到小河,还有农田”……

这里是温州市永嘉县花坦乡谢公田小学,只有一幢破旧的二层小楼,29个学生全部都是留守儿童。"眼镜男"名叫陈耀,是温州实验小学的科学课老师,近三年来,他把这里当成长期志愿者服务的科学课教育试点,力图通过科学探究活动唤醒和改变农村孩子的世界。

这也是他在温州实验小学的科学课教学试验的延续。激发孩子们对科学的好奇,使他们产生探索这个世界的愿望,是陈耀从教18年来的目标。

令人惊奇的是,他也做到了。在以商业闻名、富商巨贾云集的温州,陈耀最拉风的时候,莫过于在周末,开着他那辆破旧的桑塔纳车,后面一溜烟地跟着“奔驰”“宝马”,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去做科学考察。因为报名的人数太多,考察地点和出发时间常常要保密。

“角落中的世界”行动计划


2004年,陈耀刚从新桥镇第一中心小学调到温州实验小学不久,教到五年级上册教科版《科学》教材中的一个实验,布置给学生回家种绿豆,体验阳光、温度和水对种子发芽的影响。

他满心欢喜地期待与孩子们讨论,然而验收作业时,只有一名学生得出了成果,其余回答都是“绿豆被妈妈扔掉了”“书上能找到答案的”。陈耀傻眼了:能在书上完成的,还是科学实验吗?

正如所有的中国城市一样,温州的孩子们也住在互不往来的小区,回家后一头扎进电子产品的世界,周末忙着各种补习班。科学实验?他们觉得那不是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但是,只有电子产品和补习班的童年,是值得回忆的童年吗?

陈耀张榜招贤:实验很好玩,想玩跟我来。他希望启动一个"家庭实验室"行动,让孩子们在家中寻找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角落,发展自己感兴趣的科学小实验。

招募发出,最初只有本年级9位学生报名,这些孩子就是他的“星星之火”。

9个孩子的“角落”各异。有研究如何种番薯的,有养蚕的,有养昆虫的,还有养殖“东方蠖”——这种古老的生物会发出“嗷嗷”的奇怪叫声,养它的孩子还特地移植了它所需的全部海洋环境。

这个本来无人注意的小计划,意外地引起了家长们的注意。他们发现孩子们对自己的“角落”投入了巨大的热情,继而引发了对各种知识的兴趣。当然,“角落”也结出了丰硕的成果,番薯长得粗大,蚕结了茧(爸爸惊呼,我们家可以自己做蚕丝被了!),养昆虫的孩子记了满满几本观察笔记……

“星星之火”果然可以燎原。这一年下半年,“角落世界”的成员从9人扩充到2万人,全温州的孩子都来参加。温州实验小学成立了“少年科学院”,并设立了航模俱乐部、机器人实验室等科学社团。

8年后,陈耀坐在温州实验小学的办公室里,晃动着他的大脑袋,回忆起这些经历,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办公室的对面,是“少年科学院”的微型科技馆,摆满了孩子们奇思妙想的作品,蛋糕盒与可乐瓶做的架子鼓、纸巾卷筒做的坦克、木头大桥、废弃的皮包制作的台灯……

“这些东西有用吗?”陈耀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他回答:“我们在乎的是孩子们动手与思考的过程,并不在乎这些东西有没有用。”

科学课一直在萎缩


1974年,陈耀出生在温州市瓯海区横塘村。爸爸是种植能手,叔叔是能干的木匠,陈耀从小也喜欢动手,他所有的玩具都是自己做出来的,琴、弩、水枪……

“串、并联我早就懂了。”陈耀自豪于自己当年的许多发明,如今回想起来,有些知识是被告知的,但大多数是自己摸索出来的。

从师范院校毕业后,陈耀到新桥镇第一中心小学任教,因为喜欢教授科学课,他最终放弃了主科教学,“专一才能做好事情”。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从教18年来,科学课一直在萎缩。“小学课程里,只有科学课没有课标,有八套教材,但没有一套是公认满意的。”

在陈耀看来,中国小学科学教材里的很多内容和实验,不仅距离孩子们的生活过于遥远,而且讲述过于死板,甚至是在扼杀孩子们对科学亲近感。比如,有一个实验模拟胃的运动,将食物装在塑料袋里扎好,用手挤压。做完实验后,很多孩子都吐了。

“我们的科学教育注重的不是科学本身,而是注重科学知识所带来的分数,只注重表皮。”陈耀说,“一个孩子,从小就没有了好奇心,就没有了科学精神,这个国家的未来将是很悲哀的。”

他更担忧的是,按照学生数量计算,一个地级市应该有大约3000名专职科学课教师,但中国很多城市只有百名左右,并且缺乏场地和器材,科学课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

当然,陈耀并不是从最初就明确地意识到这些。他开始的想法只是“把我的童年片段复制给孩子们”。

十多年前,这种想法没人买账。他想带孩子们搞科学小实验,还要“连哄带骗”。

为了激发孩子们对自然、科学的热情,1998年,陈耀鼓动家里人一起凑了几万块钱,买了一辆二手桑塔纳,每周都带孩子们去山间田野里作考察。

原来“学科学”就是“出去玩儿”啊!孩子们开始期待周末的到来,好坐上陈耀的破车,满山遍野去做“考察”。规模最大的一次,100多个孩子跟着陈耀去金蟾山考察植物,这次行动最终演变成了整整一年半的金蟾山植物考察活动——为整座山的植物做了系统化的命名和类别整理!

这样浩大的工程当然无法主要依靠自己来完成,他们去请教当地农民,去城里找专家,互联网还不发达,为了查阅资料,陈耀带孩子们多次去城里图书馆查阅植物典籍。一年半之后,他们共同制作出当地第一本《新桥植物志》——300多种植物,分类、命名、采集标本、建立档案,都是孩子们亲自一样一样做出来的。

在一个乡村小学,陈耀无异于一个“神经病”,不过他的疯狂实验很快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并为新桥小学带来了声誉。没几年,这所学校就成了科学教育特色学校,并获得了浙江省示范小学的殊荣。

2003年,陈耀调到温州市实验小学。他的“疯狂”也从农村转战到了城市。

讲《光的色散》时,陈耀最初和普通老师一样,用三棱镜演示,但孩子们都一筹莫展,陈耀于是把孩子们带到了操场上。光芒万丈,学生们突然发现陈耀不见了,操场草坪的洒水装置突然启动,水柱从四面八方喷溅而起,被抛上天空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下爬出了一道七色的彩虹,惊喜的孩子们都奔进水花中,手舞足蹈地叫啊抓啊,不过下课后,教室外挂满了一片湿哒哒的衣服。

陈耀延续了周末外出考察的传统,带着学生们去养鸭场取鸭口水做实验;去植物园采摘稀有植物的叶片回去克隆;让学生们用堆筷子制作一个廊桥,并研究桥底的主拱木料为什么不用上油漆……

实验器材不够,陈耀自己拿了十万块钱建了一个植物克隆室,他的想法是:等我的课程得到认可,学校就会支持啦!几十个三年级到五年级的小孩子,穿着白大褂,戴着白手套,在这里像模像样地提取营养液。外人想要进去看看,孩子们都严格甚至严厉地要求执行无菌操作,“哪怕打个喷嚏,我们的小苗也可能会死掉的”。

从“巴学园”到 “科考小组”


孩子们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第一个受害者,却是陈耀自己。

高年级的男生在他的车里养起了德国小蠊——俗称蟑螂,每次打开车门,便窜出几只到陈耀的胳膊上,全校都可以听到陈耀在大声喊:“那帮臭小子的蟑螂又出来啦!”

“豆芽在车厢里能长大吗?”抱着好奇心,学生们偷偷在陈耀的车里做起了实验。陈耀打开后备箱时吓了一跳,不过他看着一簇簇小豆芽苗,开怀大笑起来。

“角落里的世界”成功后,陈耀开启了另一项“印象巴学园”活动,带着孩子们去认识大自然,边走边看,遇什么什么问题,就立刻解决什么问题。比如,听到钟声,就去探索,钟为什么会发声?为什么余音缭绕?抱着钟再敲击,余音消失了,这是为什么?

这些看起来小打小闹的“游戏”,实际成果却出人意料。

潘心如同学发现,秋茄有抑制赤潮现象的功能,于是写作了科学小论文《秋茄生长对赤潮影响的研究》,获得第24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

12岁的滕甘雨发现木槿树有极强的去污功能,陈耀启发她:为什么其他落叶灌木没有去污功能?能用它做洗发水吗?滕甘雨经过一年多的试验,用木槿加草木灰制出环保又去污的洗发水,还因此获得了国家发明专利。

累计下来,陈耀所指导的学生已在全国级科技比赛中获奖20多项、省市级比赛获奖400多人次,完成科学研究成果17项,申请国家专利1项。

影响最大的,大概要算王从礼。

三年级时,王从礼在一个水池里发现了一种“小伞”状生物,通体透明,状如桃花,只有一两厘米大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透明小伞”,王从礼捞了几只去问陈耀。

陈耀也没见过,但他大致能识别这“小伞”类似于水母,可是,孩子分明说不是来自大海而是水池,这引起了他的兴趣。

几天后,他带领学生专程驱车前往这个水池,没有找到,与此同时,捞回去养在水缸里的“小伞”们也不见了!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陈耀没有放弃,而是让王从礼带头,组成了一个“科考小组”去寻找答案。通过查阅资料,陈耀基本断定这很有可能就是被称为“水中大熊猫”的桃花水母。这种生物至少已有6亿年的生存历史,但已濒临绝迹。桃花水母对生存环境要求极高,活体难以制成标本,因此少被发现和证明。

孩子们去向渔民打听,渔民们证实确实见过这样的小东西,但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消失,没人清楚。陈耀和孩子们大量搜索资料,拜访生物专家,走访周边多个水库,最终形成了研究报告《追寻桃花水母的踪迹》,还获了奖。

王从礼本来只是个羞怯的小男孩儿,自此对科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时注意发现生活中的新鲜事。

一次跟家人采杨梅,他发现了一块亮晶晶的石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陈耀专门帮他组建了一支“王从礼地质考察队”,用了两年时间,踏遍附近方圆几十公里的山区,寻找这种亮晶晶的石头标本,请专家鉴定,得出的结论竟是:在温州的大罗山及南北雁荡山附近,存在一条水晶矿石分布带。大量岩石资料确定,数亿年前,大罗山脉是一个深海洋底部的火山喷发区。

王从礼如今即将赴美留学,并将地质勘测作为学习方向。

“2049科学梦想”


学生们都和他保持着联系。今年六一,陈耀七年前的学生小虞从美国回来过暑假,下飞机后的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小学科学老师陈耀:“老陈(学生们对他的昵称),最近有什么活动?”

陈耀于是将他带到了谢公田小学。

从2008年开始,陈耀每个星期都要抽时间到这所乡村小学来上他的科学课。陈耀没来之前,他的师范同学朱利锋一人在教授七门课之余兼任全校的科学课老师,有心无力,这门课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现在不只城市的孩子,农村的孩子也不会玩了,”陈耀说,“但其实农村孩子的天地更大,更适合就地取材。”于是,朱利锋带着孩子们学做豆腐。

当地农村一直有说法,山胡椒树当柴烧会降低豆腐产量,于是漫山的山胡椒树枝没有人用,但学生们经过两周的对比实验发现,用山胡椒柴火和其他材料烧火做豆腐,产量没有明显差别,孩子们于是到处跟村里人说:你们错了,事情不是这样的。“孩子是村里最好的科普传播者。”校长朱晓忠说。

“在科学探究方面,山村孩子与城里孩子没有太大差别。”陈耀说。这个不到30个留守儿童的山区小学,在2011年温州市海模锦标赛中获得了团体冠军,以及6枚个人金牌、9枚个人银牌、7枚个人铜牌,还有4人获得了浙江省航模锦标赛三等奖。

2012年11月初的这一天,陈耀眯缝他的小眼睛,专注地望着天上那飞翔的影子,流着鼻涕的孩子们围在他身边讨论着:为了承载发射器、电源、摄像头等装置,这个小飞机的机翼需要多长才能飞得足够高……

陈耀说,他有一个“2049科学梦想”——从到温州实验小学教过的第一班学生算起,他已有13名学生赴美留学,并都选择了科学科目,他要鼓励这些走出去的孩子们,学成之后仍然回到中国,成为一批有造诣的中国学者,“到2049年,他们之中应该能够诞生诺贝尔奖获得者。”

为此,他每年都给学生颁发“少年诺贝尔奖”,不仅有隆重的颁奖典礼,证书也的确很像是瑞典皇家科学院颁发的,“要让他们从小就体会到兴趣受到尊重的价值。”

不过,他转而说:“当然不是每个孩子都可能成为科学家,但是每一个孩子都应该有梦想成为科学家的快乐。”





陈耀说


曾经,我是上课上得最痛苦的老师

文/陈耀

最早,我在一所农村小学当语文老师,教了半个学期就被赶走了。然后改教数学,天天批三个班的数学作业。我觉得那样做下去,我的人生都要被毁了。后来,我申请教我最喜欢的学科——自然,一直教到现在。

我在那所农村小学任教的9年中,没有上过一次公开课,更不要说做讲座了。因为那个时候自然课是弱势学科,属于所谓的“副科”。在科学教育极其不受重视的环境中,教自然课意味着低人一等。甚至有人因为教自然,连婚都结不了。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教这门课。

2003年,我开始参加全国性的教研活动,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从一名普通的科学教师到特级教师,一路走过来。

但2003年以前的那10年,却是真正为我的梦想奠基的10年。在那样的环境中,我一直在思考:科学教育的目标是什么?我的人生梦想是什么?

为了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常常跟权威对着干。我从小就经常在野外奔跑,我当老师,也喜欢带着孩子们做田野考察。科学教育,尤其是小学的科学教育,主要不是靠学习书本知识,而要从鲜活的生活中来,跟真实的生命体验关联起来。


没有梦想的老师,不能当科学老师

我相信小学的科学教育事关孩子的未来。没有梦想就没有未来。所以,我给教师设计的广告词是“传播梦想,教师的天职”。教师本人要有很多很多梦想,做不完的梦。

过去的那10年里,我常常梦想,我们的小学有没有可能有一个科学院?我们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拿到诺贝尔科学奖?我们的学校可不可以像在“巴学园”里那样上课?既然我们的科学教材不好,那么我们可不可能采用美国的教材?我看到好的实验器材就会想,这个可不可以拿给我们的孩子做实验……

现在我的很多梦想都实现了:“少年科学院”、家庭实验室都做得有滋有味;诺贝尔奖目前拿不到,那就拿“少年诺贝尔奖”;还有“凤凰社”,专门研究民间科学;建了一个“温州巴学园”。我们把《窗边的小豆豆》一书中“巴学园”的样子做出来,每次活动的时候选择一个章节,然后让孩子表演,每年表演一次;至于教材,北京亦庄实验小学的李振村校长就采纳了我的建议,用美国的教材来给孩子上科学课。

此外,我们的各个工作室,还可以自己组装无人飞行器,搭载最先进的摄像机佳能5D3做航拍。比如,我们的“少年科学院”曾经为温州多所学校做过无人机航拍,接下来还将应温州市教育史馆的邀请,为温州市一些历史悠久的学校做校园航拍。平时,我们也会让学生去拍微电影。

我的下一个梦想是拍一部教育方面的电影。印度的教育电影,比如《三傻大闹宝莱坞》,拍得很好,而我们中国的教育电影里都是苦啊哭的。为什么不能让孩子觉得教育是充满阳光的呢?中国的教育电影拍不好,所以我想拍一部。

我有一位朋友的女儿说,她恨死学校的科学老师了。为什么?

因为科学老师要她背很多很多课本上的内容,背不出来,老师就体罚她,甚至威胁说可能让她不及格,因此这个孩子就认认真真背了7天书,最后科学真的考了个满分。温州好多学校,包括很多名校,就是这么上科学课的。你把孩子的梦想弄哪里去了呢?所以,没有梦想的老师,不能让他当科学老师,当然,最好也不要当语文老师。


打破学科壁垒,才有真正的科学

我们学校经常承办温州市一级的公开课,很多老师去听课。但是当有些科学老师要求去听语文课的时候,学校就会问为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语文是语文,数学是数学,打不破学科壁垒!

我常说,语文是科学之母,数学是科学之父,艺术是科学之魂,体育是科学之根。科学是核心,大家不分彼此。科学老师必须打破学科分割的壁垒,跟其他学科合作。


回到历史,寻找科学实验素材

如果被问起中国古代有哪些科技文明,大多数中国人可能会说四大发明。

其实,英国人李约瑟编撰的《中国科学技术史》总共30多本书,每本都有辞海那么厚,讲到中国古代的很多科学发明,其中就有都江堰水利工程。而我们的孩子只知道四大发明!我们的历史当中有很丰富的遗产,做科学教育,也需要回到历史中,寻找科学实验的素材。


敢于突破常规,坚持做正确的事,坚持做正确的事

曾经,我是上课上得最痛苦的老师,因为科学课上到35分钟必须下课,拖延1分钟,就是“教学事故”,领导就要找你麻烦。但是一节科学课没有两个小时怎么上得了?所以,我一般两节课连着上,孩子也很喜欢。以前我这么做就是跟领导对着干,现在学校也接受了我的做法。

2007年,我主持开发的“家庭实验室”成为全国品牌,但是我们学校有的老师不愿意做。因为有传言说做“家庭实验室”的名利全被陈耀捞走了,所以他们没有必要做。然后又有人说我们的家庭实验是假的,起不到任何效果,他们的小孩啥也没学到。实际上,是因为有的老师根本没有认真做,不负责任。

后来,我跟新校长到学生家里一家家拜访,跟家长解释,让家长和学生重新加入“家庭实验室”。有些家长听说我们要去,提前7天就把以前的实验摆出来让我们看。后来,负面消息越来越少。所以说,事情要靠我们去做,要突破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坚持做正确的事情。



学生告白


我的科学老师

文/叶晨依

(本文是2010年度温州市唯一的一篇中考满分作文 选编略有改动)


七年前那个夏意未散的初秋午后,阳光以一个很平静的方式落满脚边,两边铃声响过的楼道,显得是格外凉凉的静。

这是我第一次上选修课,二年级的小小身躯跌跌撞撞冲上二楼楼梯口左拐第一个教室,稍许胆怯地推开一角门,台上那个老师并没有回头看我,依旧活力四射激情飞扬地唾沫横飞着。果真……被无视得很彻底啊。

这便是我与这个老师的邂逅,也实在是个不尽完美的开头。

其实后来听说“科学实验”这门选修课是三年级以上才可选的,但我却迷迷糊糊便进来了,比同龄的那群还在美术教室里抠泥巴的人都早了一年接触这门课,早一年认识了这个瘦不拉叽,眯眯眼的姓陈名耀的老师,这旅途便疯疯癫癫了五年。

可爱的老师。

五年来,我们一直直呼你的大名,也似乎从未见你生气。五年来,讨厌过你,厌你的废话连篇,你的待人不屑。

但是你真的对我们太好太好了。

在操场那一个约定的角落,你带我们制作橡皮小船,开模型飞机,F4方程式列车。

嫌玩得不够很,你又带我们自制汽水洗发水。

记得调配汽水时,我们发现柠檬酸这玩意还挺好吃,于是都拿手沾着大口得尝,我还好奇地吃了小苏打和色素什么的,一般的大人该是会阻止的吧,但你却也一同加入,被酸得直蹦,抹着眼仿佛是个孩子。

放学后,你还会带着我们一起去学校花坛草坪里捉虫子。体艺馆前的花坛里雨后遍是蜗牛;籀园里会时不时掠过一两只蝙蝠,以及古树上长着个吓人的巨型蜂窝;串串红开花的地方捉蜜蜂十分容易;荒废的菜园里初春有许多棕毛虫成群结队地在沾满雨露的杂草中闲逛;九山湖边迎春花一开便会有一朵朵漂亮的奶色蝴蝶轻轻飘落到枝头,再柔软地腾飞起来……

真不敢相信,离开了那片土地两年多,我依旧能这样对那些校园内的小生物的分布如此了如指掌。

或许是因为……我不知多少次被毛虫咬出红包,捉蜜蜂时被蛰得痛痒无比,我还能笑着让这些小东西在我的手臂上来回爬动。不知多少次,会为一只蝙蝠的死去而痛哭流涕。

你拉上教室的窗帘与我们一起看《微观世界》,一起陶醉其中。之后你又教我们使用显微镜,观察叶子的剖面,水中浮游的小生命,我们却挖出鼻屎放在镜片里观察得不亦乐乎,你也没有破口大骂。我们不知用坏了多少台贵重的显微镜,弄炸多少玻璃片,你却全无怨气,只是示意我们记得整理干净实验室就好了。

你自掏腰包出资十来万为我们建了个植物克隆室,这些设备全温州仅是大学城和植物研究所才拥有,我们却是几个小屁孩便能在学校里面像模像样地提取营养液,操动手术刀镊子去完成那些估计专业人员也难以很好搞定的任务。里头的无菌操作十分严格,若是打了个喷嚏便会导致全实验室的幼苗死亡。

二零零五年哈雷彗星扫过地球上空的那天,你一边兴奋地讲解着一边拖着我们悄悄潜入教学楼六楼顶端的阁台里,私自就按下了学校极少极少启动的天文望远镜的按钮,轰轰的一声很深沉的震动声,正上方的圆顶缓缓滑开,阳光一下子窜入,下意识揉揉眼,接着望远镜一小格一小格伸长插入天空……真的,除了在你的科学课上,我哪会有机会亲眼所见甚至亲手操控这种大家伙?

我们一齐激动万分地拥向他——但十分遗憾的是,由于在白天,所以那时我们的视野一片空白,可是我的脑海里却分明忆起了彗星尾巴上灿烂的光晕,我也相信其他在场的孩子们的心中也一定看见了彗星的样子吧。

在上光的色散一课时,你起先是和普通老师一个样子,用三棱镜演示着,但是这么想想都觉得这个气氛不对,于是突发奇想地把我们拉上了操场,印象里那一日太阳光芒万丈,晒得空气也软作一团。

一转身你便不知上了哪去,片刻过后,操场中央草坪的洒水装置突然启动,四面八方喷溅起一束一束水柱,被抛上空中的水花在阳光照耀下不知觉间便爬出了一钩七色的彩虹,漂亮得就像一场梦,似乎触手可至又仿佛遥不可及,那是无法想象的绚烂。

惊喜至极的我们都奔进了那片水花中,手舞足蹈地叫啊抓啊……不过这堂课后,我们教室外却静静地挂满了湿哒哒的一片衣服。

几乎每个周末的清晨你都会打来电话喊我来学校玩,或是后来我都干脆养成了周末准时出没校园的习惯。当年只有我与四五个人组成的小队伍,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你便会驾着你那已经稀巴烂到不成样子却不舍得换的黑色桑塔纳带我们出游。

还记得你车上有一台你自己组装的车载电视,你总是以炫耀的语气指指点点,说是拆了什么东西,弄出了什么零件,花了多少时间,试验了多少多少次才成功的,不过没多久那小电视机也很不争气地坏了,但你却一直挂在那里不肯拆下,真是蛮好笑。

五年来我们的周末总是充满惊奇,你带我们去水库测pH值,寻觅桃花水母,到养鸭场取鸭口水做实验;去乡下农家找更好的洗发水配料,登上大罗山寻最好吃的杨梅的秘密,还很意外地发现了大罗山里孕育出的大量水晶;来田里开动力飞机;去植物园里面摘稀有植物的叶片回去克隆,围观孵蛋机,到化学用品市场玩硫酸……能忆起的算是部分,其实更多奇妙的经历被冲淡了,一下子记不起也写不下,稍微可惜了。

哦对……又想起了什么,一段时间,高年级的同学还在陈耀的车子里养起德国小蠊,每每他打开车门便窜出几只到了他臂上,他总是哭丧着脸稍带娘娘腔地喊:“那帮臭小子的蟑螂又出来啦啦啦啦!!”

在实验室里,我们不知扯掉多少张试纸,打碎多少烧杯,你一口我一口尝掉多少白糖,食盐,小苏打,色素,海藻粉……(的确我们什么都敢放嘴里)这么说来貌似还有很过分的一回,我们为了好玩偷偷将温度计全迈进了学校沙坑里,暴晒了一节课取出来时它们都已经爆裂成了粉碎,我们缺还饶有兴致地玩起温度计中溢出的水银……

那一次我有感觉,你发火了,叫喊着都破了音,眼前的沙坑面目全非,你怒气冲冲地质问刚才还幸灾乐祸的我们要怎么办,你久违的严肃真的能震撼到人,吓得我们发颤,立马缩着脑袋开始一声不吭地清理“作案现场”。但最后,这些学校的温度计还是你掏钱买回来的。

小学的这么多年,陈耀都是一直一直这么陪我们疯。然后我们长大了,一下子一个一个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没说谢谢,甚至没正正经经叫过你一次——老师,就理所应当地走了。回头望去,一点一点在尘封中的时光又拾起来了,一瞬却不知道怎样去形容了,语无伦次地连感谢,顺便道歉的句子凑不起。

那段没有压力没有拘谨没有任何束缚的肆意开放的年华,那个启蒙了我的勇气我的好奇心我的科学思想我的人格的老师。真的真的……谢谢你,谢谢陈耀!……啊咧?又忘记叫你老师了呀。


文章来源:星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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